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鹿男在直播》春及桃蹊

89、谢雷来文视角

　　路威贤刚消失的第三天。

　　谢雷试着修缮废弃的机甲，这台机甲的结构和他熟悉的不同，但性能和防御程度都相当先进。如果能找全零件，再次起飞不成问题。

　　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却不是因为天气，也不是因为疲倦。

　　黑翼滑过无星无月的夜空，谢雷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出机甲内部：“找到了吗？”

　　红发男人的皮肤被光花映得更无血色，他缓缓降落到地面，声音很是沙哑：“我一直向前飞，结果又飞回到了这里。”

　　谢雷面色不由得更加凝重。机甲坠落时路威贤失去了意识，出逃的实验体以蛇形现身救了他们一命。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等机甲修好我们再找一找。”谢雷背过身去。在实验体救下他们的瞬间，路威贤的身躯也凭空消失。WH19觉察到这一点后便不知去往何处，他们二人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

　　这颗星球遍布散发着异彩的植物，但他们却连一处水源也没有找到。来文拦住谢雷：“WH19一定去找他了。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要活下去。”

　　“你也清楚我们会来到这里不是巧合。”明明逃脱了追击，结果却毫无征兆地碰上陨石群。来文不认为这是单纯的运气原因。

　　说不担心路威贤是假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更应该保持思路清晰，来文继续道：“肯定不是简单的失踪，路威贤有他的事要做。”

　　从受到独眼男人指引的那一刻起，来文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夜被撕出一道裂口，从缝隙间渗透出的亮光远比日月更迷人。

　　他还想看更多，路威贤一定会带来更多光亮。这份强烈的心意让来文得以维持冷静。

　　对方一定回来。

　　来文将视线投向重新组装起来的机甲以及谢雷的背影。

　　“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得多，”来文聚拢起翅膀，隔着数米向谢雷道，“你更应该信任他才对。”

　　谢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知道。”

　　他当然信任路威贤，可他仍旧害怕。

　　路威贤的意识在想什么？他的身体又去了哪里？随处可能袭来的流弹，心怀鬼胎的人，就算应付得来……

　　数不清的消极念头在谢雷脑中交替出现。

　　只有他一个人面临危险的话，想着胜利、想着活下去就好。要是路威贤碰上危险，那他更不会把心力浪费在未发生的事上。

　　可路威贤消失了。

　　来文大抵能猜到谢雷的表情，他不禁皱起眉头：“你难道不明白吗？他离开中央星不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是他想去做一些事。”

　　谢雷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我明白。”

　　来文动了动指尖。他调查过对方的背景，和情况复杂的克莱因不同，对方的父母早早离世，自那之后一直是路威贤一家照拂谢雷。

　　路城征、金如玉、第三军团，还有最重要的路威贤，谢雷所有重视的人或物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来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这次来到他的身边，我既做好了自己受伤的准备，也做好了目睹他受伤的准备。”

　　“路威贤追逐的未来很耀眼。”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将这些话脱口而出，来文酒红色的眸子轻垂，声音也连带着放低：“所以哪怕他因为执着而受伤，我也绝不会逃避。”

　　“你——”

　　“我父亲被实验体杀了，我试着阻止过实验，但最后自暴自弃放弃的人也是我。”来文永远记得阿伟瑞斯死前的那双眼睛，惊惧却癫狂，营养舱中的蛇人耗尽他半生心血，彻底吸干了他。

　　阿伟瑞斯不是一个好父亲，多诺万不是一个好兄长，但他们确实都不负克莱因之名。认定的东西就死死咬住，哪怕死也绝对不闭上双眼。而来文，他却是一个离开家族依偎在温暖旁的“叛徒”。

　　“逃避一次就够了，”来文的内心在发出震荡，“无论路威贤将要经历什么，我都想陪着他直到最后。”

　　长久的静默……

　　在指尖被濡湿前，谢雷睁开了眼。

　　他大概明白来文为什么会被路威贤吸引了。

　　路威贤想要的一直以来都没变过：安宁平静的幸福是他唯一想守护的东西。

　　来文认可路威贤的想法，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跟他一起把这个未来变成现实。

　　彷徨的心似乎有了歇脚的地方，谢雷沉默着坐到地上：“谢谢你。”

