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心怡我许久》雀稚

18、我与殿下，恩断义绝

　　谢闻醒的比谢檀早上两日，为了看顾她，就留在了医馆，这几日凭给朱荇上山采药，换饭吃。

　　上山路上，谢檀套话也知道了朱荇的身世。

　　朱荇母亲去的早，十几年来，父亲带大她与胞弟，后来胞弟一场瘟疫病死了，朱荇与他父亲侥幸活下来，她还好，她父亲却一受打击，一病不起。近年来，朱荇一个人操持医馆，养活她与父亲。

　　一路上，谢檀心绪飘忽。

　　若见到谢闻她要如何？

　　谢闻会阻止她吗？

　　如果会那她就一刀捅死他。

　　她心里不断警告自己，要成大事，绝不可心慈手软，当机立断，不留后患。

　　谢檀是不想杀谢闻的，直到今日，她才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谢闻。谢檀从未如此清醒过，她喜欢谢闻，一切疏离全是表象。

　　谢檀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喜欢和他一起吃饭，喜欢和他放花灯，喜欢谢闻。

　　可喜欢有什么用？能为她报仇还是能给她无上权力？

　　一无所有，或许是一个男人赐予她的王妃或者候府夫人的头衔，可谢檀要有这些空头衔有什么用？

　　她断然不当什么侯爵夫人，也不要当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要抢一抢更高的位置。

　　他们的立场终是不同的，没有人能比谢檀更了解谢闻，为达目的，他不择手段，就算利州城所有人都阻止他查清真相，他也不会动容半分，他能做的只会是毫不留情的把利州的人全部杀光。

　　手段毒辣狠厉，权势滔天，朝堂上无人敢说他半个不字。

　　谢檀是不怕谢闻的，她唯一怕的是谢闻猜到她的想法后会阻止她。

　　这不确定，可谢檀绝不允许她的谋算出现一丝一毫的披露。

　　没有人能挡谢檀的路，违她的愿便杀了，再无后患。

　　前世今生谢檀都对不起谢闻，愧对被她害的普通人，她也想好了，等她报完血仇，她便自裁向这些人谢罪。

　　谢檀心忧忐忑。

　　绝不能优柔寡断。

　　“沈娘子，那边有泥，走这边。”

　　谢檀的思绪被拉回。

　　“多谢。”谢檀说。

　　朱荇说，“你与你那官人关系真好。”

　　“哪里好了。”谢檀说。

　　谢檀说要去找谢疏寒时，对朱荇所说的是，“去找与我同行之人”，何来官人之说？

　　胡编乱造，自欺欺人。

　　“娘子那官人做梦都在唤娘子的名字，阿瑜，阿瑜的喊，喊的我睡不着，”朱荇说，“他刚睁眼，就问我，我家夫人在哪？我家夫人好不好？”

　　“一爬起来，就问我，夫人在哪？他跪下来求我，他求我让我将你医好，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身边守着。”

　　少女情怀总是诗，谢檀不忍心打碎它。

　　世间人人身上都披着一张皮，有人披这星期是为了护着自己，不受旁人欺负，而有的人，是畜生披上人皮，心里藏的尽是阴毒狠鸷。

　　谢檀没有再说别的，淡淡回了句，“这很好。”

　　谢檀出发时正是下午，日头正盛，到了现在太阳都快落了。

　　山路弯弯，一路曲折，绕来绕去，终是回了原点。

　　朱荇不好意思笑了笑，“这边路不好走，加上林子多，野兽也多，我不常来。”

　　她面露囧色，“所以就不常来，路也不太认识。”

　　“没关系。”谢檀浅笑，“不着急，找不到就回去等，总能等到。”

　　谢檀是晚上见到谢闻的。

　　明日有雨，乌云盖住了月亮，月光洒在地上，不似往常那般净明。

　　谢檀心中有恶毒怨恨的千言万语，却在见到谢疏寒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谢闻看上去瘦了许多，脸上沾了泥土，手也被划破了。

　　谢闻也看到了谢檀，他想上前，仔仔细细看看她，刚迈出一步，却又收了步子，怕谢檀不高兴，不敢上前。

　　谢檀心里是担心的，可被利用的棋子，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旁人会因为你爱他而放弃过你吗？

　　“还好吗？”

　　谢檀的话有些多余。

　　谢闻并不介意，说，“很好。”

　　月光将这条路劈成两半，半明半暗，两人各占其一。

　　谢檀点点头。

　　她话锋一转，“世子殿下，还好吗？”

　　谢檀声音不高不低，脸上情绪淡然，看不出什么。

　　谢闻眸光暗了暗，当下如何解释谢檀都不会相信了。

　　他低估了谢檀的聪明，也高估了自己。

　　谢闻承认说，“很好。”

　　谢檀本以为她会发疯，不顾礼仪破口大骂，可现在她错了，她猜错了自己，她狠不下心来，不舍对谢闻说重话。

　　谢闻表明身份，谢檀也不是傻子，又怎能看不出，他承认了。

　　承认了一切自始至终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是她太傻了，一切温情都是骗她入局的把戏，她就这样心甘情愿入了局，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谢檀冰凉的手紧紧握起，“世子殿下真是好兴致，百忙之中竟也愿与臣女虚与委蛇岩一场戏。”

　　“也是难为殿下了。”谢檀说。

　　谢闻说，“知瑜，我并非此意。”

　　“殿下不必如此说，能入殿下的局是臣女三生修来的福气，何来怨怼。”谢檀说，“臣女并未不悦，心甘情愿。”

