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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墙角数梅惊 ...

  •   墙角数枝梅,探头瞧一瞧,墙外有公子,晃悠唱小曲,梅枝叹曰:“俊中藏蹊跷,无善哉!”

      枝头梅乍听,抖雪下下曰:“非也,非也。”

      公子蹲在台阶上左右手来回抛着煨番薯,撕开香气热气扑面而来,珊瑚橘熏得人口水直下三千尺,下口更是了得。

      面前府宅门匾‘诗礼继世’,一向沉静的君府今天格外热闹,内外家仆进进出出。

      江逐风吃着手里的,也不忘了打听消息,边吃边说道:“这家人今日是有喜事,这么热闹?”

      贩子用火钳伸进炉子鼓捣几下夹出个灰扑扑的番薯,跟着一起啃,只不过刚出炉格外烫手,还是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他:“不是,我在这地界儿摆摊两三年,这户人家时不时有几天要请人来做法事。”

      “我都习惯了。”贩子咬了口番薯肉,“听说是请了什么厉害家伙,清什么观的道长。”

      “清一观。”

      贩子恍然大悟拍手说是,“小子,你知道?”

      江逐风颇有兴趣,君家竟能请动皇家的道观前来做法,虽说清一观非皇家所有物,即便如此也不是轻易能办到的。见他发呆不回答贩子又问了句,江逐风才想起回话:“远处的听过一些。”

      只不过是在祖祭上香时,道士摆弄的玩意他可看不懂,便昏昏沉沉过去了,印象里是还记得当时的主法道长似乎叫静观。

      老者半花胡须过老巷,藏青道袍走世俗,随行童子抱木匣,檀香木浮雕莲花,里个是做法事的法器,整的那是一个仙风道骨。

      “哎呦,我的脚!”一块不显眼的木器被人放在道侧边,这位置放的刁钻,拐角不留意便很难察觉,这不就有人遭殃了。

      一身麻布衣倒在地下抱着脚,哎呦哎呦的吆喝。

      两人停住步伐年长者开口:“遇难事,行善果;种善因,道同游;行好事,积善德。”

      静观散人话语平静却有如鲲鹏起雾的浩瀚,“去看看,也不为过。”

      “是,师父。”齐道将人扶到一边靠着询问是否无恙。

      那人摆摆手说着动不了:“我家娘子还急着我回去。”他抹着眼泪拍着地,“这可咋整。”

      齐道一皱眉转头看向静观散人,“师父这……”

      静观散人垂眸看得人似若隐若现:“积德虽无人见,行善自有天知。此行不急便帮帮他。”

      那人一听连忙帮腔道:“放心,我家离这挺近的,不会耽搁两位道长很久的。”

      齐道心里有不满,碍于有师父在场只得应下:“那弟子去去就回。”齐道言罢不轻不重瞥了一眼这人带着就走了。

      散人抚霜髯笑,看苍生尽收眼底,却只言顺其自然。

      君府宅内。

      静观人一到下人便匆匆汇报给家主,此刻已见过君轼正与其相谈。

      不多时齐道很快赶来,齐道低头站在静观身边沉默不语,余光若有若无打量眼前的君轼,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内里不知是衣冠楚楚,正人君子,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两人寒暄完后,让人寻了一处偏院供给落脚,进了屋齐道沏茶了杯,递到静观面前,而静观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茶,随后才慢慢接过搁一边。

      静观道:“齐道你手上的白粉是何来。”

      齐道一看这才知道,手上竟然沾有女子拭脸的白粉,将白粉擦去解释道:“送伤者回去后,他家娘子为表感激硬拉着我要留下吃顿饭再走,约莫是那时蹭上的。”

      “嗯,倒是户热心肠的人家,下次见了便莫要推辞了,也不枉费人家一片心意。”

      “说到吃食,师父在此等候着我去寻些素饭来。”

      静观摆手说:“倒也不必,你在府里四下看看便是。”

      齐道眼睫一颤,静观散人此话落到他耳里犹如小石落入深潭,激起圈圈涟漪,他面上还维持一副恭敬样,直至离开关门避了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江逐风几不可闻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隐约觉得静观发现了,可如果是这样,没揭发他属实是奇怪。

      过道不长,他走到一株亭亭玉立茂盛白玉兰前欣赏,状似是他无意间行至一处偏院,其实是听着不远处两个侍女低声交谈:

      他仰头赏花,
      “哎,你怎么又出来了,那位又开始了?”