　　他还是会担心路威贤的安全，但理智已然扼住了情感。

　　来文没再多言，倒挂上机甲的横杆准备小憩片刻。青年不在，但青年的目标还被他铭记在心。

　　黑翼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第一次和路威贤见面时自己似乎就是这个姿势。

　　来文缓缓闭上双眼，他还能感受到一点路威贤的精神力量。之前和秦温礼会面时，他们进行了短暂的精神链接，路威贤不小心闯进了他的精神领域。

　　怕路威贤尴尬，他一直没再提过这件事，没想到现在竟然起了作用。

　　这种程度可以称之为“作用”吗？来文不确定，但他确实放松下了身体，那一缕属于路威贤的气息让他感到轻松。

　　浅眠过后，来文瞧向谢雷，对方终于也休息了一会。狮种觉察到他的动作，半抬起眼看着他，来文指了指外面：“我要出去透气。”

　　来文摸向自己的翅膀，不知为何他的双翼变得格外沉重。那就不飞了，走走看吧。

　　光林茂密，他们早就仔细搜索过这一带，白蟒在花丛间移动留下的痕迹突然消失在巨石之前。

　　来文的红发被风扬起，一朵花瓣飞舞在空中。

　　以巨石为中心向外延伸的每个方向他们都探查了，但此时此刻仿佛受到指引一般，来文觉得自己应该跟随风的方向。穿过并不陌生的密林之后是一片从未见过的荆棘丛。

　　来文抬起头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这上方明明没有巨树遮挡，他之前在空中怎么没发现？

　　衣服被荆棘划破，来文渐渐放轻脚步，潮湿的空气中混杂了人类血液的味道。

　　不是路威贤。这颗星球上还有别的人类？

　　来文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匿，同时伸手握上腰间的武器。

　　望不到边际的巨湖，湖水的颜色被均匀地分成了两半。

　　一位老者搬着凳子坐在湖前，来文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是那个人？

　　徐风从凳子上起身，靠近蓝紫色湖水的一侧甚至被建造起了一间木屋，对方步伐一顿，转而朝着荆棘丛走来。

　　来文拔出秦温礼交给他们的那把枪，侧耳倾听起徐风的脚步。对方两脚落地的声音竟然不同。这种差距极为细微，正常相处时很难发现。

　　在徐风和他的距离仅剩三米后，来文突然跃起将枪口对准对方的眉心：“你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来文拔出另一把武器对准天空扣下扳机。谢雷听到声音必然会立刻赶来。

　　徐风在看清来文的脸后面露意外：“这里竟然还有别人能进入……”

　　他自顾自地重复：“果然是他，果然就是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徐风不像随身携带武器的样子，也没有要抵抗的打算，但来文依旧不敢放下戒心，对方果然不是普通的医生，“你是谁？谁的人？”

　　“谁的人也不是，”徐风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种苦涩的表情了，“既然你们也来到了这颗星球，那我便不必继续隐瞒。”

　　来文没有动，另一个枪口从他身后探出：“你知道些什么？”

　　谢雷骤然散发出的气场让来文都觉得脊背生凉，徐风太阳穴旁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下，现在年轻人的脾气真是一个比一个暴躁。

　　“我的年纪或许是你们的好几十倍，”鹰眼盯上他们二人，徐风伸手握住来文的枪，“这里面填充的能量我也知道由来。”

　　徐风看向木屋：“我想心平气和地和你们聊聊。”

　　来文和谢雷交换过一个眼神，然后率先放低了枪口，将其对准徐风的右腿：“你这里有伤，不要想着逃跑。”

　　来文敏锐的观察力让徐风略吃一惊，他面上的皱纹缓缓舒展开：“我不会逃。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谢雷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依旧和徐风僵持不下：“你知道路威贤在哪？”

　　徐风静静看着他：“不确定，但大概没错。”

　　“我活的时间比你想得还久，年轻时我遇见过一个青年。”徐风的眼球并不浑浊，他试着挺直自己垂老的腰板，但最后还是输给了时间留下的痕迹。

　　在某些人眼里，时间或许对他格外开恩，可漫长生命带来的苦楚也只有他一人知晓。他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徐风自己都记不清了。

　　老者的声音透露着追忆：“有关青年的记忆全都被抹除了。”

　　“那你怎么还说自己曾见过他？”谢雷的眉毛拧在一起。

　　“我是在回到这里后才慢慢回忆起来的，”徐风将目光投向蓝紫色的湖水，“那个啊，那个最后的兽种，是他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