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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事 热河途中 ...

  •   为避免众人起疑,龄娣近日没有再与胤禟胤祯有过多往来,也没有再去看过胤禩,更没有主动去接近胤禛。她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胤禩,她不会去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再任由激烈的浪花把自己卷入漩涡之中,连残骸都不留。她会忍,会等,会熬,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低调,再过十几日,大家的目光就会从她身上移开。毕竟紫禁城向来热闹非凡,好戏轮番上演,没有谁可以成为紫禁城真正的主角。
      可是,就在她安静呆在钟粹宫的第八天,就有上谕传来,说康熙欲令珍贵妃前往热河行宫伴驾,并令四阿哥胤禛、十四阿哥胤祯护送。听到消息后,龄娣万分惊愕,胤禛胤祯也是一脸茫然,不明其意。但无人敢违康熙意旨,三人只得火速赶往热河行宫。临走前,龄娣小心叮嘱胤禟定要照顾好胤禩,不可让他受半分委屈,胤禟笑着应道,这还用娘娘吩咐么?龄娣一听,也便放心了。

      热河路途遥远,加上此时又是酷暑,胤禛胤祯自幼习武,身强体壮,尚觉有一丝不舒服,何况是娇弱单薄的龄娣。才出京城十里不到,龄娣就感到四肢酸痛无力,还伴着轻微头疼,起初她以为只是太久未出去透气不太适应,并未放在心上。后来还是胤禛前来送水时见龄娣脸色极差,大汗淋漓,觉得不对劲,便令队伍停下休息片刻。

      “娘娘,怎么了?”胤禛掀开马车的帘子,关切问道。
      “我也不知是什么病,就是有些不太舒服……”龄娣艰难启口道。
      “莫不是中暑了吧?”胤禛赶紧翻身下马,上了龄娣的马车。胤祯在不远处见胤禛如此举动,有些好奇,拉拉缰绳,策马而来。
      胤禛掀帘入车,此时的龄娣已是双目微阖,额上全是汗水,情况看上去不大乐观。
      “娘娘,”胤禛低声唤了一声,龄娣想应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开口。苦撑良久,她的意识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昏厥了。

      “娘娘!”胤禛大叫一声,本欲唤太医前来,却发现此行仓促,根本没带太医。胤祯闻声也下了马,走到马车前,问胤禛道:“四哥,娘娘怎么了?”
      “也许是中暑了。”马车内响起胤禛冷静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胤祯就看见胤禛抱着昏迷不醒的龄娣下了马车。胤禛四处观望,发现不远处有一棵苍天大树,便抱着龄娣走到树下,将龄娣小心翼翼平放在地面上。胤祯愣了愣,随即也跟上前去。

      “十四弟,拿些水来,再去附近看看哪里有盐,要快,一定要快!”
      胤祯细细一想,方才经过之处似有一小饭馆,便点了点头,策马而去,又吩咐一旁侍卫速取水来。
      胤禛想把水灌入龄娣口中,无奈她口太小,又紧阖着,实在是灌不进去。胤禛哪忍心强灌,心一横,喝了一口水,用自己的嘴堵住龄娣的小口,把水送了进去。一旁侍卫见状,头赶紧侧向一旁。
      很快胤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盐。胤禛小心接过他手里的盐,放进水壶中,摇晃了几下,自己又喝了一口,还是以方才那种特殊的方式喂到龄娣口中。一口又一口,一遍又一遍,龄娣的意识终于有些复苏,缓缓撑开双目,见胤禛正认真注视着自己,不禁有些紧张。
      “娘娘醒了,”胤禛愉悦对胤祯说道:“十四弟,娘娘醒了!”
      胤祯只是点点头,心中却想,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看见胤禛如此快乐的模样,这种纯然干净,不加掩饰的快乐,自己不禁有些羡慕。

      “四阿哥,是你救了我?”龄娣柔柔问她,然后便欲坐起。见她还似无力,胤禛便赶紧上前扶着她坐好,点点头道:“娘娘只是中暑,并无大碍。”
      “谢谢你,四阿哥。”
      “现在正是午时,烈日炎炎,娘娘还是在此休息一下再赶路吧。”胤禛道。
      龄娣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好。”
      “娘娘身体虚弱,胤禛就不与娘娘多谈了,娘娘在此好好休息,若有吩咐就唤胤禛与十四弟。”
      “好。”
      胤禛与胤祯向她告辞,然后便朝不远处一树林走去。胤禛的背影逐渐远去,但是藏匿在龄娣心中的疑惑并没有随之消散。她方才虽然昏迷,但却可以感觉到一个温热柔滑的东西触着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将一股冰凉的解药像小溪般的流入自己体内,仿佛比胤禩的吻还要温柔。但她仍然不能肯定胤禛是否深爱自己,就如自己爱胤禩一般,因为胤禛给予自己的情总像是一把细沙,柔柔覆盖着自己,却又随风飘去,终至散落天涯。
      这是情?犹如自己对胤禩一般的情?那么至死不渝,轰轰烈烈?
      她笑着摇摇头,暂且将这些烦恼抛下,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最原始的释放,靠着粗壮的大树,闭上了双目。

