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合租指南》蜜渍青柠

4、石像低语

　　月光透过仓库天窗，在阿波罗石膏像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程栖的指尖刚触到石膏表面，一阵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你确定要这么做？"谢凛倚在门框上，青铜罗盘在他指间翻转，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回溯命案现场，可比画室通灵刺激得多。一个不小心，你的魂魄可能就留在三年前了。"

　　程栖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断过笔芯的铅笔："怎么，谢大人这是在担心我？"他故意用铅笔轻敲石膏像的基座，"放心，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

　　"作死？"谢凛挑眉。

　　"——观察细节。"程栖瞪了他一眼，咬破指尖按在石膏像的裂痕处，"林小满脖子上的鬼手印越来越深了，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也死不了。"谢凛漫不经心地打断，"阴差勾魂前都会先下通知书的。"

　　"你！"程栖气得手指一抖，血珠滴在石膏像的眼窝里，"那丫头虽然烦人，但好歹是我朋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血？"

　　谢凛突然站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程栖，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通灵者的血会——"

　　话音未落，石膏像突然渗出暗红血珠，整个仓库的温度骤降。谢凛的勾魂锁瞬间缠住程栖的腰，将他猛地往后一拽。

　　"闭眼！"谢凛的声音罕见地带上几分急促，"这次给我看清凶手的脸，别光顾着逞英雄。"

　　程栖刚要反驳，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谢凛咬牙切齿的补充："要是敢把魂弄丢，我就把你的素描本全烧了。"

　　时空扭曲。

　　"您剽窃我的研究成果..."年轻助教陆明攥着凿子的手发抖，"这篇论文本该署我的名！"

　　凿子敲击石膏的声响清晰传来，伴随着一个颤抖的男声："教授，您别怪我..."，血溅在他腕间的黑檀珠上。他突然抬头看向虚空："谁在那里？！"

　　程栖浑身一震——陆明目光穿透时空，正死死盯着自己。更可怕的是，陆明身后浮现出一道黑影，手腕上戴着真正的阴差手串！

　　谢凛的勾魂锁猛地收紧，程栖被硬生生拽回现世，踉跄着撞上身后的石膏像。

　　"嘶——"他揉了揉头，眼前还残留着凶案现场的残影，"那家伙背后有人！我看到一个戴黑檀手串的——"

　　话音未落，仓库内阴风骤起。数十尊石膏像同时裂开，爬出浑身沾满石膏粉的尸傀，关节发出的"咔嚓"声。

　　谢凛啧了一声，勾魂锁在腕间绷直："先离开这儿。"

　　"等等！"程栖抓起地上掉落的凿子——正是通灵画面里陆明使用的凶器，"这上面有血咒的痕迹！"

　　谢凛扫了一眼凿柄上暗红的符文，眼神骤冷："殡仪馆。＂

　　两人冲出仓库时，程栖的手机疯狂震动。林小满连发十几条消息：
　　「栖哥你人呢？？？」
　　「你画的那张素描上热搜了！」
　　「学校论坛炸了，有人说三年前凶案现场和你画的一模一样！」
　　最后附了张截图——某匿名账号的留言：「多管闲事的人活不长。」

　　两人冲出雕塑仓库时，程栖的手机仍在疯狂震动。

　　"你俩怎么搞得跟逃难似的？"林小满嫌弃地掸掉程栖肩上的石膏粉，脖子上的淤青已经变成紫黑色，"这什么行为艺术？"

　　"查陆明。"程栖打断她，"他手腕上的木珠和我素描里凶手戴的一模一样。"

　　"早查好了！"林小满拿出平板，"昨天晚上看到我的微博评论里面有人说到三年前的案子，我就去查了一下，发现这哥们现在在城南殡仪馆工作，上周还发朋友圈抱怨'尸体总是不安分'——正常人会这么说话吗？"

　　程栖一把抢过她的平板："我去，你太可靠了。"

　　"拜托，我可是校园八卦小天后！"林小满得意地划着平板，"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做了个梦。"

　　程栖和谢凛同时抬头看向她。

　　"梦里有个戴眼镜的老头，一直指着雕塑系仓库的方向。"林小满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今早醒来，我脖子上这个...就变成这样了。"

　　谢凛突然伸手按在她颈侧，黑檀木珠闪过暗光："教授给你的提示，不是诅咒。"

　　"所、所以真是鬼魂托梦？"林小满声音发颤，却莫名兴奋，"太酷了吧！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

　　谢凛突然打断，在桌布上画了道血符："今晚子时，他会销毁证据。"

　　"为什么？"程栖皱眉。

　　"因为你的素描……"谢凛轻点那条热搜微博，"真正的凶手...被惊动了。"

　　落地窗突然结霜，雾气中浮现一行血字：【找死】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晚了。"谢凛从袖中甩出张黄符贴在她脖子上，"你已经被标记为'目击者'了。"

　　程栖盯着照片里陆明的手腕——那串廉价木珠的第三颗上，赫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和他在通灵回溯中看到的凶器完全吻合。

　　"他背后有人。"程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案发时我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他身后，戴着和谢凛一样的黑檀手串。"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凶手不止一个？"

　　谢凛突然合上平板："陆明只是傀儡，真正操控他的人，借他之手封印了教授的魂魄。"