      他伸手摸摸花,

      “可不是,全砸了,这不我又得去准备汤药。”

      他凑近闻闻花,

      “这次动静可比往常大,想办法让他安静点,今日有客人来到。”

      他摘了片叶子,

      “我就觉得,估摸是他从哪里听得了消息,特意而为之,就为了讨老爷烦。”

      “倒是有可能。”

      ……

      他把叶子揣怀里,也不用去猜什么,合背钱一抛正反都是他,不是君二公子还能是谁?

      倒是出乎意料,搁外儿听体弱多病,煮药养身,倒是合乎大理。他现如今眼和耳也是得了实诚,听着那砸东西砸的震天响,一进院就听得见的,他不免感叹这兄弟砸得爽快,砸得干脆,不见得体弱多病倒是活泼的挺儿。

      话说回来这君家二公子也属实是惨了些,性子古怪,在府里爹娘不疼,兄弟不屑,连地下的侍女都看不起他,受府内上下人不喜,最有趣的莫过于君家主做到了家丑不外扬和里外不一。

      皇宫的朱墙有多高,这宅院的墙对他来说就有多简单,一个箭步翻入墙内弹指间行云流水,里面僻静的气息格外冷清,连洒扫仆役都未曾有,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估计里面的人累了,此刻里面已经消停住。

      四下看去确定好夜探路线,便要离开,此行不过是看一眼状况,白天行事太过招摇,等到晚上药粉一下,保准起疹难耐,这样侍读一事就轻轻松松泡汤了。

      他疾步离开,迎面就撞上了不知道何时出来的静观散人,他很快收拾出一副尊敬又略带迷茫的样子:“师父怎么出来了。”

      静观看向他,随后目光转向他身后的院墙:“此院幽静少有人烟,可是觉得哪有不对?”

      江逐风装模作样成一派,眼观鼻鼻观心偷偷打量静观,嘴里说道:“弟子道行浅,尚未能察觉出不对,只是凑巧路过,师父如何看。”

      静观道:“相有阴阳,不同人眼里都是别一番景象,我也非万能,还需自行禅悟。”

      还未等江逐风悟得其中大道理,静观早就款步离去。

      ……这秃驴,说话总这么文绉绉?

      相有阴阳,喻指事物皆有两面?是说那君二公子疯癫是假,另有隐情,还是早已看穿自己的伪装,或者两者都要,文人墨客说的话总是让人似懂非懂,道士也不差。

      黑夜天寒,有黑影在房上隐隐绰绰,江逐风将齐道的假皮相卸了,一身黑色夜行服矫健如猫,出了趟君府在巷尾的土胚房里找到昏迷不醒的齐道,一路驮回君府,齐道安置客房后,也算完毕。

      他又悄无声息去了君二公子院子。

      江逐风翻上瓦房,又巧妙跳上树杈,只有抖抖树叶落入窗棂,这会屋内还点着灯这个位置正正好能看到屋内。

      墨发披散,身材瘦削,清瘦的手握着翘毛的笔在纸上画着时弯曲时笔直的线,墨水覆盖了原有的字,纸张是从书籍里撕下的,但少年画得很认真,也很安静……只不过略显突兀的是露出的手臂与脖颈,都是伤痕与青紫交错,看得人胆寒。

      这可不像白日里他听到的君二少爷,谁料到会如此,果真应了秃驴那句话相有阴阳两面,江逐风摸了摸怀里的药瓶。

      江逐风无奈,打了退堂鼓准备撤。

      身子刚一动,一片落叶随着他的动作而落下,不合时宜的被一只干瘦的手接住,同样不合时宜的两个视线对上,江逐风霎时间呆愣住。

      可跃动的动作不让他停,脚下踩空,只听哗啦一下,倒霉的三殿下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叶覆身,狼狈全写脸上,还不等他完全起身,想到什么似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僵硬地缓缓回头,看向窗口的人,同样窗口的人也在看他。

      一惊一囧,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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