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恋语》齐愚

7、07

　　周妙盈和郝佳妍在校外吃了一顿小炒后，每人买了一杯奶茶，悠闲地朝学校走。在离校门口几十米远的地方，她们碰见了刚从面馆出来的陈鹤。

　　周妙盈有好几次在学校食堂遇到陈鹤，她都吃好饭了，他才匆匆赶来，食堂的菜只剩些汤汤水水，他也不在乎，在白米饭上浇了些汤汁便大口吃起来。

　　要不是知道陈鹤是可以学习到废寝忘食的那类人，她差点以为陶女士克扣了他的伙食费。

　　难得他不吃食堂的汤泡饭，跑到校外吃面。

　　两人看见彼此时，均是一愣。

　　周妙盈现在对陈鹤的感觉说不上来。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但也没有多喜欢他。毕竟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她的任性恣情、不知好歹、不求上进、不学无术。

　　但是，他又给过她帮助，为她做过饭，还替她保守了秘密。如果不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早把他当哥们儿了。

　　在学校里，陈鹤好像也不太愿意理她，要不是那几次她主动找他，他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她这个人。

　　所以，当她看到他微微点头，掉头就走，她不诧异，也不生气。

　　郝佳妍知道陈鹤，在学校里也远远见过。当距离拉近时，她才发现，陈鹤不仅是周妙盈口中讨厌的学霸，还是一个颜值出众的学霸。

　　男颜祸水的那一款，不知有多少少女为之倾倒。

　　周妙盈受不了郝佳妍的花痴相，转身走了，拉开距离。

　　郝佳妍小跑着追上去，挽住好友的胳膊：“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又帅又能干的学霸哥哥，我巴结他还来不及，才不会赶他走。”

　　周妙盈扯出自己的胳膊，看着这么快就叛变的人直摇头。

　　陈鹤果真是祸水！

　　*
　　晚自习课上，周妙盈走了神，想起了郝佳妍的话——巴结陈鹤。

　　为什么要巴结他？

　　周妙盈列举了陈鹤的优势：做饭好吃，为人踏实能干，能守得住秘密，还有学习成绩好。

　　如果搞好与陈鹤的关系，那么她想吃什么时就可以点菜，遇到困难时可以找他帮忙，犯错时请他帮忙瞒着陶女士，不会做的题请他讲解。

　　她拍了拍脑门，不是要当一个不爱学习的咸鱼吗，怎么会想着补习这事。

　　可能是现在的社会太卷了，咸鱼也需要知识充当门面。

　　周妙盈很清楚自己，她不讨厌学习知识，只是讨厌被迫学习。既然现在没有外力压制她，那她是不是该主动去寻找知识呢？

　　一想到以后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她就鸭梨山大。

　　既然赶不走陈鹤，既然要和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既然他那般优秀，那为什么不能让陈鹤为我所用呢？

　　历史老师经常在课堂上讲：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和陈鹤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摩擦和矛盾，算不上敌人。但是她们俩可以是利益相关者。

　　一想到这些，周妙盈有种茅塞顿开的欣喜，就差飞奔到陈鹤的教室外，大声告诉他：陈鹤，欢迎来到我家。

　　虽然她的欢迎迟到了点。

　　不过还没下课，她只能忍着。

　　*
　　周妙盈早就收拾好书包，老师一声令下，她便冲出教室，守在陈鹤他们教室外。

　　高三的晚自习要上到21:30，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周妙盈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

　　可是，她看了几圈，教室里根本没有陈鹤。

　　他们又不能带手机，不能联系。她好着急。

　　有个男生从教室出来，看样子是要去上厕所，周妙盈赶紧追上去询问陈鹤的情况。

　　答案令她震惊。

　　陈鹤去了男生寝室。

　　周妙盈想起陶女士让陈鹤搬去学生宿舍的事。

　　不是吧，在她想和陈鹤有利益牵扯的时候，他却如她之前的愿，要搬去宿舍住。

　　苍天啊，为何这般造化弄人？

　　周妙盈醒悟太迟。可她还想再试一试，一股脑地奔向男生宿舍。

　　毫无悬念，宿管不让她进男生宿舍，她只能守在门口等陈鹤。

　　早上上学的时候，没发现他把行李搬进车里，那就意味着今晚他还会回家。

　　十几分钟后，陈鹤下楼见到守在门口的周妙盈，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陈鹤边说边走：“还有十多分钟才下课，我要先回教室。不然你先回你们班，我下课后去找你。”

　　“你为什么去宿舍？”

　　陈鹤回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要搬去宿舍住了？”

　　“你......很想我搬去宿舍，是吗？”

　　周妙盈直摇头。

　　这多少让陈鹤意外，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周妙盈不喜欢他住在她家。
　　“为什么？”

　　“虽然我妈老拿我跟你比，说实话我也挺讨厌这种无意义的比较，但是不可否认，你帮过我很多忙，也知道怎么劝说我爸妈，所以我并不希望你搬走。”

　　“只是因为这样？”

　　周妙盈微微扬起唇角，那点小心思都在那个甜美的微笑里：“不全是，还有周末我不用吃外卖。”

　　“还真够坦诚的。”陈鹤无奈地掉头继续走。

　　周妙盈紧跟身后：“那你不搬走了，是吗？”

　　“谁说我要搬走的。”

　　“你上课时间来宿舍，我还以为你......”

