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晋繁缕视角：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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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繁缕出生在C省省会城市。
从小学到初中，她回回拿第一。
家里的奖牌、奖杯以及奖状多得堆不下。
她一向自信，认为无论如何自己都能稳居第一的宝座。
直到高中第一节数学课。
数学老师打着测试他们水平的旗号，让他们班写了张卷子。
卷子上全是晦涩难解的奥数竞赛题。
晋繁缕看到题目时，便知道这张卷子不简单，好在她写得流畅，自信能拿到高分。
数学课小测后，物理老师紧跟物理老师的步伐，也给他们发了张卷子，难度与数学卷子相当。
班上同学哀嚎遍野，表示不满。
晋繁缕提笔在卷子左上角工整写下自己的名字时，她余光中瞥见左侧和她隔着过道的女生，已经写到第四小题。
女生有着雪白肌肤、乌黑眼睛和墨黑长发，穿着白色POLO衫和过膝百褶裙，垂首盯着卷子时神色分外认真。
晋繁缕看了几眼忙低头专心致志地做题。
卷子改得很快，第二天数学老师便公布了成绩。
他一边宽慰考得不好的同学：“这只是一场小测验”，又一边念出成绩排前七名的同学名单对他们提出表扬。
由于老师是从第七名往第一名倒着念的，所以每念一个名字，晋繁缕都忍不住轻轻咬唇，等待自己名字的出现。
第七名，第六名，第五名……第二名。
晋繁缕数到第二名时，老师亦和她同步念道：“第二名，晋繁缕。”
晋繁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口气。
随后她听到老师宣布：“第一名，杜朝颜，满分。让我们用热烈掌声来祝贺以上同学取得优异成绩，没上榜的同学不要气馁，这次测试比较难，有许多超纲题目，不会也很正常。”
晋繁缕一边鼓掌，一边用余光寻找那位叫“杜朝颜”的女同学。
卷子被老师按照组别发下来。
晋繁缕坐在第四组倒数第一排的位置，等到她们这一组的卷子分完，第一名“杜朝颜”的卷子恰好剩下。
她开口询问身边的人，“杜朝颜是谁？你的卷子在我这里。”
一时之间好奇的目光纷纷看来，紧接着卷子被一只白皙的手取走。
昨天考试时注意到的女生接过卷子，她低声道谢，声音有些冷淡。
“谢谢。”
同一天的物理课，物理老师公布了前十名。
而满分的第一名，又是杜朝颜。
开学第二天，晋繁缕深深记住了“杜朝颜”这个名字。
＊
此后开学第三天，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预备用两堂课时间，分别进行同学们的自我介绍、选举班委还有才艺表演活动。
自我介绍环节时，晋繁缕格外留心这位叫“杜朝颜”的女生。
偏偏对方的自我介绍格外简短，一句“大家好，我叫杜朝颜”便止住话头，不提爱好兴趣和其余的东西，利落转身下台，把讲台的位置让给下一名同学。
晋繁缕早已介绍完毕，她坐在位置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转着圆珠笔，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落在低眉垂眼走下来的杜朝颜身上。
窗外晴空朗朗，日光和煦。
未拉上窗帘，靠近窗户的过道一侧被光渲染成淡淡的浅金色。
杜朝颜便是从讲台走下来，沿着窗边过道回到座位。
每走到一处，因她的到来，过道上的浅金色便暗一格，不过一瞬，又恢复原状。
而这浅金色的光，悉数落在杜朝颜的身上，衬得她好似带了些幼时看电视剧所看到的主角上的光环。
晋繁缕眨眨眼，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待到杜朝颜走到自己的位置旁，正要把椅子往后抽时，她似有所感地对上晋繁缕的目光。
晋繁缕这才发现，女生似乎脸上、眼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属于少年人该有的朝气蓬勃的笑，她的眼像两汪死水，没有生气。
不知怎么的，心猛地一颤，原本在五指间灵活翻飞的圆珠笔，因晋繁缕这一瞬间的停顿失去平衡，由于惯性作用甩了出去。