　　“臣女有个故事想要讲与殿下听，不知殿下愿不愿。”

　　谢闻没说话。

　　谢檀也毫不顾及，自顾自说起来，“从前有个认不清自己斤两的娇小姐，这个娇小姐除了长的不错外其它一无是处，偏偏她还蠢，觉得别人处处都比不过自己，她就是整个京城最耀眼最漂亮最好的那个。”

　　谢闻自然知道是谁。

　　谢闻烁，“我从不觉得她蠢，她也不应妄自菲薄。”

　　“殿下可不要打断臣女。”

　　“后来，这个蠢小姐喜欢上与她没有一丝关系过继来的哥哥，她觉得这个哥哥哪里都好，哥哥单单站着就好漂亮，她喜欢，就日日凑到她哥哥面前，每天嘘寒问暖，可她蠢，看不出哥哥厌烦她，还一个劲的凑到他跟前，她觉得哥哥一定是很喜欢她，只是面对她时不知说什么。”

　　谢檀不自量力一般，说，“自取其辱。”

　　谢闻从未这样想过，是他卑鄙，他龌龊，他不知廉耻，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他如沉沦淤泥之中的不看蝼蚁，又怎敢拉下天上明媚的太阳，他怎会看不出谢檀的心意，他不能回应，也不敢回应。

　　直至他被孙氏将军幼子救下，稀里糊涂成了长阳王遗孤，又成了世子，他有了能力，他可以娶她做夫人，可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恨自己，为何要那样待她，她的要求那样简单，为何不答应她，他错过了她太多，早已无法再弥补。

　　皇帝荒废朝政，朝堂明争暗斗，他不得不融入其中，为自己能活命去争斗，他没有办法，他是那样无力，那样懦弱。

　　谢檀继续道，“后来，这个小姐嫁了人，本以为日子会很好，会有对她很好的官人，也会有她很疼爱的孩子，人想的总是好的，可人生怎会那样好。上天对她一点都不好，她的官人一点都不疼她，在外面养了个小娇娘，她进门不过几天，就有了妾室，这个小姐不仅蠢而且懦弱，别人看她好欺负，就拼了命的欺负她，把她推进水池里，故意放狗咬她，与丈夫看她跪在雪地里，她过的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还被这个妾室设计落胎。”

　　“这个小姐太懦弱了，她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她想与官人和离，可官人贪图她家的势力，家里又势大，这小姐终究还是没有如愿，回了家丈夫生气，打了她又把她关了起来。”

　　谢檀问，“殿下觉得这个小姐出来后会做什么？”

　　谢闻摇头。

　　谢檀情绪激动说，“所有人都在骗她，母亲在骗她，父亲在骗她，哥哥在骗她，礼仪教条在骗她，她读的书都在骗她，所有都是假的。”

　　“她疯了，她把欺负她的妾室推进湖里活活淹死，她就看着她挣扎，一点一点的沉进水里，她官人质问她，她威胁他说，如果再欺负她，她就在晚上偷偷的把这个家烧成灰，我们一起去黄泉，后来，她又做了皇后，丈夫还是不喜欢她，却也废不掉她。疯掉的小姐强迫他的哥哥和她苟且。”

　　“殿下猜猜后来如何。”

　　谢闻说，“小姐官人发现了这些，要杀了她对吗？”

　　“殿下果真聪慧。”

　　此刻谢檀眼眶里蓄满了泪。

　　“疯掉的小姐为了活下去，就借别人的手，杀了她的官人。”

　　后面发生的事谢闻没人比谢闻清楚。

　　谢闻说，“后来，小妾的儿子逼迫小姐杀了她家人，对吗？”

　　“是啊！”谢檀笑的癫狂。

　　“可他们不知道，小姐又回来了，地狱道的恶鬼又爬到人间了，她要让他们都去死，她就是他们的报应，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谢檀发了疯，“我那样远离你，对你那样好，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世子殿下，你还是放不下前世的一切，尊荣富贵。”

　　谢檀哭了，“你要让我如何做。”

　　谢檀从未如此无力过，她思绪混乱，再也没有办法冷静。

　　她不想杀了谢闻，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给了她一次机会，上天又要如此待她？

　　谢檀说，“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是殿下的手笔吧，从一开始，殿下就有了势力，是孙氏对吗？”

　　谢闻点头，承认说，“是。”

　　“利州之事也是殿下排的一出戏对吗？”

　　“是。”

　　谢闻虚伪一生，此时卸下所有掩饰。

　　“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计谋，便可化了这些麻烦，殿下真是好手段。”

　　“我想问殿下，”谢檀失了分寸，“我也是你局中之人吗？”

　　谢闻沉默了。

　　爱是假的，陪伴是假的，只有痛是真的。

　　“那殿下何时才能放过我？”谢檀问。

　　谢闻说，“我的亲信已传信给京城，不过两日，我们便能离开。”

　　“殿下深谋远虑，臣女自是不懂的，为百姓除奸臣贪官，是无上功德，千古传诵。”谢檀说，“可臣女现在再不想与殿下有任何牵扯。”

　　“殿下聪慧，也应知道臣女要做什么，臣女的命只有一条，分外可贵，还请殿下不要阻止，不然臣女会毫不犹豫杀掉您。”

　　她绝情道，“自此以后，我与殿下，恩断义绝。”

　　谢檀转身，谢闻想拉住她，却被她一刀割破手。

　　谢檀冷冷看他一眼，再无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