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雪》予南

30、第 30 章

　　梁羽书埋着头吃饭，差点被这一句呛死，郁然推过来一杯水，他着急忙慌的灌了几口。
　　看穿他的窘迫，家里人也都装没看到，给了梁羽书充分的台阶下。

　　一顿饭吃的相当刺激，梁羽书本意是想看郁然怎么从容不迫的应对他爸妈的问题，结果他是从容了，他爸妈这问题问的不是跟他自个儿有关的，就是跟他俩有关的，郁然还没回答，梁羽书就臊的让他爸妈别问了。
　　兴许是逗孩子的感觉真的不错吧，两个长辈逮着两人的恋爱日常问个没完，还有年轻时的那个八卦劲。

　　梁羽书捡着能回答的回答，不能回答的他就撞撞郁然的胳膊示意他也不准说话，反正他爸妈舍不得刁难他，没一会儿话题就变了。

　　旁边的人突然握着手机站起来离席，扔下一句:“先走了，你们先吃。”
　　梁羽书疑惑的探头望过去:“干嘛，找向哥啊？”
　　梁嘉文看都没看他，兀自换着鞋:“吃你的饭吧。”

　　“哦，婚礼前一天两个人不能见面，传统懂不懂？”梁羽书咬着筷子说。
　　梁嘉文听不懂，平静到了冷漠的地步:“少把异性恋那套往我身上套，我爱什么见就什么时候见。”

　　说完就关门走了，梁羽书把脑袋转回来，发现三双眼睛看着他。

　　梁羽书眼珠子转了一圈，问:“干嘛。”

　　梁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又什么都没说。他爸是个闷葫芦，更说不出什么。
　　至于郁然……

　　他一个眼神飘过去，发现某人早已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的吃着饭。
　　梁羽书不爽了，他爸妈不理就算了，你凭什么也不看我？

　　吃完饭，他爸妈出门了，保姆上来收拾桌子，梁羽书记仇，心眼小，准备让郁然自己发现他的情绪。

　　正好郁然敏感多疑，梁羽书的任何情绪他都能及时发现，他坐到梁羽书身边，伸手去碰梁羽书的耳朵:“怎么了？”
　　“你还怎么了？”梁羽书扯下这人的手，“你们刚刚在看什么？”

　　“你哥。”
　　梁羽书:“……你少唬我了。”

　　他突然剑走偏锋，来了一句:“我哥有对象了，你少做梦。”
　　郁然生平头一回觉得莫名，有点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做梦？”

　　“少暗恋我哥，你俩撞号了。”梁羽书说。

　　郁然:“。”

　　一嘴的话不知道挑哪句反驳，梁羽书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凑过去亲他，堵他的嘴。

　　“逗你玩的，知道你没那意思。”梁羽书笑道，“你这种时候特好玩知道不？”
　　郁然不懂，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好玩？”
　　“你不知道为什么好玩的时候最好玩。”梁羽书说。

　　行吧。
　　郁然无话可说。

　　家里没有其他人，两个人就在家里犯懒窝了一下午，不得不说抱着喜欢的人睡觉的感觉真不错，梁羽书把脑袋埋在郁然怀里睡过去，睁开眼看见郁然的睡颜甚至不愿意起来了，他觉得就这么睡一辈子也挺好的。
　　郁然睡眠浅，梁羽书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他，发现梁羽书眼睛还闭着，他揉揉这人的后脖颈，又在他后脑抚几下，很快又把人哄睡着了。

　　真正醒来是傍晚六点多，郁然其实很早就醒了，不过怀里的人睡得太香了，他不忍吵醒，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让人睡得更舒服点。

　　梁羽书完全将人当成人形抱枕，抱住就不撒手，直到睡醒才反应过来，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他:“你醒多久了？”
　　郁然也坐起来，说:“两个多小时吧。”

　　“你怎么不叫我？这么抱着你不累啊？”梁羽书伸手捏郁然的手臂，试图缓解麻木。
　　郁然没觉得有什么，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叫，我不累。”