　　窗外，夕阳的余晖被乌云吞噬，咖啡馆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两下。

　　程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城南殡仪馆，冷藏室3号。你敢来吗？」

　　附带的照片里，是一尊未完成的石膏像，眼眶处正渗出暗红的液体。

　　他站起身，黑檀木珠在腕间微微发亮，"现在，他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们在查他了，既然对方都约了，那就去会会他。＂

　　--
　　停尸间的冷气扑面而来，程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冷藏室3号的门半掩着，昏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在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程栖推开门——

　　陆明背对着他们，正用朱砂笔在一块石膏碎块上细致地描画符文。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声音轻得像是在和老朋友对话：

　　"程同学，你比我想的还爱多管闲事。"

　　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出程栖紧绷的下颌："三年来你把教授魂魄封在石膏里，就为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不止哦。"陆明腕间木珠爆开，露出里面暗红的骨灰，"只要凑齐七个怨灵，我就能..."

　　"取代阴差？"谢凛的声音从排风扇上方传来，"教你禁术的人没说过，篡改生死簿会魂飞魄散吗？"

　　陆明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你——"

　　话音未落，停尸间内数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骤然坐起，苍白的手指掀开裹尸布，露出腐烂的面容。

　　程栖的素描本突然从包里飞出，凌空翻页，每一张纸上的线条都化作猩红符文，如刀刃般悬浮在他周身。

　　"抓紧。"谢凛的勾魂锁缠上程栖的腰，猛地将他拽至身侧。锁链与符文相撞，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青铜剑出鞘的刹那，程栖突然发现剑身刻着的符文——竟与自己素描边角的乱码分毫不差。

　　"用你的血！"谢凛将剑柄塞进他手中。

　　程栖划破手掌的瞬间，青铜剑爆出青光。尸傀在剑光中灰飞烟灭，陆明腕间的珠链应声而断。

　　"不可能！"陆明尖叫着后退，"凡人怎么可能驱动阴司的法器——"

　　剑光横扫，尸傀在凄厉哀嚎中灰飞烟灭。陆明腕间的珠链应声断裂，骨灰四散。

　　"为什么帮他？"程栖剑指陆明咽喉。

　　陆明的残魂开始溃散，却仍扯出扭曲的笑："他说能让我在地府升职……比当个卑微助教强多了，不是吗？"他盯着谢凛，眼中满是癫狂的嫉妒，"凭什么你们阴差就能——"

　　"蠢货。"谢凛的勾魂锁如毒蛇般绞住他的脖颈，"那人骗你的。"锁链收紧的瞬间，他俯身在陆明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好像只有两人能听见："……因为阴差，本就不算'活着'。"

　　"喀嚓。"

　　魂魄碎裂的声响在停尸间回荡。

　　程栖喘着粗气松开剑柄，发现自己的手掌竟毫发无伤："这剑……"

　　"认主了。"谢凛收剑归鞘，指尖拂过剑穗上那枚刻着"栖"字的铜钱，"早说过你天赋异禀。"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程栖转身看向谢凛，"陆明背后的黑影戴着和你一样的手串，那人是不是..."

　　冷藏柜轰然炸裂，寒气如刀锋般席卷整个停尸间。

　　程栖被谢凛一把推到身后，踉跄着撞上墙壁。他刚抬头，就见一道黑影从冷雾中踏出——那人手腕上的黑檀手串泛着血光，袖口暗绣的"酆"字纹章在寒气中若隐若现。

　　"私自处决我的傀儡……"黑影的声音像是锈铁摩擦，"谢凛，你越界了。"

　　锵！

　　青铜剑与勾魂锁交叉格挡，火花迸溅的瞬间，程栖看清了黑影的脸——

　　一张和谢凛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眉眼间尽是阴鸷。

　　"酆都判官就能滥杀无辜？"谢凛冷笑，剑锋压着对方咽喉一寸寸逼近，"陆明魂魄上的禁术烙印，可全是你的手笔。"

　　黑影低笑一声，突然化作黑雾消散，只余声音回荡："你以为救了这个通灵者，就能改变什么？他的命格早已——"

　　谢凛的勾魂锁暴起刺穿黑雾，却只绞碎一片冰晶。

　　回程的出租车上，程栖盯着自己掌心已经愈合的伤口："那个黑影是谁？"

　　"地府同僚。"谢凛望着窗外飞逝的街灯，"一个……不太守规矩的同僚。"

　　程栖眯起眼："他刚才说我的命格——"

　　"到了。"谢凛突然打断，扔给司机一张印着冥府银行logo的钞票，"不用找。"

　　司机接过钱的瞬间，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机械地重复道："祝您夜安。"

　　--

　　次日清晨，程栖在谢凛的古董店阁楼发现个檀木盒。

　　盒里放着三年前的新闻报道，染血的论文手稿，以及一把刻着"酆"字的青铜钥匙。

　　林小满发来新消息：

　　「雕塑系换了新石膏像，基座刻了你素描里的符文哦！」

　　配图里，新雕像眼眶正渗出暗红血泪，玻璃窗上倒映着戴黑檀手串的身影。

　　小剧场：

　　程栖（举着手机电筒）："谢凛！你衣柜里为什么有件血嫁衣？！"
　　谢凛（淡定叠符咒）："万圣节促销。"
　　程栖（抖开衣服）："这尺寸明明是我的腰围！"
　　谢凛（突然贴近）："量过？"
　　（衣柜里的怨灵默默缩回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