《小负韶华》山猫山鬼

8、第 8 章

　　“你们起这么早啊，太好了，正好我带了早餐回来，趁热乎大家一起吃啊！”他过了马路，小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一大袋子吃的，豆腐脑、馄饨、小笼包应有尽有。

　　“吕哥？！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喻施一脸惊讶，站起来接过部分袋子帮忙拎着，问完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又补了一句，“年纪大了还是少熬夜啊，伤身体伤智商的！”
　　昨夜喻施跟谢方从餐厅出来时看到了冬瓜云，知道他在跟毕业班的同学喝酒，毕业散伙饭一般都要很久，喝一夜聊一宿的更是随处可见，所以喻施肯定他是熬了一夜回来吃早餐。

　　谢方站起没大没小地拍了一把冬瓜云，说：“净瞎说，吕哥还年轻，指不定明年还是高三生呢！”

　　冬瓜云叫吕一，住在逆旅五年了，也高考了五年！
　　他其实很厉害，学习成绩从来都是校排名前列，只是总是时运不济，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他家里的希望，他的名字叫吕一，他就得考个第一，但是运气总是差了那么一些。
　　第一年高考，他遇到了冷岩，也就是喻施谢方他们的大哥，按照吕一的话来说，冷岩他就不是人，没人能考得过他，怎么学都白扯，但也是因为这个超强竞争对手，第一年他虽然考了个第二，成绩却是极好。
　　第二年，冷岩不在，没有对手，他松懈了放松了轻敌了，结果一考试，还是第二，跟第一的只差了区区两分！但是跟上一年的成绩差了不止一个档！吕一不服，非要考个第一，于是又备战第三年。
　　结果第三年遇见了秦析，喻施谢方的二哥，秦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模考时也基本在校前五名左右，这次吕一觉着他肯定能第一了吧，可是最后考试不知道秦析是怎么考的，直接超水平发挥，愣是比平时成绩多了几十分，又把吕一甩到了第二名……
　　吕一绝望了，但是心中隐隐不甘，他不信不服，于是继续备战，可是成绩却像是受了挫，一年不如一年，第四年他连第二都没有，屈居第五。
　　于是又继续备战，今年是第五年，跟谢方一起，好在谢方平时吊儿郎当，成绩忽好忽坏，构不成任何威胁，只是他自己知道，他的状态也完全称不上好。

　　吕一早就过了伤春悲秋气自己时运不济的年纪，他只是心中有口气吊着，其他倒是看得很轻，不在意，也会跟着调侃自己，也可能是复习的时间太久了，他尤其喜欢说话聊天，前一晚看到靳焉，觉着这个人有眼缘，趁着酒劲就跑上去聊闲，可惜人家没搭理他。

　　三人进屋，把早餐放到餐桌上，聚在一起边吃早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吕一笑得没心没肺：“可不是，要是还不行就今年继续复读，我还真就不信了。”
　　“别说我没告诉你啊，”谢方呼噜一口豆腐脑，烫得龇牙咧嘴，咽下之后看着吕一说，“你要是再复读，明年小施施可在，她的成绩不是我说，绝不亚于析哥和冷哥，你可得小心了。”
　　“小方，别瞎说。”喻施垂头，安静吃了一口小笼包，这次考试她连前一百名都没进。
　　“你那不是特殊情况有一门缺考吗！”说完，谢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喻施，见她只是安静吃饭，赶紧捞了颗馄饨塞进嘴里，装作忙着吃馄饨不能说话。
　　吕一继续笑得没心没肺：“那我可真得小心了，不是我说，我怎么就遇见你们几个了呢，真是天降煞星，你们几个是不是开了什么隐形挂，一个个怎么都那么厉害，我这战鼓是竭了又竭啊，我得小心别最后给敲漏了，对了，我们喻施最懂得敲鼓了，得教教你吕哥。”
　　喻施笑了，给吕一夹了块小菜，说：“吕哥，多吃点，补补鼓。”
　　“哎，好嘞，还是我们喻施贴心。”吕一一口吞掉小笼包，搭着小咸菜，摇头晃脑地嚼着，昨夜的酒劲上来，几分眩晕，几分清醒。

　　“对了，咱们今年的长租户定下来了吗？”吕一缓了一会儿问。
　　谢方：“差不多了，除了吕哥这间，其他四间基本都确定了，估计过几天他们就会陆续过来。吕哥，你今年还打算战不？”
　　吕一笑笑：“我这次考得确实不是很好……”
　　吕一没继续说，但是谢方和喻施都听懂了，他没考好，他心里这个坎过不去，他还是想考。

　　喻施偏头看着他，她不理解，高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证明自己的实力？换一个学习平台？换一个地方竞争？换一个地方生活？最终又会如何呢？
　　她最近不想考试，更想不明白吕一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第一，第一能如何，不第一又能如何，以他的成绩本就是在最好的学校里面任选，第不第一又能有什么影响！再说就算上了大学，最终不还是要上班打工赚钱，躲不开生老病死，躲不开吃喝拉撒，还有生离死别。

