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306、陆英琪设酒问计

　　南宫牧坐在主位，柯以玫和史典分坐左右，瑜风瑜雪又在柯以玫和史典两侧，下首坐的是岳泯然、周余奋、朱玉友和陆英琪。
　　南宫牧这般安排，为的就是给两位少年使者暗中施压，逼出他们的谈判底线。
　　然而瑜风、瑜雪虽然紧张，但也并未乱了方寸。他们说出了梁皇的要求：用塔拉城换密云城。
　　虽说这是双方的共同目标，但是怎么换，怎么撤，塔拉草原怎么分，都是细碎却重大的问题。
　　周余奋问：“塔拉城在燕无垠的控制之下，梁皇打算下旨让他退出去？”
　　瑜风说：“怕燕无垠不遵圣旨，塔拉城还得你们自己去攻。”
　　“那怎么算得交换？我们不换！”柯以玫大声说。
　　史典也说：“密云城连接南北东西，可是战略要地！如今我们加固城防，日夜练兵，便是梁皇亲征，也定然难以攻下。何必交换呢？不换！”
　　瑜雪见史典有怒意，连忙说道：“不是我们皇上不下旨，是怕燕无垠不遵旨，只有强攻。”
　　柯以玫觑了瑜雪一眼，说：“那便请梁皇攻下来，再与我们交换！”
　　“我们……”瑜雪支吾着说不下去，梁皇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哪能出兵几百里去攻打塔拉城呢？
　　南宫牧见场面僵化，于是打圆场道：“梁皇若诚心交换，那便想想其它办法，我们自然不急。喝酒，喝酒！”
　　有侍卫来给众人斟满酒，众人都举杯共饮。
　　瑜风想了一会儿，说：“虽然不能下旨让燕无垠弃城，但皇上可以请他去燕京。如此塔拉城必定防备松懈，你们可趁机拿下。”
　　岳泯然最是淡定，一直在观测二人面色，见这二人虽然年少慌张，但措辞稳当，迟迟不露底牌，也暗觉二人不是寻常侍卫，心中更多了些防备。他开口问道：“梁皇是准备请燕无垠一人入京，还是请塔拉城将士一同入京？这还是说清楚的好。”
　　瑜风道：“下旨自然是请燕无垠和众将士一起，但燕无垠具体带多少人，谁也说不准。”
　　如此不还是让渝楚军去强攻塔拉城吗？渝楚自是不肯，眼见这场接风宴达不成什么意见，众人也没了兴趣，草草结束宴席，各自散去了。

　　瑜风、瑜雪从未来过密云城，他们从王府出来，回驿馆休息片刻，就忍不住上街去逛了。
　　密云城虽被占领，但南宫牧治军严格，全军上下与百姓秋毫无犯，百姓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即便城中将士往来巡逻，披甲执刃，他们也不害怕了，照样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摆摊的摆摊，该放牧的出城放牧，各有营生，各得其所。
　　虽然将近日暮，城中还是很热闹，最宽阔的长平街上人来人往，两边全是客栈酒舍，商铺遍地。瑜风、瑜雪走在街上，不禁也感到些自由和快乐。
　　两人是安北侯之子，虽然换了名字，又有皇帝庇护，也还是怕被人认出，在燕京除了呆在皇帝身边，就是回家呆在房中。如今在密云城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不担心被人认出，又逢此地的繁华，难免不舒心展怀。
　　两人看准一家装饰最为豪华的酒馆，走了进去，小二立即迎过来招呼他们上座。
　　两人选了靠近角落的位置，叫小二拿两壶好酒、几样招牌菜，小二应声去准备了。
　　酒馆中央铺着染红花的蓝白地毯，有两个汉子赤膊在那里摔跤，周围人不断叫好、加油，极其热闹，两人不觉得凑过来看。一局结束，才回去继续喝酒。
　　下一场角斗开始了，众人的喊声更高了，个个热情饱满，喉咙都要喊破了，瑜风瑜雪赶紧跑过来看。原来毯子上有两个体型相差巨大的男子在摔跤。
　　瘦男子面皮白嫩，长眼宽唇，腰细臂长，现下也脱了上衣，背上肌肉分明。
