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好人》许斤

6、观景的房间

　　默库勒斯：“你和洛琳去哪了？”
　　希尔薇抬头，默库勒斯从走廊的转角处，她的房间对面，火把找不到的阴影处走出来。
　　“你吓我一跳。”
　　“去哪了？”默库勒斯依旧追问着。
　　希尔薇看了他一眼，手上叠着帽子的动作不停。
　　“去森林了，洛琳带我看了一种动物。”
　　默库勒斯：“你在家里看的花还不够多吗？还去看那种可笑的羊？”
　　希尔薇停了下来。
　　“默库勒斯。”
　　她站在那看向对面神情严肃的那个人。
　　“怎么了”默库勒斯还没反应过来。
　　“你早就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对吧？”
　　默库勒斯不说话了。
　　“我可没说是哪种羊，默库勒斯。”
　　她的眼睛亮亮的，居然还冲他笑，他不由感到一阵心惊。
　　“洛琳肯定不能带你去看些普通东西。”
　　他别开视线。
　　“莫不是你，还像以前那样……”希尔薇故意拖了长音。
　　“什么？”
　　希尔薇眨眨眼。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默库勒斯想起之前，希尔薇总是跑到山的那边寻找新奇的植物，因为她父亲的命令，他不得不跟着，有时候忙不开，也使些手段，他能驱使有毒和有攻击性的植物，索性他用这些去跟着希尔薇。
　　但是，随着战略的改变和人员的流动，卡塞尔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别人，但默库勒斯仍习惯性地了解她的动向。他猜测希尔薇或许已经知道了这些越界的行为，但又不确定，因为希尔薇从未说过什么，也没告诉过她的父亲。
　　如果她知道的话，那么直到希尔薇仍然默许了他的行为，即使有时候超出了默库勒斯职责的界限，他也从未想过为什么，直到刚刚。
　　“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闲聊。”
　　说着默库勒斯就上了楼。
　　希尔薇对他离去的背影笑笑，哼着歌，转身回了房间。

　　中午，希尔薇到了餐桌前，菜肴明显丰盛了不少，卢米农果然不是骗人的，尽管都是素菜，味道还是很好吃的。
　　“听说是你提议的改善伙食？”凯尔试着问。
　　希尔薇点点头。
　　“是啊。”
　　“要我说，你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洛琳：“凯尔，好好说话。来，希尔薇，尝尝这个。”
　　“我记得洛琳说你过几天才能回来。”希尔薇接过洛琳递给她的水果。
　　“是啊，要下大雪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凯尔从希尔薇来到这的第二天就出了远门，今天中午才刚刚回来。
　　洛琳冲希尔薇摆摆手。
　　“他终于能多陪我几天了。”
　　“我很抱歉，洛琳。”凯尔连忙给洛琳夹菜。
　　洛琳：“没什么，现在有希尔薇陪我了。对吧，希尔薇。”
　　希尔薇与洛琳相视一笑。
　　洛琳故意对着凯尔说：“上午我们还去森林了呢。”
　　“是吗？你们去玩什么了，跟我讲讲。”凯尔眼睛雪亮。
　　“就不告诉你。”
　　洛琳故意逗他，惹得希尔薇差点忍不住笑声。
　　这时，奥利尔从楼梯上下来，走到餐桌前。
　　“爸妈，我下午的课要迟到了，得走了。”
　　他看了眼希尔薇，礼貌地笑了下。
　　凯尔：“拜拜儿子。”
　　洛琳：“好好听课。”
　　“好的妈妈，我走了。”
　　这个男孩有着和父母一样的金色头发，他拿着包跑了出去。
　　“奥利尔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希尔薇好奇。
　　洛琳：“他喜欢在学校吃。”
　　希尔薇点点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希尔薇回到卧室，像往常一样给卡塞尔送去了信。

　　下午，希尔薇无聊，徘徊在走廊，不知不觉到了图书馆，她轻轻推开门。经过几排书架，她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佩里的声音，可她好像没听见自己进来。
　　佩里：“你又不看书，来这干嘛？”
　　“我，我是来看书的。”
　　佩里：“看了半天你连两页都没看完。”
　　“这就看，我看得慢。”
　　希尔薇：“佩里？是你吗？”
　　然后希尔薇听见书哗啦啦倒下的声音。希尔薇走过去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索恩站在佩里面前，头顶和脚下散落着不少书。
　　“你没事吧，佩里。”
　　索恩捂着头，却去问佩里。
　　佩里：“我没事，你干嘛着急站起来呀，你的头。”
　　索恩看了眼希尔薇，拿下了头上的书，露出他一头红色的板寸。
　　佩里忙走过去。
　　“你来了，希尔薇。”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索恩皱着眉。
　　佩里无奈：“索恩，我也有朋友。”
　　索恩：“什么时候敌人成了你朋友了？”
　　佩里瞪着他，吼道：“索恩！”
　　索恩：“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吗，佩里，我们明天见。”
　　索恩冲佩里笑道，还不忘摆摆手。
　　希尔薇：“抱歉，我不知道索恩在这，佩里。”
　　佩里弯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书。
　　“没关系，图书馆得留给真正看书的人，不是吗？”
　　希尔薇也蹲下来。
　　“我来帮你吧。”

