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行也鹤

30、第 30 章

　　凌晨两点，漆黑的房间里。
　　晓清躺在床上抱着手机，仰望天花板。
　　此时距离何穆舟在海边表白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她抱着手机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说?
　　何穆舟表完白的那刻，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然出现的王泽一众人搅乱了……最后变成集体活动了。
　　她一直想和他说话，都没找机会。他也是。

　　不过这个点，可能睡着了吧?这么晚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跑去阳台给他发了条微信。她躲在墙壁这边，听那边房间内有没有动静……感觉自己像个变态。忽而，手机响了一下，她连忙翻过来看。
　　晓清:【你睡了吗?】
　　何穆舟:【没。】

　　她心跳快起来，简直明知故问:【还不睡?】
　　何穆舟:【我也想，睡不着。】
　　何穆舟:【所以专门起来等你给我发信息。】
　　……
　　她抱着手机，想了许久许久。

　　晓清:【有些事我得提前告诉你。我家里很复杂很复杂很复杂，三个伯伯和姑姑，跟我们家关系都不太好。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那边短暂沉默，晓清听到隔壁阳台有人来了。下一秒，手机有了新消息。
　　何穆舟:【了解过，不是太大的问题。】
　　他了解?
　　好吧，他们是邻居，估计连祖辈那方面的事都了解点儿。
　　那……
　　【我们试试?】
　　这四个字她打在输入框里，却迟迟不敢发出去。
　　他是谁?是何穆舟。是她的学长，是从以前就开始照顾她的人。

　　晚风徐徐吹过耳畔，隔壁似乎传来一声叹气。
　　这一霎，晓清心脏像被敲击中，不知怎么的 ，就鼓足了勇气，不想再等了。
　　何穆舟却比她先发来信息:【不用急着今晚想明白，明天再说，先睡觉吧。】
　　姑娘家谈恋爱，慎重些也好。何穆舟如此想着，回了房间。
　　晓清听到隔壁阳台的门缓缓滑上，遗憾自己打字打得怎么这么慢。

　　第二天她顶着青青的黑眼圈就跟大部队去了动物园。
　　一伙人跟旅游团似的，还有路人来问为首的王泽他们是哪里的旅游社。
　　海林市一年四季炎热，众人都换上了短袖，手里拿着电动小电风扇。
　　有人抱怨道:“为什么不去海边?”
　　王泽跟导游似的回首解释:“下午才能去海边，这个点去海边，得晒爆皮了。”
　　花源踹他:“你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废话，我旅游……老大，你走后面热不热，要不要打我的伞?”
　　众人纷纷回首看向走在队尾的夏晓清和老板。晓清妹子红了脸，老板面色淡然，回道:“不用。”
　　“晓清，”王泽又看向她，“你也不带把伞和帽子，不热?要不用我的?”
　　“不用……”
　　“不用客气啊。”
　　“真不用……”
　　“好吧。”王泽继续当向导去了。
　　她和何穆舟并肩走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在有意跟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郑樊敏回头见何穆舟落下了一段距离，停下脚步等他。等他跟上，她笑说:“你还真是悠闲，头一次见你不那么雷厉风行。”
　　何穆舟继续闲庭信步，“职业都换了，风格自然也得换一种。”
　　“我忘了问你，上回你说的相亲，结果怎么样?”

　　晓清本默默听着他们说话，闻言不由得看他一眼。真就是下意识的反应，看完很快就转回头来。
　　何穆舟的语气略带遗憾:“对方好像对我不是很满意。”

　　晓清羞赧。怎么感觉他口中的相亲对象，说的是她呢。

　　等到何穆舟终于甩开郑樊敏和大部队。
　　他停下脚步。
　　此时他们两个正在室内的走廊，旁边是大型鸟笼，有小三层，鸟儿们在笼子里上飞下飞。
　　晓清望向他。
　　“还要我先开口吗?”何穆舟也看向她，“我都快紧张死了。”
　　“……那我来说。”

　　晓清深呼吸，稳了下心跳，实话实说:“我……我也喜欢你的。但是——”
　　但是我没谈过恋爱，怕不会跟你相处。
　　而且还有我家族里的人，他们都很难搞。未来要是走到谈婚论嫁那步，你避无可避要见到他们，我怕你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未来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我真的怕跟你走到分道扬镳那步。

　　她这样的家庭，就跟吸血鬼一样折磨人，不该耽误别人的。

　　何穆舟低头看着她，等着她说。
　　这时，走廊跑来了两小男孩你追我赶，晓清被撞了一下，站不稳，扑进了何穆舟怀里。
　　那淡淡的花香，让她大脑里再也没有任何‘但是’，她只想只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我渴了，你给我买冰淇淋，我就做你女朋友。”她仰头说。

　　何穆舟先是微诧异，而后顺从地摸摸她的后脑:“那当然好。”
　　看得出她有话没说完，但既然收回去了，他也不想再问了。时间会告诉他答案，有任何问题，他都会帮她解决。

　　进观赏啄木鸟的屋子前，晓清嘱咐何穆舟先不要告诉大家他们的关系。
　　何穆舟明显不愿:“我想我没有禁止过办公室恋情。”
　　晓清笑了，“是没有……所以你是不是知道有一天会跟自己员工谈恋爱，所以没禁止过?”
　　“不，我一直觉得那很违反人性。”
　　“……”
　　何穆舟低头附在她耳边说:“而且就算有，现在也要废了，我总得给自己行方便吧。”

　　耳边热热痒痒的，她赶紧推开他，看周围。他们两个正靠在二楼阳光明媚的窗子前，前面来来往往的其他游客。
　　“光天化日之下，请你注意下影响。”

　　他笑了下，随即敛去:“我真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有!我们回去还要在工作环境下见面，肯定会被人风言风语。”
　　他微抿唇。
　　晓清:“就这样嘛，等我换了工作，咱们再公开，好不好?”