——圆珠笔“啪”地一声，恰好落在杜朝颜的脚边。
晋繁缕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直直勾勾盯着对方，着实有些无礼。
耳根悄悄漫上一层绯色。
杜朝颜已经弯下腰，极其自然地捡起落在脚边的圆珠笔递给她。
“你的笔。”
晋繁缕接过，俩人指尖相触。
对方食指带着沁人的凉意，让晋繁缕不由自主想起幼时暑假，呆在外婆家时洗澡时的感受。
井水从肩胛慢慢往下浇，千丝万缕的凉意从肌肤一点点渗进血液里，先是激起一阵颤栗，紧接着又化作滚烫的潮水，从心口至耳根攻城略地般地蔓延，最后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晋繁缕像是触碰到碳火般，有些不自在地迅速缩回手。
“谢谢。”
*
晋繁缕凭借着极高的亲和力，以及幽默风趣的谈吐成功竞选班长一职。
轮到才艺展示环节，她拿出特意从家里带来的琵琶，当众弹唱一首《琵琶行》。
最后一句“江州司马青衫湿”落下，她以优越的唱功和悦耳的琵琶乐声，再次赢得阵阵掌声。
弯腰鞠躬后再挺直身，她在掌声中不自觉寻觅坐在最后一排的杜朝颜身影。
她似乎听得很认真，尽管雾霭沉沉的眼中依旧没有什么笑意。
回到家后，晋繁缕洗漱完毕，已是十点钟左右。
她披着还未吹干的头发，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着杜朝颜的□□主页。
——杜朝颜的□□主页简明得很，没有发过任何一条空间动态，就连头像都是官方默认的企鹅。
指尖在添加好友的按键上方欲落不落，晋繁缕犹豫半晌，深吸口气。
点击发送好友申请。
对方没有立刻同意。
晋繁缕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放下，翻出抽屉的吹风筒开始吹头发，期间她一直注目手机上的消息提示。
终于在她熬到十一点整，带着沉沉睡意在母亲的催促下关灯准备入睡时，床头柜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晋繁缕一激灵，捞过手机一看。
杜朝颜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并象征性地发送了个“你好”的表情包。
晋繁缕的嘴角不受抑制地上扬。
她打出“你好”俩个字，思忖片刻又觉得过于生硬，于是删掉重新打出另外一行字。
“杜朝颜，你好，我是你的邻桌同学。今天谢谢你帮我捡笔。”
后边附带一个小熊捧花的表情包。
按下发送键，这次对方反而回复得很快。
“不用客气。”
晋繁缕将手机放回床头柜，把自己整个人裹进淡黄色的空调被里，在床上滚了俩圈。
正要滚到第三圈时，她的母亲过来敲门。
“繁繁，怎么还没睡。”
晋青昀将门打开一条缝，与裹成蝉蛹的晋繁缕四目相对。
晋繁缕一激灵，麻溜地半坐起身拉平被角，向她母亲承诺：“我这就睡。”
晋青昀温和一笑，走到床边为她捋平起褶的床单。
边弯腰整理时边问她：“在高中适不适应呀，有没有像小时候上小学那样哭鼻子呢。”
“怎么可能，我今天还被班级认命为班长了呢。”
晋母摸摸她的头：“好吧，我们家的小晋班长，快睡吧，明天我要到外省出差一周。”
“之后这一周你爸爸给你做饭，如果实在没胃口我再给你多转些钱，你和你爸爸到外边饭店吃。”
晋繁缕点点头，挪着身体到晋母身边蹭蹭她的腿，撒娇道：“妈妈最好了。”
＊
晋繁缕有个小习惯。
她格外青睐那些看上去有些冷淡的人，并积极地寻找和他们之间相处的机会。
——就像小猫小狗总能精确无误地找到并靠近害怕他们的人类一样。
她想，自己也一样。
仗着和杜朝颜邻桌的优越地理位置优势，以及热情如火的性格，晋繁缕很快摸清了杜朝颜的爱好习惯。
比如杜朝颜只喝常温的矿泉水，不爱香菜和姜的味道，最喜欢的人物有物理学家玛丽亚·萨洛梅娅·斯克沃多夫斯卡（Maria Salomea Sk?odowska），以及演员玛丽莲·梦露。
不过她与人相处时的态度并不热络，带着疏离。
哪怕晋繁缕待她如此热情，也只在两周时间内和她混了个脸熟。
晋繁缕并不在意，反而越挫越勇。
恰逢九月底，一中百年校庆。
校庆的各种准备活动举办得如火如荼，此外，学校领导还组织一中学子们抽出两节课的时间，协助清洁阿姨将学校里里外外重新清扫、布置一遍。
晋繁缕作为班长，和班上的文娱委员一起把近期的活动参与名单交到老师办公室里。