　　空气有片刻的滞涩，吕一又笑呵呵地说道：“方哥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啊，房子先给我留着，我尽快给你消息。”
　　谢方也跟着笑着回：“当然没问题，吕哥慢慢考虑，想好了再回复我，咱们不着急。对了，后天周六，长华和立生他们四人搬走，搬完之后大家约着去喝点，吕哥一起啊。”
　　吕一笑着点头：“当然当然。”
　　谢方又看向喻施：“小施也一起吧，跟哥哥姐姐们告个别。”

　　又要送走一波人。
　　每年一次。
　　送走之后大部分人都不会回来了，大家会去往世界各地，学习，生活，成家立业。
　　这一年的生活还历历在目，长华哥立生哥和吕哥最是嘴碎，周末休息一起看电视剧看比赛时，他们比电视里说的还热闹，诗琪姐和云鹤哥就在一旁笑，拿着题边做边看边听他们打闹……

　　“好。”喻施低头又夹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

　　吃完早饭又困了，喻施完全不想看书，跑回三楼回到自己床上躺着，翻滚了几圈又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开门又来到露台，把帽子盖子脸上躺在露台的躺椅上。
　　阳光开始变热，小风不再凉爽，眼前跟走马灯一般，开始不停变幻人物。

　　一会儿是长华哥、立生哥，他们在她耳边叨叨叨个不停，不时蹦出来个吕哥，一起辩论什么“长相思”思的其实是相柳，相柳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背后男主，什么嬛嬛真是厉害，能走到最后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像他们这些凡人连一回合都走不下来……，当时喻施就不理解，他们几个大男生怎么看个电视剧嘴这么碎……
　　一会儿出现个丧气的脸，他吃饭时不说话，只垂着个脸，手边永远摆着单词本，眼睛就没从那本子上放下来过，那是郝浩哥，那时喻施还小，有一次淘气把他的单词本换掉了，从高考词汇换成六级词汇，发现郝浩哥竟没有发现，只是表情更丧了，眉头越皱越紧。
　　还有冷哥和析哥，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冷哥实在是厉害，成绩断层领先却从来看不见他学习。他也没时间学习，只要在家里，他总是在帮着外祖父忙里忙外，打扫房间，搬东西修理东西，他不爱说话，不爱笑，总是面无表情，但是喻施凑过去的时候，他总是会停下手里的工作，有时陪她玩会数独，有时会牵着她去旁边的小卖部，买颗糖，买个冰淇淋。小卖部有个小姐姐，一看到冷哥就脸红，不止那个小姐姐，喻施发现很多看到冷哥的人都会脸红，有时候连耳朵都会红。
　　析哥也从未闲下来过，冷哥打扫房间他就去做饭，冷哥修理东西他就去点缀小旅馆。析哥像是天生的大厨，有析哥在，他们总是有不同口味的好吃的，周末例行小聚会总是会有新菜，喻施觉着析哥做的菜比那餐饮街的网红餐厅做的好吃一百倍！析哥在的时候，也总是会有人慕名而来，析哥会多准备一些，分享给这些人吃；小旅馆在析哥的装饰下也变得更加温馨、舒适，舒服。但是析哥得学习，喻施不止一次半夜起夜，就看到他的房间里还开着灯。
　　小方又不一样，他总是乱入，任何场合都有他，冷哥修理东西时有他，析哥做饭时厨房也会出现他，他也最不老实，也最好玩。人家讨论长相思思的究竟是谁，他说他要是在那肯定得思他，大马路上有人踹了一脚自己的狗，他能撸起袖子冲上去跟人家探讨半天究竟谁是畜生……，他不经常在家里，回来时经常带着伤，喻施以为他喜欢在外面捣蛋打架，后来有一次遇见才知道，原来他们家里从来没有人捣乱，大家都愿意住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喻施坐起来，跑回屋里翻出一摞速写本，她数了数，已经有五本了，每一本里都记述着每年住在这里的哥哥姐姐们。
　　她一本又一本翻看，里面大部分是冷哥析哥和小方，还有外祖父，不时地会出现不同的人，年份久远些的记忆甚至有些模糊了，但是他们都被她一一记录在速写本中。
　　翻到最近几年，冷哥和析哥的画面明显变少，喻施越翻越慢，速写的笔法明显越来越成熟，里面的内容却越来越少，喻施能够想到，九月小方去上学的时候，速写里的画面会更少，里面会再次替代另一批新来的人。

　　喻施深吸气，看着速写本停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喻施低头看过去。
　　谢方：【后天晚上7点，餐饮街海鲜烧烤大排档。】

　　喻施收回视线，拿出一个新的速写本，搬着画架走上露台。

作者有话说

　　[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