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相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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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哥哥把这东西给阿云，阿云也不要轻易信任他哦，”裴雪意气鼓鼓道：“要信也要先相信我！”
一团银色光芒自裴雪意右手背钻出，“捧”住她取出的东西，晃悠悠向空中的姜歌云去。
不一会儿，那东西到了姜歌云眼前，她终于看得分明——
是裴雪霄时刻携带的那面铜镜。
不需要谁来解释，姜歌云便知道这东西是个宝贝。
她不清楚的是，宝贝到何种境地？
趁着银色光芒传递东西的空档，仰头和姜歌云说了好久的裴雪意低头转了转脑袋，活动了一番。
见姜歌云伸手接过铜镜，那银色光芒转瞬间丝滑地飞回裴雪意处，没入蓝衣少女手背。
注意到光芒返回，裴雪意重新仰起头，道：“阿云的匕首被取走了不是吗？
“这是玄都监的法宝‘灵犀’，可以同人联络，也有防身之用，阿云暂且随身带上它吧。”
姜歌云问：“可若它在我这里被损坏或丢失……”
裴雪意不怎么在意地挥了挥手，说：“无妨，裴家赔得起。”
……微妙的，姜歌云有被伤害到。
裴雪意摊手补充：“况且这玩意儿也没那么容易坏。”
姜歌云深深看向裴雪意，道：“多谢。”
裴雪意警觉道：“我不会转达给裴雪霄的。”
虽然不知道裴雪意究竟为何对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执念——并且她不喜欢这古怪的执念。
但姜歌云还是被少女此时的反应逗得心情好了一瞬。
无论裴家兄妹是何种想法，两人的行为是切实为她带来了帮助的。
姜歌云语带郑重道：“我想感谢的是雪意姑娘。”
白衣少女抓着铁质的栏杆，自半空中遥遥望来，平静而坚定。
裴雪意眼神微闪，低头揉了揉脖子，懒声道：“那算你识相啦。”
语毕，两人皆听到“哗——哗——”的拖行声接近。
闻声，裴雪意眉头微皱，嘴角下撇，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语速也变快了不少，抬头对姜歌云道：
“好了若要联络在镜面上写我的名字即可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算算时间，此时刚落日不久。
令姜歌云羡慕得不行的睡眠质量又出现了！
姜歌云欣然点头，目送裴雪意离去。
裴雪意离去不久，那拖行声更加接近了。
姜歌云叹了一口气，目光紧盯着铜镜“灵犀”，它和手机有几分相似，约莫手掌大小。
称呼它为铜镜其实并不准确，它虽有着黄铜的色泽与质地，却并不能够映照出什么事物。
或许，当它真的映照出什么东西时，危险也来临了。
姜歌云在心中猜测着灵犀的作用。
她现在只知道写名字能联系到照夜使们，一时也不知道是否该做些别的尝试。
万一不按照要求来，画了奇怪的东西，遭遇什么怪事……
思索了片刻。
姜歌云收起灵犀，继续默默在铁栏杆上画“：（”
只是……
姜歌云的手指顿了顿。
她发现，越发刻意移开视线，便越发难以回避那余光中的东西——
那东西仍是人的形状。
只是四肢和头颅所在的位置颇为随机，基本上不在它们本该在的地方。
因此，他们无法正常行走，只能拖行着前进，身体与衣物在地上摩擦。
发出“哗——哗——”的声响。
与庄园中的其他侍人一样，这拖行者也并不说话，不知是不会还是不能。
来到蕴灵山庄的私狱之后，姜歌云才见到这此前擦肩而过的东西的正体。
怎么说呢，像深海鱼一样，长得有点随便。
好吧，比深海鱼还随便。
实在是……有点掉SAN。
既然这东西被用作巡夜和看守，想必攻击力不会弱，加上外形带来的精神攻击……
之前她避开那“打更人”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不行，看久了真的受不了！
姜歌云起身，不再管笼子是否晃动，努力保持平衡，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东西从她的视野中完全消失。
希望他来时不要与这东西照面。
——所谓的“他”，自然是程熙。
被瑶姬带走时，程熙也在场，看起来他是想要阻止的，可姜歌云示意他不要，借机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话。
那温和的、柔弱的人，在她的暗示下，终是没有当场做什么。
姜歌云忽而想，裴雪霄竟养过宠物，她还没有养过。
……
拖行声渐远，脚步声渐起。
恰似昨夜。
姜歌云调整了下姿势，向着脚步声来源处看去。
如她所想，正是程熙。
程熙仰头，温文地唤了一声：“姜娘子。”
姜歌云从高处向下，望见那青衣人，一段恰如其分的诗浮现在她脑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色衣襟的你让我思念绵长，纵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不能捎来音信与我诉衷肠？
不过姜歌云没有遇到过“子宁不嗣音”的情况，她那些隐晦的暗示、微小的期待，均被程熙兑现为了现实。
“程郎君，”姜歌云道：“一路上可安全？”
程熙点头，回答她的问题：“劳娘子挂念，幸能如约前来。”
姜歌云点头道：“那就好，此处危险，恐怕更胜于昨夜。”
程熙看起来颇为认同。