交完表，两人走过楼梯拐角时，文娱委员皱着眉：“繁缕，你带纸了吗？我肚子疼，你先回教室吧，我去上个厕所。”
晋繁缕将揣到校裤兜里的纸巾都递给她，目送她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侧，才继续往回走。
“晋繁缕!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初中同学和她打招呼，手里还拿着一把刚使用完毕、没来得及清洗的拖把。
她苦着脸，有些欲哭无泪。“我被小组分配的任务是拖地，老天，我最讨厌的就是拖地了。”
初中同学发牢骚抱怨两句，晋繁缕趁机宽慰她：“一中待我们算不错了，你想想在附中过的苦日子，比这辛苦多了。”
“那倒也是。附中把我们当日本人耍了三年，想当初我因为一小撮头发掉地上没及时打扫便被扣了分。非人哉!”
两人聊了会儿天，初中同学好奇心起，不由问起晋繁缕：“听袁媛说，你们班有一位叫‘杜朝颜’的同学，不过她好像对你爱搭不理？”
“她不是分到十班吗，从哪听说来的。”
叫她没有否认，同学将自己搜集来的八卦分享出来：“据说杜朝颜同学长得惊为天人，袁媛一直想拉着我偷偷摸摸去见一见，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人的正脸。这位同学似乎是位睡神，回回我和袁媛去的时候，她无一例外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你知道，我向来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前几天还特地在贴吧上搜了搜你这位同学的名字，您猜怎么着，我好像搜到她的初中同学了。”
晋繁缕：“……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吗？有人把她开户了？”
同学叹息一声：“回家之后我把帖子发给你看看。不得不说，贴吧无愧于三大公厕之一的美名。”
＊
晚上，晋繁缕从冰箱拿出一瓶果汁，喝了两口后，打开初中好友发来的帖子。
看完帖子的内容和骂着脏话的评论区后，她一时不知道笑点和道德哪一个占据主导地位。
帖子大概是在对名为“杜朝颜”的人进行人身攻击，而攻击此人的原因是——帖主的书包被“杜朝颜”塞了一坨屎。
晋繁缕本想再喝口果汁，默默看了眼电脑屏幕所显示的帖子内容后，拧上盖子把饮料放回原处。
好友八卦地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她？给人书包塞坨翔，确实是我这辈子没有想到的。
晋繁缕浏览完该帖主发布的其他帖子，其他帖子内容大多是帖主在华南某初中的生活学习日常，比如炫耀自己在厕所抽烟差点被教务主任逮住，还好自己把烟头吞了；再比如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拿烟头怼到隔壁班的女生身上，并在她手臂烫出一个疤痕。
她忍不住皱眉。
晋繁缕身为班长，前一段时间负责收集整理班级同学的籍贯信息和家庭住址等信息。
出于私心，晋繁缕把杜朝颜填的表格看了两遍，而她所填写的籍贯确实在华南某座小县城，且她的小臂也有一个未曾消退的疤痕。
一切信息都对得上。
晋繁缕在一瞬间百感交集，良久，她才给好友回复信息。
“不是她。”
好友并不在意，转头又给她甩来一条购物链接。
“下周你的生日，礼物给你买这个，喜欢吗？”
晋繁缕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宝贝，爱你。”
后边附带一个亲吻的表情。
朋友回了个呕吐的表情包。
＊
晋繁缕因昨日意外的发现，激起她心中的无限怜爱。
隔天一大早，她便雄赳赳，气昂昂地早起做了顿早餐。
她的父亲打着哈欠起床正要做早餐，见到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晋繁缕，有些意外，调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给哪位暗恋对象做早餐呢。”
晋繁缕淡定地将茶叶蛋和一屉蒸饺盛入保温盒里，边盖上盖子边回：“哪呢，我这是给我同学带的。她平时不爱吃早餐，我怕她的胃出毛病，特地做一些带给她。”
父亲给她竖个大拇指：“当代活雷锋!”
