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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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足有五层楼高的江渚楼像一个庞然大物坐落于锦簇河岸。
华灯高照，人群嚷嚷，楼内楼外站满了游玩赏灯的游人，此时不少在翘首远望，指指点点猜测着画舫着火的起因。
庄姝回头，远远的，只看得到零星的火光和大片的黑烟。
乘着众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到了那边，她混在人群中悄悄溜进了大堂。
一层一层走上去，庄姝有些震惊。江渚楼内到处镶金嵌玉，就连脚下的台阶亦是上好的白玉石打造而成。
文人骚客聚在一处，吟咏风月，醉酒流连，要不诉说着平生志气，要不就是望月抒怀。这里汇聚了各行各业，各州各县的玩客。丝竹管弦，彻夜不止，可真是一处人间风流自在楼。
区区边境城池，竟如此富丽奢侈，这楚王可真有钱啊！
庄姝不断感叹着，越往上走，人渐渐少了起来，只有楼内的小厮和丫鬟，端着各种精美精贵的酒具茶盏，穿梭在回廊之中。
忽然，身旁一座雅间的门被人从里面重重打开，来人跟个炮仗一样，眼都不看就直冲了出来。
正满脑子想着找个地方躲一躲的庄姝，一个不防就被冲摔在地，疼得直龇牙。
一天之内，被人冲撞了两次，庄姝眼中烧着怒火，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哪曾想，一眨眼的功夫，人都只跑的剩个背影了。
这女子还畏罪潜逃！庄姝更气了。
“姑娘，你没事吧？”
“我像是没事的人吗？”庄姝没好气回道，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个抬头正好跟声音的主人撞个正着。
庄姝眼眸微眯，还是个熟人。
侍卫小甲感到非常诧异：“是你？”
这是认出她来了。
“刚刚跑出去的那女子，你认识？”看似疑问，实则质问。
小甲目光闪了闪，有些心虚的移开眼，“嗯。”
庄姝冷笑，“她家里人就是这么教养的，撞了人不道歉，不扶起，就这么一声不响跑了？”
小甲头越发低了下去，闷声道：“可能是柳姑娘太生气了，没注意到。我带你去见他哥哥。”
庄姝拒绝了小甲的搀扶，她自己能起来，不稀罕别人扶她。
气归气，重要的信息庄姝也没错过。“你说她姓柳，柳深竹和她是兄妹？”
小甲哑然。在庄姝一个眼刀下，才谄媚着恭维道：“您真是智勇双全，聪慧机智。”
庄姝一瘸一拐地绕过绘有青山万树图的屏风，懒得再理会小甲。
她是真的想不到，素来沉稳温和有礼的柳深竹居然有个如此莽撞无礼的妹妹！
隔着重重帷幔，庄姝模糊看到一个身影坐在主位，用手支着头，揉捏着额角。
男子面色有些醉酒后的潮红，不明显，淡淡的，宛如玉山附上了霞光。
小甲放轻脚步凑上前，在柳深竹身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静坐着的男子眼睫突然颤动，醉酒后的双瞳透着股朦雾。
庄姝歪头，敞着笑打着招呼：“柳郎君，好巧。”
秋风微凉，圆月皎洁。
灰头土脸的女子于灯火葳蕤中展颜招呼，直把薄雾绞个粉碎，酒意沉沉的柳深竹于刹那，只觉得眼前一切皆明。
他不自觉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庄姝，只觉得大脑空空，一时忘了说话。
对方凝视的目光太过强烈，庄姝手抬起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你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不成？”
柳深竹忍住笑不语，只向前走了几步，学着庄姝先前提醒他被淋湿的方式，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借着男子的瞳孔，庄姝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道黑色的细小划痕。
可能是刚刚放火时不小心碰到的，庄姝快速擦拭掉脸上的黑灰，笑着问道：“你怎的也在西州？”
“有些事要办。”柳深竹好心情地招呼庄姝在一旁坐下，见庄姝走路姿势古怪，不由得问道：“你脚怎么了？”
说到这，庄姝可就止不住了。“刚刚在门口被个姑娘撞到了！”
说到门口，柳深竹恍然。他觉得脑袋又疼了起来，语气顿时充满歉意：“肯定是阿桐了。他是我妹妹，人小脾气大，方才因为多说了她几句，就跑了出去。”
柳深竹对自家妹妹也有些束手无策，他已经来西州好几天了，原本打算找到两位小姑娘就离开西洲，却拗不过柳疏桐和郡主要过完八月十五再走。
对柳疏桐的莽撞，柳深竹有些恼火。他担忧着看着庄姝：“我叫个大夫帮你看看。”
庄姝抬手阻止，“不用，我缓一缓就好。”她现在的处境还是低调些好，其实也没多严重，就是摔得疼了些。