他没有像裴雪意一样全程抬着头与姜歌云对话，正自然垂首，回应姜歌云道：“虽有姜娘子提醒，可在下未曾想到，这山庄竟如此诡异，连庄主也身赴黄泉。”
姜歌云看不清他的表情，继续着手头的动作，闻言应了一句：“确实。”
金属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响。
对于姜歌云略显不专心的回应，程熙没有在意，接着道：
“不仅如此，那三位照夜使此时也正焦头烂额，对出口一事毫无思路……起码表现出的是没有思路。”
被绑进来之前，姜歌云有和他低语过让他关注一下山庄的情况。
听到这段话，姜歌云略带欣慰回应道：“这样么？辛苦郎君。”
程熙的回话中染上了几分笑意：“无妨，只是，姜娘子会否觉得在下过于……悲观？”
姜歌云认真思索了片刻，金属碰撞声也停了一会儿。
她道：“不会的，将心比心，境遇相同的话，我会与郎君有相同的忧虑。”
程熙对此并不意外。
他似乎是微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此处便是你我的绝地。”
姜歌云挑眉，低着头，没有立刻说什么安慰他的话。
程熙显然也没有在等待她的安慰。
青衣人负手道：“在下认为无妨，或早或晚，人总是要魂归太虚，不如说死亡才是最公平的事，不是吗？
“姜娘子此时或会觉得孤独，可我、我们，终归会——殊途同归。”
越说下去，程熙的声音越冷，说到这里，他停顿几秒，重新让自己的声音中掺杂柔和与劝慰：
“不过姜娘子不必担忧，说不定，一个彻底公平的世界很快就会降临。”
说罢，程熙不语，等待姜歌云的回应，是费解？是意外？是视他如怪物？
他早已从无数人的眼中看到过这些情绪，无论姜歌云会作何答复，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哪怕是自作多情想要以“温柔”来开导也一样。
不，这种“温柔”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它出于的是无知与傲慢。
那么，姜歌云会如何回答呢？
程熙没有等到回话。
他听到了屈指敲击牢笼的声音。
敛去眼中的情绪，他重新带着一贯的表情抬头，见到了意外的画面。
空中牢笼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被白衣少女打开，巨笼正微微晃动。
少女用以开锁的应是簪子，只是开了锁之后需要立刻保持平衡。
于是她便双手攀住牢笼栅栏，暂时将簪子衔在口中。
她定定望向他的双眼，一言不发。
她的黑发、白衣，琉璃般清透冷淡的双瞳，和此刻无甚情绪的样子，深深刻入他的眼中。
咬着簪子的少女无法说话，可他的确听到了，冲破无数恶意的、坚定的一句——
“接住我”。
而后，衣袂翻飞，尘尽光生。
夜空飞鸟，奔他而来。
——还好这次接得很准。
姜歌云松了一口气。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
她原以为这个高度下来，即使被接住，两个人也会不同程度受点伤的……
虽然有点对不起程熙，不过相信他一定会原谅她的！
没想到中途她便感受到了柔和的托举，落入程熙怀中时，也没有意料中的痛苦。
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姜歌云就在暗暗寻思，是时代原因吗？
她还以为梅园用这种锁是因为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象征性用用基础款就行，没想到庄园私狱也用这种。
那就不要怪她了啊。
——她没有信裴雪霄，也没有不信，她信的是她自己，她会自己来解决这件事。
此时两人的姿势是标准的公主抱，姜歌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恍然发现，只需抬眼，她便能够清晰看到程熙一向沉静的眸中那清浅的意外之意。
她笑了笑，正要说话，意识到簪子还没取下来，于是侧身向外，想从程熙怀中离开。
不想，她竟感受到了片刻的阻力。
对方的双臂似乎紧了一紧。
就像初遇时姜歌云发现的那样，他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柔弱。
此时双臂发力，让姜歌云瞬间感受到了他臂上的肌肉，以及微妙的被禁锢的感觉。
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姜歌云下意识产生了些不知为何的慌张。
不过很快，程熙屈膝，将她安然放在地面上。
刚才是……怕她不小心翻下去吗？
踏上坚实的地面后，姜歌云犹豫了片刻，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没有开口询问。
她将簪子取下，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深黑的水池。
接着她转向程熙，摊开手，笑眼弯弯，道：“走吧，我们要去解决这件事了。”
程熙用了很久才回神，闻言，眨了眨眼。
一向冷静温文之人的意外么？
姜歌云看得莫名有几分愉快。
不过，那失神只是一瞬，青衣人很快恢复了温和笑意，问道：
“娘子确定要邀请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相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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