　　“行啊，原来是故意的。”梁羽书下了床，把外套扔给郁然，“我哥明天婚礼，你回酒店太麻烦了，我还要去接你，要不就在这住？”
　　郁然顿了下:“是不是不太好？”

　　“你装啥呢。”梁羽书靠着椅背，懒洋洋的看他，“我爸妈晚上都不在，就咱俩。”

　　然后郁然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梁羽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走过去捂郁然的眼睛:“你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我懒得配合。”

　　郁然只是看着正儿八经，其实都是暗着骚。

　　梁羽书对这一点体会颇深，但奈何对着郁然这双眼睛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很多次只能被郁然白白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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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那天相当热闹，分明结婚的不是自己，但梁羽书觉得自己快累死了。

　　天还没完全亮就被自己亲妈从被窝里拖起来，梁羽书不耐烦的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刚想去看被窝里的另一个人，发现这人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边。

　　梁羽书走过去戳这人的胸口:“你为什么不叫我？”
　　“叫了。”郁然握住他的手，“你没醒。”

　　梁羽书冷漠的抽回手，同时又觉得像是自己能干出的事，于是闭嘴沉默。

　　他亲妈过来调侃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太晚了？”
　　“没。”
　　“那怎么今天早上起不来？”

　　梁羽书觉得冤枉，指着外头的天:“您看看现在才几点，我能起来才是有鬼了好吗？”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跟爸在爷爷奶奶那住一晚上？”

　　梁母说:“这不是亲儿子结婚太激动了，也睡不着，怕你睡过了就来催催你。”

　　梁羽书:“……真是好妈妈。”

　　梁母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催他去洗漱。

　　梁羽书黑着脸去洗漱，牙刷在嘴里都像在磨刀，郁然斜倚在门框处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笑了下，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磨刀的人一愣，含着满嘴的泡沫也要发出疑问:“你干嘛？”
　　“不干嘛。”郁然又在他侧脸吻了吻，“车程还有一会儿，可以在车上睡。”

　　“醒都醒了，还睡呢。”梁羽书继续刷着他，还要提醒背后的人，“别影响我刷牙。”

　　郁然嗯了一声，却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梁羽书被他亲的痒，推着这人的脑袋不让他亲了。

　　听到梁母在门外催促了，梁羽书才跟郁然磨磨唧唧的出去。

　　车里，梁羽书和郁然并排坐在后座，梁羽书在浴室说的好听，实际上歪在郁然肩膀上就睡着了。

　　前排副驾驶的亲妈从镜子里看到后排的场景，嘴角弯了弯，手动发消息给孩子他爸。
　　郁然就着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个多小时，车停了才叫梁羽书。

　　梁羽书被人半搂半抱的下车，头发被风吹乱，他抬眼一看才发现在海边。

　　也不枉他哥费了一番苦心，他曾经还以为梁嘉文浪漫细胞死绝了呢，现在看来，原来是没碰到真正爱的人。

　　梁羽书都知道向狸喜欢海，朋友圈发了无数次了，梁嘉文再不知道就真的不懂事了。

　　他们一家人来的早，现场在陆陆续续的来宾客，梁羽书看见海就活了，拉着郁然去海边。

　　“我还以为我哥是个瞎子呢，原来还是懂点东西。”梁羽书踢着沙子，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喜欢海吗？”郁然突然问。

　　梁羽书一愣，又道:“喜欢，其实我感觉没人会不喜欢海。”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跑海边坐着，什么都不干，光发呆就挺解压的。

　　“那我们也去海边结婚好吗？”郁然很耐心的询问。

　　一阵海风吹过，梁羽书觉得风声都灌进了耳朵里，他有些迷糊不清了，觉得可能是还没睡醒。

　　梁羽书的发丝被海风吹乱，郁然却没打算让这句话落空，走近一步，捧住梁羽书的脸，垂眼看他:“正面回答问题。”

　　“哦。”梁羽书说，“等会儿告诉你。”