　　“我的一个同学肚子不舒服，我陪他去了医务室后，又送他回宿舍。”

　　“原来如此。你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学霸，宁愿放下学习，也要送同学就医，真感人。”

　　陈鹤无奈叹气，难得她还会夸人，可这夸奖听上去可不怎么走心。

　　“那晚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哪晚？”

　　“就是我妈说你还不如去住校的那晚。”

　　*
　　陈鹤想起来了。

　　那晚陶阿姨找到他，让他不要在家里拘谨，不要老觉得亏欠他们一家人，不要一天都想着帮家里做家务，如果不想给周妙盈补课那就不补，他不是她找回来的帮佣。
　　他正是升学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亏欠心误了他的人生大事。
　　如果住在周家让他别扭，并影响到他的学业，那他还不如搬到学校宿舍住。

　　陶阿姨还说她知道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但现在不是感恩的时候，倘若他有一天真的飞黄腾达了，再感恩也不迟。

　　陶阿姨的推心置腹，解开了一直困扰他的事，让他的心情变得轻盈了许多。

　　他也决定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尽快适应在周家的生活。

　　不过他坚持会做一些家务，偶尔给家人做顿饭，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陶阿姨见他坚持，也没反对，不过强调了两点：不用给他们一家人洗衣服；假日里给周妙盈做顿饭就行，不用管他们大人的。

　　这事聊开之后，陶阿姨还特意谈了周妙盈不爱学习的事。

　　于是，他便给陶阿姨讲了一个邯郸百姓献斑鸠的故事，并给她出了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主意。

　　*
　　周妙盈见陈鹤沉思着，就越发好奇，拉着他的衣袖说：“我妈到底说什么了，快告诉我呀。”

　　陈鹤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被她扯大了的体恤长袖。

　　周妙盈赶紧松开手。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在家里要放松，不要绷得太紧，不然还不如住校。”

　　“我也觉得你在家不太自在，老把自己当外人。”

　　陈鹤身体一顿，静止了两秒后，继续往前走。

　　周妙盈蹦蹦跳跳的绕到陈鹤面前，笑逐颜开：“我爸妈都会对你好的。我认定一个人后，我也会对他很好的。”

　　陈鹤纳闷，她这是认定他了？

　　“陈鹤哥哥，在家里，你要把自己当内人。”

　　陈鹤噗嗤一声：“你还是多看点书吧！”

　　*
　　车子里循环播放着一首英文歌，《500 miles》，周妙盈坚持要听，且边听边跟着唱。美其名曰，听英文歌学英文。

　　车里的人都没扫她兴，任她歌唱。

　　她倒是没跑调，只是有些英文单词的发音有问题。

　　周华天陶宜蓉认识的英文单词不多，自然不知道女儿的发音问题，相反，还有些欣慰。

　　特别是陶宜蓉，为不强迫女儿学习的这个决定而得意。瞧，现在的女儿学习积极性多高。

　　而陈鹤的兴趣在于找茬。

　　周妙盈把hear说成hire，blow说成blue，back说成bark......

　　当着叔叔阿姨的面，陈鹤要给周妙盈留一点面子，打算回家后再给她指出错误。

　　唱了四五遍后，周妙盈唱累闭麦，瘫在座椅上。
　　“妈妈，现在天气凉快了，明早可以做红糖醪糟汤圆吗？”

　　“没问题。”陶宜蓉转过头来问，“小鹤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哥哥想吃随便。”

　　陶宜蓉说：“小鹤不像你这样挑食。”

　　“有没有一种可能，哥哥的厨艺好，吃自己做的东西都好吃。”周妙盈往窗户边上靠了靠，尽量拉开和陶女士的距离，“而妈妈做的饭一般，哥哥没什么期待，吃什么都无所谓。”

　　果不其然，陶宜蓉扭头就要打人，要不是被安全带捆着，她恨不得跳到后座去打人。

　　陈鹤被陶阿姨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无奈地看着始作俑者。
　　周妙盈真会惹人生气，还把他拉进了战场。

　　周华天早就习惯了母女俩的吵吵闹闹，只是温馨提醒：“还在车上，注意安全。”

　　陶宜蓉指着周妙盈说：“看我回家不好好收拾你。”

　　“妈妈，我一直敬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中豪杰。现实虽然残酷，但承认哥哥比你优秀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自然规律。”周妙盈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早就承认哥哥比我强，这样就没有心里负担。”

　　陈鹤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看窗外。周妙盈要是再cue他，他恨不得跳窗逃跑。

　　陶宜蓉有时真拿这个女孩没办法。能怎么办，谁叫是自己亲生的，只能忍着操心着。
　　“小鹤，妙妙是不是很吵？”

　　陈鹤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陶阿姨。
　　为什么她们母女俩都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