＊
晋繁缕在家吃完饭，将早餐带来学校，放到杜朝颜的桌子上。
前脚刚放下，后脚杜朝颜便来了。
晋繁缕和她招呼一声，指指她的桌面，顺便从抽屉摸出一双筷子递上去：“我从家里特地带来给你尝一尝，请你不要拒绝我。”
她的表情可怜兮兮的。
杜朝颜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钟，才憋出一句：“……谢谢你。”
她接过筷子坐下，盯着粉色饭盒上可爱的凯蒂猫，目不斜视，半分钟后拿出一个礼物盒怼到晋繁缕的眼前。
“你今天不是过生日吗？”杜朝颜抿唇。“给你的生日礼物。”
晋繁缕打开礼物盒，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辉柏嘉伯爵钢笔。
——这些天晋繁缕一直在苦练行楷，令她意外的是，向来独来独往的杜朝颜竟然也能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
她尤为惊喜，向右挪动椅子凑到杜朝颜的身边，斩钉截铁地下定论：“说，是不是平时在偷偷观察我。”
杜朝颜的脸色微红，反驳：“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晋繁缕不再和她争辩：“今天我在家过生日，诚邀我们冰雪聪明、善良大方的杜朝颜女士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不知姑娘可愿答应小女子？”
“……也行。”
“就这么说定了。”晋繁缕像小动物般飞快地用头蹭了蹭杜朝颜的肩膀，只一瞬，便飞快撤回，拖拽着椅子回到原位去。
杜朝颜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股更汹涌澎湃的奇妙感涌上心头。
握着笔，不自觉地在草稿纸上写下“晋繁缕”这三个字。
反应过来，杜朝颜像被捉住把柄一般，匆匆忙忙将这一页纸撕下，叠成小方块块塞到课本里。
她竟然拥有了在高中时期的第一位朋友。
多么不可思议。
＊
当天，晋繁缕的父亲亲自做了一大桌的佳肴招待来客。
众人用餐完毕后，父母自觉上楼回到房间，将客厅留给这些小辈娱乐。
等长辈一走，众人不由放下拘谨。
袁媛提议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两个装着不同纸条的箱子和漂流瓶拿出，示意大家围坐一圈，通过转瓶子的方式来决定开始顺序。
轮到杜朝颜时，袁媛提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杜朝颜从箱子里拿出纸条，迟疑地念出内容：“向通讯录的第一名表白，并发送以下内容：要不要……来我户口本做客？永久居留的那种。”
在他人的起哄声下，杜朝颜编辑信息，点击发送。
＊
同一时间，因尿急不得不中途离开的晋繁缕，刚出卫生间手机便传来消息提示音。
杜朝颜：要不要来我户口本做客？永久居留的那种。
晋繁缕的心漏跳了一拍。
即使她知道这是整蛊的话，但仍十分配合地回复：我愿意。
周围的同学在起哄，不知道那头是晋繁缕本人的她们催促杜朝颜赶快回复。
杜朝颜缓了缓实诚地回复道：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知道。”
晋繁缕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远远地朝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的杜朝颜眨眨眼。
随后低头给她回复：但我说的是真心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晋繁缕视角：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