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还有吗》月尾竹

68、第68章 丧心病狂

　　一听到这话，老张警觉起来，静静地看着烧烤佬，抻胳膊和腰的动作，以及转脖子的动作都变慢了。

　　“问你话呢，今天卖得怎么样？”不知道是没被老张有些吓人的左眼吓住，还是对答案的渴求过于强烈，烧烤佬无视了老张的反应，自顾自地绕过老张，来那三平米的空间里看食材剩余量的情况。
　　身形在那三平米的空间里转了一圈，烧烤佬一整张脸垮了一下来。

　　“非得看，看完之后呢？”老张打趣着，“舒服了？”
　　现在，已经三点多了。
　　小龙虾已经卖得只剩一点，还不够平铺一个盘子的。
　　卤味也被卖得差不多了，只还剩下几根鸭脖子、鸭架子，一点散的豆皮毛豆什么的……
　　麻辣烫锅里的食材只有几十根还在煮的，看门外坐的那些人，便知道这些麻辣烫是有主的。

　　“舒服了……”烧烤佬满脸写着痛苦，朝他自己的心口的点了点，“来，告诉我你今天赚了多少钱，让你痛麻木一点。听说麻木了就不会痛了。”

　　“少来。”老张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大老爷们，和个娘们一样地说什么痛不痛的话？！还不赶紧去把外卖平台开了？现在不下雨了，天气好，外卖送得出去。”

　　经他一说，烧烤佬如醍醐灌顶，笑呵呵地冲回对面：“堂客诶！赶紧，我们再冲最后一波，争取来个后来者居上！”

　　“有用吗？现在这个时间，都睡了吧……”烧烤佬媳妇有气无力地应着，将外卖平台App打开不久，就又开始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注意查收。”

　　一声，接着一声。
　　隔壁低沉的气氛终于重新热络起来。

　　老张挑眉笑笑，将煮好的麻辣烫拌好，送上客人的桌。
　　不到四点，他把最后的卤味装成一碗，又拌了两碗面，送到隔壁：“请你们吃。”

　　“正好饿了。”烧烤佬揉着饿平了肚子，“这细红的卤味，你不卖了？”

　　“最后一点，懒得卖了。”老张无所谓地回答，“收摊回去睡觉去。”
　　剩下的也不多了，算下来，也就二三十块的样子，算他买了就是。

　　听到这话，烧烤佬顿时觉得送进嘴里的卤味和凉拌面都不香了。
　　一样的做生意，他还紧跟时代的前沿，加盟了外卖平台，订单比老张多得多，结果，今天反倒在外卖平台上亏了几千块，现在还要继续想办法多卖点……

　　“没天理啊，你丧心病狂啊……”烧烤佬扯着嗓子欲哭无泪。

　　“那，我把东西端走？”老张指着卤味和凉拌面笑。

　　赶紧抱紧吃的，烧烤佬护食欲极强地改口：“谢谢老板，老板是个好心人！抱紧老板大腿，吃饭不用愁！”

　　“你等着。”老张笑一声，回到自己那三平米的摊位，不一会儿，又端了盘麻辣烫过来，摆烧烤佬桌上。

　　“老板大气啊！”烧烤佬喜笑颜开，“生意兴隆，恭喜发财！”

　　“行了。赶紧吃了干活。”心头早已没了大雨压在心头的沉重与迷茫，老张收了摊，踩着地上的小水滩，大步往回赶。

　　醒来吃午饭的时候，老张一眼就看到了张母面带愁容，也看到了王湘兰不知什么时候撕的一摊白菜碎。

　　“怎么了这是？”回来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在家里看到两位重量级的母亲一心事重重呢。

　　“昨天天气那样……”看了眼张母的神色，王湘兰小声地说，“妈说那么大雨，别人家都有生意，就我们家没……”

　　“哦……”老张拖长了音调，笑了。
　　原来是为了他没加盟外卖APP这事啊。
　　他的目光在王湘兰和张母的面上转来转去：“可是昨天晚上，咱们这里的东西都卖外了，别人家或多或少都亏了啊。”

　　他故意说得慢慢的，看着自家媳妇和母亲的神色随着他的话而发生变化，莫名的得意感从心底生出，让他下意识地叉上了腰。

　　“啊？！”王湘兰把那双明亮又纯粹的眼睛睁得老圆，“为什么呀？”

　　顺着她柔软的头发，轻轻盘了一下她的后脑，老张笑笑没说话。

　　张母等不及了，催促着问：“怎么回事？他们生意那么多，怎么会亏本？”
　　这……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

　　“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啊。”把他们期待拉满，老张看看时间，也不吊他们胃口了，“天气不好，订单超时了要赔钱，买了东西的还要找他们退钱……”
　　他快速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提醒张母：“你别问他们昨天卖得怎么样啊。别刺激他们。整条七街，估计就我们一家做餐饮的，没亏了。”
　　因为就他这一家，没加盟外卖平台。

　　“我晓得我晓得……”张母连连点头，“这么大的事，我还能说话没个轻重吗？”
　　说完，她注意力收回，又叹：“看来，那个外卖APP，也不好嘛。”

　　老张笑笑，拿了手机钥匙往外走。
　　他没有纠正张母，但他心里很清楚：
　　外卖APP，很好。
　　烧烤佬他们，只是昨天没有及时关闭外卖才造成的损失，即便损失了，也只是亏了部分，整体还是赚的。
　　再说，他们平时的外卖生意也不错，平时赚够了，亏个一回两回无伤大雅。

　　短短的几句谈话之后，老张家里的氛围终于恢复了正常，张母不再念叨着让他加盟外卖APP，他没想到的是，才过两天，对面的细红卤味，又开门了。

　　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雨，天色终于放晴了，王湘兰推着张二宝出来晒太阳，往细红卤味的方向看一眼，正好看到铺门大开，有个人在里面弯着腰忙碌着。

　　“细红！”王湘兰的高兴显露在脸上，推着张二宝几乎跑过去。

　　“啊？”细红抬起头，看到是她，“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王湘兰回答呢，细红第二眼看到了在婴儿车里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这是……老二？”她的额头上贴着纱布，纱布上渗着红色，可她的眼睛，在看到张二宝的一瞬间，绽放出母性的光芒。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擦洗干净双手，转到婴儿车边，她把手在腰间的衣料上擦了又擦，带着一点怯意地征求王湘兰的意见：“我……可以抱抱他吗？”

　　还是第一次看到风风火火的细红这样子呢，王湘兰诧异地弯起眉眼：“当然可以啊！”
　　她亲自把张二宝抱起来，递进细红的怀里。

　　细红紧张的样子，让她想起了第一次抱张二宝的张父。

　　不过，或许因为细红是女性的缘故，很快适应好了。
　　她抱着张二宝，爱不释手：“起名字了吗？”

　　“起了。他爷爷给起的。”王湘兰放轻了声音，温和地笑着回答，“叫张峥。他爷爷说是超越寻常，不平凡的意思。说是男孩子要成为家里的保护者……”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细红抱着张二宝飞快地转身，像是在抹眼泪的样子。
　　她顿住声音，笑容也收了，想起面前这个人，去年，曾失去过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