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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龙船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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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镜之离开观众席,正如没有人发现她怎么混进来一样,没有人发现她离开。
她来到婆山楼的后台,笙现在大概在这里卸妆。
如果笙不见了,司如意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派人追捕吗?
如果抓捕就分散了兵力,她当然还有其他选项,但莫名想选笙。
后台放着很多道具和戏服,整齐的有几个箱子,笙果然在这,坐在镜前一动不动发呆。
狍鸮商人告诉过笙龙王有多么神通广大,司如意很厉害。
他一挽老龙王留下的狂澜,救龙船于水火。
司如意有多厉害,他就有多害怕。
“你想都不要想。”
因为笙的出错,狍鸮知道他不乐意,但真好笑,不乐意又能怎样呢。
“你根本跑不了,认命吧……”
狍鸮商人慈爱地抚过笙的脸庞,慈爱到瘆人:“而且孩子,你是要去过好日子的。”
但是笙在哭,哭得很难看。
货物啊,一定被教导过怎么哭的好看,要楚楚可怜,要梨花带雨,总之不该哭的难看。
哭着哭着,笙努力地去笑,企图看起来好看一点。
狍鸮满意他的反应,应该是想通了。
为什么要哭呢,成为司如意的东西要比现在好很多。狍鸮商人再不满,现在也不能对笙做什么,以龙王的大方,只要笙努力,得到司如意的偏爱,在龙船就是万人之上。
眼泪是很没用的东西,滑落脸颊之后就会消失掉,和生命一样是逝去的东西。
狍鸮商人看了一会儿笙晦气的眼泪,离开了。
笙被落下后,谢镜之走过去,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通过镜子笙看见了谢镜之,虽然菱花换了衣服,但是笙还是认出了她。
明黄色不合适她,她还是穿白衣好看。
笙不意外菱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知道她很厉害。
谢镜之站在笙的身边,但笙总觉得她和世界隔了一层,不过笙今天心很累,累到懒得装笑,甚至有些崩溃,于是下意识捂住脸哭泣。
他哭的时候,心里甚至想,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哭得怎么难看。
他只有一张漂亮的脸。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泣,于是恶语相向,话说出口变成了:“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
可能是谢镜之接触的人太少,谢镜之又沉默了,她被笙噎到了。
但笙噎她的不止一句。
“你明明那么厉害,却来婆山楼看戏。”
看他的好戏。
笙发现了台下的她,之前就发现了。
他指之前台上,还是现在看他哭?
她也没有无聊专门来看他哭这种程度,她是来绑架他的。谢镜之叹了一口气,说:“我要离开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离别礼物吗?”
“算是吧,一个愿望也可以。”
谢镜之耐心的解释,笙倏地瞪大了双眼。
一个,愿望?
谢镜之发现他的眼睛居然还能睁大,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这不是很容易做到。
她要用他当诱饵,这只是报酬而已。
“带我离开,或者杀了我?”
笙回答道。
奇怪的要求。
“……”
谢镜之沉默了一会儿,至少笙的愿望,让她不需要考虑用芥子强行带走的计划。
“可以。”
她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不过你知道一兔走百人逐之吗?”
谢镜之问笙。
无主的猎物,商人皆可追逐,因为龙船的特殊性,有主的货物没有人敢打主意,毕竟司如意真的有雷霆手段。
“知道啊。”
笙小兔子一抖一抖地,明显在害怕,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所以,如果不能离开,你杀了我吧。”
交易成立,意外顺利。
等她利用完笙,她会带他走,或者杀了他,她很讲信用的。
“我们走吧。”谢镜之说。
“???现在。”
笙疑惑一下,但是很坚定地抓她的手,为了一点安全感。
谢镜之看着笙的手,他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牵手。谢镜之想不明白,上一个主动抓她手的人,想把她变成案板上的肉食,上上个牵她手的,想用她的身体种蛊。
笙想要什么呢?
谢镜之好像清楚,他想要自由或者死亡。她没有甩开他,想要伤害她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脆弱的笙应该是无害的吧。
“把妆擦一下吧。”谢镜之伸出手,想擦,这玩意太显眼,笙的妆还是舞台上那样,而且还哭花了。
“等一下,我们还有时间吗?”
他细弱地说。
“有,怎么了?”谢镜之反问。
“我可以自己擦吗?我卸了妆没那么好看。”
“……”
他真的是个平平无奇噎死她的小天才,但这也勾起了谢镜之的兴趣。
“你平时一直化着妆吗?”
“有淡妆。”
笙卸完妆,依旧很漂亮,只是不像化妆后展现攻击性的妖冶,他显得很乖,眼睛里有一种她未曾见过的清澈。
如果谢慕南的眼睛像遮天蔽日的森林深处,笙的眼睛,像禅房花木深处,一眼空人心的潭水。
“衣服也换掉吧。”
她看他的纱衣不爽很久了,谢镜之在芥子里找衣服,白色的?
不行。
怎么都是白色的。
她想了一下,最后拿出青衣,还有一顶黑斗篷。
芥纳百川,修者不都有几个储物芥子。
笙乖巧到省事,给他衣服他会自己换上,不会多问,谢镜之喜欢听话的孩子。
“我尽量带你出去。”
谢镜之轻轻地说,那双清澈的眼睛给了她负罪感,谢慕南说从希望变为绝望一瞬间失色的美丽,真的很重要吗。
“谢谢,你最后可以杀掉我的。”
“哦。”
谢镜之应了一声,越是那样才容易让人内疚。
她还没有成为谢慕南。
不像谢慕南那样残忍。
谢镜之不能带着笙瞬移,瞬移是一个只作用自己和死物的术法,她只能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淋在笙要穿的斗篷上。
接着构起空间术法。
她的血可以让笙通过她构建的通道,而且谢镜之的血沾染她的气息,也可以让一部分人把笙认成她。
“菱花,疼吗?”
笙没有阻止谢镜之割手放血的行为,也不清楚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又问:“疼吗?”
“我是妖怪。”
一个小小的伤口,而且是自己弄的。谢镜之手掌朝上,让笙看她的伤口,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没有痕迹就像她从未受过伤。
“可是,会疼的吧。”
“……”
谢镜之不想说话,她强行给他戴上斗篷的帽子,她知道会疼啊,但他怎么可以说出来。
帽子遮住笙大半张脸,他现在像一个自闭小孩,这样谢镜之就看不见那双超出她认知的眼睛。
“……”
惹她讨厌了。笙老实的低头,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于是保持安静,其实他有点亢奋,哪怕是因为期待死亡。
白色的术法温柔地包裹了他们,像夏日晒暖的湖水,安心地浸泡其中。
通道已经打开,笙有一种存在于梦中的感觉,如果梦境虚幻而美好,现实不如人意,他愿意沉迷其中并把真相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