揉了揉身上疼的地方，庄姝顾不得这么多，径直走到边上，打开窗户。
柳深竹这座雅间位置绝佳，着火的地点望去一目了然。此刻，水岸边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只有游人行走，庄五几人的身影也都消失不见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庄姝搜寻的模样引发了柳深竹的好奇，他也走了过去，俯眼看着街上闹市。
“是碰上了点事，但现在应该解决了。”庄姝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小甲的声音又从远到近传了过来。
“公子，群守回来了。”
小甲话音声刚落下，一道男声紧接着续起：“哎呀，柳公子，实在失敬。没想到如今这个世道，还有人敢在我的治理下纵火杀人，实在是大胆。”
姚群守快步走了进来，见多了个陌生女子，不免问道：“这位是？”
柳深竹淡笑，不欲多说：“一位友人。”
官场厮杀出来的都是人精，对方不想多说，姚群守亦不再多问，只一味嘀咕柳深竹艳福不浅。
他围着桌子坐下，笑着举起酒盏：“明明是来尽地主之谊的，倒是让客人久等了，我先自罚三杯。”
爽快的三杯酒下肚，姚群守笑着眯起小眼睛，左右瞧了瞧，“咦，郡主和柳姑娘呢？”
“小姑娘稀奇锦绣城的热闹街景，出去游玩了。”
说到锦绣城，姚群守无比自得，因治理有方，经济富庶，楚王可是在众目睽睽下夸赞了他的政绩。
只不过，想到方才处理的事情，姚群守开心之余又恼恨：“唉，不是我自夸，自我到苍蓝郡上任已有多年，这些年，对于治理这些郡县，我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各个县也是承平日久。”
姚群守表情严峻，话里有话：“哪曾想，今夜这佳节，居然有宵小敢犯事。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背后是何方神圣。”
庄姝神色不动，听到这最后一句，目光不禁暗暗投在姚群守身上。
当着柳深竹的面如此说，这是怀疑他们动的手了？但，这么怀疑的契机是什么，庄姝有些想不明白。
柳深竹自然也听出了此等话外之音，表情淡淡：“那群守可得好好审审。”
姚群守道：“那是当然，已经叫手下前去审问了，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
庄姝作为肇事者，清楚一切经过。她悄悄抬起眼眸，正想看看柳深竹的表情，却毫无预兆地撞入一双深邃眼眸中。
她骇了一跳，转瞬移开目光，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而且柳深竹又不笨，之前脸上的黑灰和自己在窗台眺望的事联想起来，也能猜出大半了。
于是又把目光悠悠看向柳深竹，对他笑了笑。这笑也算是承认了背后的“神圣”就是她。
柳深竹的双眼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涟漪，令庄姝有些惴惴不安。
终于，姚群守的手下过来禀报，凑在其耳旁说了两三句，姚群守的脸色由红转黑，“骨气倒是硬，不肯说你们难道不会上些手段。”
手下急忙应是，躬身正要退出去时，庄姝插了话。
只听闻，琴声悠扬的雅间，一道女声响起，既有着古琴的清幽，也带着点冷调：“按照我朝律法，当街纵火杀人者，理应当斩。大人何必再审。”
“柳公子，你说呢？”
身旁的女子面上笑靥如花，可那双总是泛着波光的眼瞳，像是打磨了多年晶莹剔透的黑棋子，冷冷的，没有笑意。
柳深竹神情微妙，却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姚群守这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如此不顾自己人安危的举动。转过头来想想，又觉得是牺牲几个手下而已，谁都能做到的。他也没心情再继续待下去，告了罪先行离开。
雅间内经过一段小插曲，又剩下了庄姝和柳深竹二人。
庄姝沉着双眼，嘴里嚼着糕点，脸上的神色堪称冷漠。对于庄五几人的生死，她笑了笑，最好都死了。
谁让他们跟庄婳扯上关系了呢。
柳深竹探究的目光如灯火灼灼的纱灯，庄姝毫不避讳，坦然承认：“放火，是我做的。这人嘛……”
庄姝俏皮地眨眨眼：“没人怎么杀。”
窗外适时升起烟火，烟花绚丽，响起一片呼声。炮竹声掩盖了很多声音，然而柳深竹清晰听到自己忐忑跳动的心脏回落了原处。
只要没有涉及无辜的人，便好。
圆月犹挂窗外，女子不知何时跑了过去，面容恬静，欣赏起空中的焰火。
柳深竹悄然看着，尚在征愣，就见庄姝回头，语气雀跃：“柳子清，我们出去逛逛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偶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