　　卢米农的书房
　　索恩在房间里气得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站定，对卢米农不咸不淡的态度发出控诉。
　　“为什么不把希尔薇关在房间里。”
　　卢米农喝着茶，坐在舒服的单人沙发上，上面还有个柔软的米白色靠垫。
　　“她不是犯人，索恩。”
　　“她起码不是我们这边的。”索恩走到他桌子前，双手撑着。
　　卢米农放下茶杯，说：“人又不能选择出身，况且我和她父亲卡塞尔的事情，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哼。”
　　“别站着了，看看我的新靠垫怎么样？”卢米农指着他身后的椅子说道。
　　“那你一点都不怀疑默库勒斯吗？”
　　索恩终于坐下来。
　　卢米农又拿起茶杯，吹了吹。
　　“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他要是那个老家伙派来的呢？”
　　“索恩，你的眼睛怎么反倒妨碍你看清真相了？”卢米农清了清嗓子。
　　“你说我以貌取人？”
　　卢米农冲他微笑。
　　“他只是不近人情，我跟你保证，他是个品质很不错的人。”
　　“我怎么没发现。”索恩别过眼去，声音好像从鼻子里哼出来。
　　“他帮了我们不少忙，看看我们的学校。”
　　索恩：“哼。”
　　卢米农：“洛琳都对他没什么意见。”
　　索恩：“女人都没什么判断力。”
　　卢米农：“那佩里呢？”
　　索恩愣了一下。
　　“那我收回刚刚那句。”
　　卢米农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吃晚餐吧，希尔薇在食物方面，给了我们提了个好意见，你会喜欢的。”

　　希尔薇和佩里度过了漫长的下午，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她走上楼梯，来到四楼，这里有一道门，是上次洛琳说的能看景色的地方，她转动门把手，看见正对着门口的窗户旁，正站着一个人。
　　“默库勒斯？”
　　听到她的声音，默库勒斯回头。天边的晚霞照不亮他的脸，希尔薇甚至看不清他的神色。
　　希尔薇试探着问：“你怎么在这？”
　　她仿佛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可她仍旧看不清他的脸。
　　默库勒斯：“希尔薇。”
　　“你怎么了？你总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安全啦，放心，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你当年也总是担心……”
　　默库勒斯打断了她的话：“尽量还是少说两句。”
　　希尔薇上前几步，终于看清他的脸，从他的眼睛里，希尔薇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发生。”默库勒斯的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
　　“那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希尔薇不信。
　　“我说过，我们不是来度假的。”默库勒斯好像在咬牙切齿似的，跟以前一样严厉。
　　希尔薇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这几年发生了许多变化。”
　　默库勒斯看懂了她脸上担忧的神色。
　　“你一会最好回去。”
　　希尔薇皱了皱眉。
　　“为什么？可，我们都没说多久。”
　　“在这里，我和谁都说不上话，别让人起疑。”
　　“那我争取在这里，和谁都能说上几句，怎么样？”
　　希尔薇抬起手，拍了拍默库勒斯的肩膀，好像是在接受命令后的士兵，在彼此鼓舞着士气。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默库勒斯终于松开了拳。他转过身，看见门外，影影绰绰的亮黄色火光照在白色的墙壁上，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方形门框的格子里，光芒也随之消失。空荡荡的楼到处回荡着关门的声音，连他的胸膛也跟着作响。
　　他慢慢走过去，关上了门。
　　咔哒。
　　声音在空寂的心中回荡。
　　他最近在思考，她当年为什么不问自己，不去质问自己总是通过那些植物监视她。他不敢多想，因为希尔薇好像对谁都善解人意，对某个不起眼的人做出无伤大雅的错事，她往往选择视而不见。
　　那他呢？希尔薇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他看向窗外，远处的森林有些动静，随后，惊起一群白色的鸟。
　　假如不是这样的呢？假如希尔薇什么都知道，但是选择了默许与放纵。也许她……他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因为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当时希尔薇有一位深爱的人，托林。
　　默库勒斯微微抬起下巴，抿着嘴，转身，快速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