　　这么一来，好像无论怎么做他都挺吃亏的。何穆舟无奈地摸摸她头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换?”
　　晓清看他，忽而谄媚一笑:“说真的，男朋友，你太符合我家里认得条件了，他们肯定会允许我自由工作的!”

　　何穆舟想了想，想到昨晚她海边说的话，觉得荒唐:“户籍?”
　　她重重点头，“我回去就跟他们提，看看他们反应。”

　　说到这儿，何穆舟沉默了。
　　晓清以为他紧张，抱住他手臂安慰:“不要紧的男朋友，你这么优秀，他们肯定都很喜欢你。我还听他们在家里夸过你。”

　　“是吗?”他暂时收住心思，问她，“夸过我什么?”
　　“夸你优秀呗，你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三个堂哥小时候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

　　在她糖衣炮弹般的语言夸夸下，何穆舟终于同意暂时隐藏恋情了。她放心进屋去看啄木鸟。
　　好几个同事都在。
　　如此短短时间内的身份转变，晓清还不太适应。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刻意远离何穆舟，走到花源身边。

　　花源看了一眼脸颊通红的晓清，以及站在她身后，目光黏在她身上的何穆舟。
　　花源心里一沉。

　　王泽见到何穆舟和晓清回来，大声嚷嚷:“老大你们刚才去哪儿玩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不会看美人鱼去了吧?”
　　“没，去吃了点东西。”
　　“我们一会儿看老虎，你们去不?晓清，你去不去?”

　　晓清挽住花源的胳膊，面红耳赤地答应:“嗯，去。”
　　“老大，那你去吗?”
　　“我也去，我挺喜欢老虎的。”
　　晓清:“……”

　　老虎在室外，隔壁是狮子。不过两只狮子一直在睡觉，游客都跑到老虎的深坑这里看。巨大的深坑，里面有一座小山丘，老虎就在底下，时不时可以上山踩踩草坪。

　　晓清在数老虎，一共有三只。一只在山下睡觉，一只在山上睡觉，还有一只在趴在铁栏杆旁发呆，仿佛在思考虎生。
　　“你说它在想什么呢?”晓清靠在前面的台子上，作同样的思考状。
　　隔着一个花源，王泽听见后说:“大概在想怎么破栏而出吧。”
　　花源嗤笑一声:“不像，看着比你都冷静。大概觉得人类太烦，所以躲在那儿吧。”

　　王泽不甘示弱跟花源吵起来。
　　“你才不冷静呢，你发起火的时候，完全可以加入它们。花姑娘，欢迎你回家啊。”
　　花源气得踹了王泽一脚。
　　气恼后，又偷看一眼站在晓清身边的何穆舟，见他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这里，她烦躁地皱起眉，不理王泽了。

　　下一秒，何穆舟指向老虎那边，温和地跟晓清说话:“只有那边有树，所以它在那儿乘凉。”
　　晓清看看，确实是。
　　她凑过去小声说:“何先生，你平时的冷静跟它有的一拼。”

　　何穆舟不解，看向她的晒得通红的小脸。若不是答应她现在不公开，他真想捏一捏。
　　晓清说:“它真的看起来比大多数人都冷静。你看看，现在人心多浮躁。”
　　何穆舟笑，“万兽之王岂能浪得虚名。”

　　晓清刚还想说什么，后面一个小孩打闹着撞到了她，她整个人猛地趴在坚硬的台子上。
　　周围好些人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掉下去，不被老虎吃也要摔死。

　　何穆舟在她撞上台子的那刻出手拉住她，可还是晚了。
　　“没事吧?”他皱眉。虽然台子足够高，不足以人会掉下去，但他仍后怕。
　　晓清摇摇头，转头看，小男孩已经被妈妈领着急匆匆地跑走了。

　　王泽:“啧啧啧，这小孩儿家长……”
　　花源:“太过分了，连个歉都不道就跑了。”

　　“呦，头一次看花源姑娘这么正义!”王泽惊奇看她。
　　“滚，你什么意思?”说着花源举起手要打王泽，却忽然发觉身旁空荡荡的。她扭头一看，发现晓清已经和何穆舟走到了远处。

　　小道里树木成荫，他们踏在水泥路上，徐徐散步。
　　当然，是牵着手的。
　　“别乱动，”何穆舟低头警告，并将她手攥在自己手心里，握得更紧，“还是牵着比较好，我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