　　他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不过这次的确需要时间想想。

　　梁羽书又在心里唾弃自己，装什么呢，你明明知道会给他怎样的答案。

　　看着郁然的眼睛，他都说不出不字。

　　宾客陆陆续续来齐，梁羽书和郁然坐到最前排，看着台上的牧师在宣读誓词，梁嘉文站在一边，怎么看怎么紧张。
　　梁羽书看着想笑，平时干什么都吊儿郎当的纨绔样，一到结婚还是要栽。

　　直到他哥执起向狸的手，说着那些山盟海誓，告诉向狸我爱你，最后很不酷的掉了眼泪，梁羽书觉得一阵恍惚。

　　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梁嘉文哭了。
　　原来全天下有情人都一样。

　　他看到两个人在台上接吻，向狸笑着擦掉梁嘉文脸上的泪痕，台下发出轰鸣般的掌声，梁羽书才机械的拍起手。

　　这场婚礼很热闹，他哥的那群狐朋狗友都来了，闹着要梁嘉文表演节目，梁嘉文笑着驱赶他们，最后还是被一群人拉着灌了很多酒。
　　这人别的没什么，这些年流连于各大宴会，喝酒这个功夫倒是练的不错，梁嘉文来者不拒，别人给他就喝，喝到最后也不见上脸。

　　只是梁羽书看出来了，他走路有点浮，梁羽书走过去搭他的肩膀:“还喝呢，一会儿不开车了？”
　　“有司机。”梁嘉文看着挺正常，又往嘴里灌了一杯，“小孩子别坐大人这桌。”

　　梁羽书:“。”

　　“哥哥们。”梁羽书看向这一桌的狐朋狗友，微笑道，“灌死他吧，他今天结婚，吉利。”

　　一阵起哄声传来，梁羽书拍了拍梁嘉文的背，示意他自求多福。

　　梁羽书跑去找对象了，他对象在海边打电话，他从背后抱住郁然:“跟谁打电话？”

　　“助理。”郁然挂断电话，握住腰上的手，转过身看人，“怎么过来了？”

　　“我哥说我小孩子，让我别跟他们大人坐一桌。”梁羽书翻了个白眼，“他有病吧，结婚了不起啊。”

　　傍晚的海风拂过来，温柔的吹乱两人的发，月亮高悬在夜空，给黑夜渡上一层光，周遭的熙熙攘攘在此刻都退至身后，在耳中逐渐模糊，眼前的人是唯一能确定的真实。

　　郁然拨开梁羽书额前被吹乱的发，又问他:“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梁羽书当然知道问题是什么，看着那双眼睛，他也知道了答案是什么。

　　梁羽书偏过脸，假装不知道，若无其事的在他嘴角吻了一下:“再说。”

　　被吻了，郁然却没有多高兴，但梁羽书的回避态度让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郁然的情绪太明显，梁羽书云淡风轻的牵着他的手，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海。

　　某人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什么绝艳的景色都看不下去，郁然的喉结滚了两下，手突然被人举起来。

　　他怔愣一瞬，侧头看过去。

　　梁羽书眉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握住他的手举起来晃了晃:“我的回答。”

　　郁然看过去，他的无名指被套了一枚戒指，和梁羽书手上的那枚相差无几，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戒指在夜里发着盈盈的光芒，晃的人心中一片酸涩。

　　“不会要哭了吧？”梁羽书笑道，“逗你玩呢，我还能真拒绝你啊。”

　　郁然还愣着，看着他手上的那枚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给我塞戒指那次。”梁羽书回想道，“回国后就找人做了一个。”

　　郁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生平头一回觉得被巨大的幸福包裹，爱的威力太大，打的他措手不及。

　　“不过这也太随便了，郁然，我答应的太容易了，你还没求婚呢。”

　　郁然脑子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抽离，差点就要单膝下跪，梁羽书笑了，把人拉起来:“干嘛啊，疯了是吧，我没说是现在。”

　　郁然抱住他，很紧的拥住梁羽书:“我知道，以后会补给你。”

　　一场临阳的雪见证他们的离别和重逢，大海见证他们的爱与相拥，年少时走丢的爱人，从此执手共度有彼此的每月每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