　　胖男子身高八尺，重达两百余斤，满脸络腮胡子，眼似铜环，孔武有力。
　　众人一开始都觉得胖男子会赢，尽情的嘲笑着瘦男子，不过瘦男子相拒这一刻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愈战愈勇，大有完胜之意。众人又开始高声给瘦男子加油，瑜风瑜雪也忍不住给他加油。
　　眼见瘦男子已经占了上风，但他偏偏不想速赢，似乎是有意展示自己的灵活和力量，东躲一下，西闪一下，给胖子腿上一脚，腹部一拳，逗弄玩耍似的，极其调皮，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其实这瘦男子正是渝国重华将军杨遇祥。这地毯摔跤的主意，是陆英琪想出来的。
　　两人自瑜风瑜雪上街以来就悄悄跟着，眼见他二人进了酒馆，就跟了进来，为与二人玩到一块儿，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见瑜风瑜雪乐得大笑，杨遇祥知道该收手了，他原地腾起一人来高，双腿锁住胖男人的脖子，一招鹞子翻身将那人摔到地上，自己则快速爬起来用右臂抵住那人的脖子。
　　众人都喝彩起来，不少人还将铜板扔到杨遇祥跟前，当作骰钱。杨遇祥将钱捡起来递给胖男子，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穿上衣服准备走。
　　这时陆英琪故作惊讶的叫住他，说：“杨兄，你也在这里呀！身手不错嘛，来，兄弟请你喝一杯！”
　　两人搭肩挽手准备找地方坐，刚好看到瑜风瑜雪二人，陆英琪又兴奋的叫道：“瑜家小兄弟，你们也在这里？太巧了！刚好，我们一起喝酒，不醉不归！”
　　说罢，陆英琪不等两人回应，拉着两人找桌子坐。瑜风瑜雪只好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兴致盎然的陆英琪，问道：“陆大人，你怎么在这里？不忙吗？”
　　陆英琪一边给自己倒了酒，一边说：“忙归忙，该放松的时候必须得放松，不然生活多无趣！”
　　陆英琪一饮而尽，又给几人倒满酒，说：“相遇即是缘分，我们为缘分干一杯！”
　　杨遇祥也举杯喝了。
　　瑜风瑜雪喝完这杯，陆英琪又给二人斟满，说：“杨兄刚才的表现实在精彩，我们为杨兄干一杯！”
　　这无法拒绝，几人再次喝完。
　　“你二人远来是客，我和杨兄敬二位一杯！”
　　瑜风瑜雪已经一连喝了几杯了，他们明知自身任务和陆英琪身份，不敢多喝，可架不住陆英琪冠冕堂皇的劝酒，况且陆英琪也一杯接一杯的喝，绝不比二人喝的少。
　　于是二人也慢慢放下戒心，喝起酒来。这大概是二人逃亡燕京之后喝的最痛快的一次。
　　不多时，不用陆英琪劝酒，瑜风瑜雪爽利的喝起来，脸渐渐红了，话也多了！
　　陆英琪和杨遇祥都是从前上阳城的纨绔，最是能喝能说，与瑜风瑜雪聊的十分兴奋，几乎可以当作朋友了！
　　酒到酣处，陆英琪忽然说：“梁皇拿塔拉城换密云城，是真心实意吗？”
　　瑜风听到问起国事，浑身一激灵，酒也醒了一些，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难题，他稳稳神魂，说道：“却是真心实意。”
　　“那就好，如此我们就是合作者，说不定也能是朋友。来，为朋友干杯！”
　　几人再喝起来，又是几杯酒下肚，杨遇祥问道：“皇上准备如何拿下塔拉城？”
　　瑜雪已经喝多了，红着脸说道：“还不是让你们打？我们最多配合行动，绝不出兵！”
　　杨遇祥明白了，梁皇是想空手套白狼，白占密云城。他趁胜追击，再问：“那塔拉草原怎么分？”
　　“自然是我们的，你们休想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