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歌》丁零当啷响

9、第 9 章

　　《据说，当你真心渴望追求某种事物的话，当你全心全意梦想着什么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协同起来，助你实现自己的心愿。

　　晚饭后，鹿小鸣在小区里溜达，在儿童乐园捉到原呦和可乐瞬间，想到的就是上面这句。原呦藏在宽松的T恤&居家裤里，盯着滑滑梯上的可乐。鹿小鸣大步到原呦身边：

　　“原呦，你们也住这个小区。”

　　一周前，在奶奶泫然欲泣的目光里，鹿小鸣搬进东方豪庭。为了确认费澄是否住在该小区，他火速加入了小区业主群，果然在微信群里找到费澄。

　　关于这件小事--如何丝滑地接近原呦，鹿小鸣苦思冥想很久，并模拟多个场景，包括小区慢跑偶遇、便利店偶遇、回家路上偶遇等。为全方面、无死角增大提高偶遇概率，搬进来之后，他选择打车上下班、并提前一公里下车、走路回去。只能说，颗粒无收。为此，不得不修改作战计划--在小区儿童密集处搜寻。要不是小区安保严格，儿童乐园的家长大概率会怀疑他意图拐卖儿童。

　　原呦惊讶于鹿小鸣的出现，随即又释然。鹿小鸣这样的人，合该出现在这种高档小区。他、叶弇、姐夫费澄，都是类似的人。这世上，同一阶层的人，才有缘相遇。她略微疑惑于对方脸上快遮不住的雀跃，却不深究。她只朝鹿小鸣礼貌地笑、淡淡招呼。转头看顾可乐。她长大了，明白与其自诩尚有几分薄姿，不如多几分清明。

　　她是有过那样的时刻，相信爱是兜兜转转的天赐，比如叶弇和她。后来才明白哪些是赐、哪些是刺。

　　鹿小鸣并不恼，还有些放松--原呦没赶他走，这就是进步！夏天多吹东南风，裹着身边好闻的气味，他忍不住深吸了几口。应该不是香水，倒像是淡淡的花露水、混合着其他的味道。仅剩的余晖里，原呦脸上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澄哥说得没错，你们果然在这里。”江一吟笑意盈盈地跟原呦打招呼。顺便疑惑脸看着鹿小鸣。

　　话音刚落，可乐哭声暴起，奔跑中摔倒，膝盖破了。

　　原呦冲过去，仔细检查是否还有其他伤口。确定无大碍，不迭地温声哄慰。鹿小鸣安慰原呦，可乐摔倒地过程，他都看到了，能确定就是外伤擦破皮，回去消毒下即可。

　　“你、不是、医生，爸爸、叔叔看看。”可乐躲在原呦怀中，狂抹泪水。

　　鹿小鸣：摔！骨科医生，也算嘛！

　　江一吟走上前，不动声色间将鹿小鸣挤至一旁，拿出副主任医生的派头，郑重地表示：“可乐放心，咱们回家，叔叔给你上药，很快就会好。”

　　鹿小鸣：副主任医生了不起啊！破皮而已，我家里也有创可贴！

　　原呦建议江一吟带可乐回家处理，家里一应药物皆有。抱着孩子，匆匆和鹿小鸣再见。鹿小鸣不甘心，他都看见江一吟那小子一闪而过的得意了。瞥见可乐掉落在地上的鞋子，他抄起来，疾步跟上，朝他俩示意。一脸“还是不放心孩子”的义正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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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澄家

　　原呦将可乐抱在怀里，江一吟蹲在沙发旁，给嗷嗷的可乐消毒，低低安慰。鹿小鸣见不得江一吟这副狗腿样，只得转移注意力打量四周。

　　费澄家很大，一梯一户，属于小区的一期。中介向鹿小鸣推荐过隔壁栋的同户型、朝向，四室两厅两卫的格局。鹿小鸣觉得不合适，卧室太多，容易引起家人留宿。有别于费澄冷冰冰的外表，家里装修倒是明快、大色块的亮色点缀，时髦、文艺。原先的格局经过调整，变为三室：主卧、儿童房、书房。

　　鹿小鸣心里酸酸：真是不容易，原呦得和可乐挤一块儿。

　　江一吟动作麻利，哄孩子也有一套。原呦道谢之余，并表示下次要请他吃饭。

　　鹿小鸣：请屁嘞！我还请过你吃饭呢！

　　安抚住可乐，江一吟起身和原呦告辞，并表示下次吃饭会到原呦家去接她。

　　鹿小鸣：你还知道原呦住址？！嗯，原呦不住这里？！

　　临走时，原呦请江一吟送鹿小鸣出门。鹿小鸣没有接口再留，思考再三，只能表示有事叫他，他就在二期、过来也方便。

　　江一吟拍拍他的肩，一脸赶尽杀绝：“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明早澄哥就回来了，就更放心了。”

　　鹿小鸣瞥了他一眼，明显的敌意。

　　江一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鹿小鸣，他是自告奋勇来替费澄取文件的。因为按照惯例，原呦今天应该在照顾可乐。医院科室最近在评全国项目，老教授们聚在费澄屁股后面赶他，偏费澄他太太这一年常出差，所以原呦常来顶班、照顾可乐。一来二去，才熟络起来。

　　因他喜欢原呦。

　　这一点，费澄应该看出来了。既然作为表姐夫，他没有阻止，那剩下的就靠自己的努力。

　　鹿小鸣和原呦的些微不自然，在医院时，他就感觉到了。今天在看到鹿小鸣看着原呦的那副挪不动步子的样子，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所幸，似乎是鹿小鸣单方面的想法。

　　他看见原呦的第一眼，就落进她的一双凤眼里。微微上挑，看着你，像一泓深渊，表面平静，却令他想陷进去。他知道原呦的过去。他们这个圈子的同龄人就那么些，大家交集着长大。在大院里，听着叶弇的事迹--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而长大，包括参加他俩小范围的婚礼。

　　婚礼上，新人来给他们敬酒，彼时原呦双颊飞红，酒杯却端得稳稳，眼神亮得惊人。江一吟不敢对视，意乱之下，错饮了父亲的茅台。

　　多年后，六院休息室，费澄口中“单身的小姨子”、原呦凝着眼睛向他自我介绍的时刻，他只觉：俗尘不渺，天意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