      不知昏睡了多久,也不知做了多少个模糊的梦,更不知梦里出现了怎样的人,龄娣这一次的睡眠有种别样的感觉,虽然醒时才是傍晚,但她感到仿佛时间已悄然流过几年。她定了定神,站起,看见胤禛和胤祯就在离她不远处的树林里交谈,她觉得是自己耽搁了行程,过意不去,便想催促他们赶路。她走上前,正欲叫他们,却在听到“胤禩”名字的时候,停住了急促的脚步。

      她本无心偷听他们兄弟间的秘密,但是胤禩的名字就像是一个神奇的稀世珍宝,吸引着她不断探索,甚至是有违道德的探索。她站在粗壮高大的大树后,瘦小的身躯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四哥你放心,我不会将你方才对娘娘所做之事告诉皇阿玛的。”是胤祯的声音。
      “我无心冒犯她,只是情况特殊,十四弟若能保守秘密自然是好,免得又要掀起一场风浪,对娘娘也不利。娘娘和太子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我不想让娘娘再因为我受到猜忌和指责,八弟视娘娘如亲妹,你与八弟交好,护着娘娘也是应该的。”
      “我当然会护她,不然怎么向八哥交代?”
      听到这里,龄娣的心不禁一颤。
      突然迎来一阵沉默,良久才听到胤禛的声音:“嗯,也要适当提醒八弟别和娘娘走得太近……”
      “八哥不是不能意识到危险……是不能忍……”胤祯的话语让龄娣愈发紧张,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八哥做事向来沉稳,可只有面对她时,才会乱了分寸。我想情难自拔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那么迷人,八弟喜爱她也是正常……”
      龄娣听到这,脑里一片混沌,不知十四为何要这样对胤禛讲,更不知十四所言是实是虚。若是实,为何胤禩如此宠溺龄娥,若是虚,那胤禩温柔的眼神又是何意……
      种种困惑像几根麻绳,在心里纠结萦绕。

      “娘娘,是你啊,怎么醒了也不说一声?”
      龄娣还在胡思乱想,却猛地一下,像被雷电击中一般,思绪被胤祯的声音终止。
      “没什么,我只是想来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启程。”这是龄娣第一次回答出如此没有水准甚至答非所问的言语,而胤祯却还是一脸平静,对她道:“娘娘若急着想见皇阿玛,现在就能启程,只是天色已晚,赶夜路毕竟不太安全,还是先去行馆休息一夜明晨再赶路吧。”
      “嗯,也好。”龄娣说完便急着离去,这是她第一次在胤祯面前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晚上,胤禛安排大家住进了行馆,给龄娣的房间自然是极品中的极品,清新雅致,安逸舒适。
      替龄娣搭理好一切,胤禛问道:“娘娘可还满意?”
      “我很满意,谢谢你,四阿哥。”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除了客套话,二人没有别的话语,而胤禛又不是那么愿意立即离去,所以二人只得干站着,有些尴尬。

      “太子的事,别放心上,过去了就过去吧……”胤禛突然开了口,却是这样一句话,让龄娣有些不解,不知胤禛口中所说的让它过去,是指太子毒害小十八一事,还是自己与太子那一段不能称之为爱情的爱情。
      “我的孩子,谁来给我?我只想要孩子。”龄娣望着胤禛说道,像是在质问,在怀疑,又像是在叹息,在倾诉,让胤禛捉摸不透。
      “会有的。”胤禛安慰她道:“你还这么年轻。”
      “可是小十八不一样,他是密嫔最后的托付,是密嫔遗留在世间的真爱,是密嫔拿命换来的。”
      胤禛听罢,虽不大懂,却也明白其中必有一段秘事,但他深知龄娣对他毕竟未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便没多问。

      “我见过四爷家的弘时,长得机灵可爱,像极了小十八。”
      “若娘娘喜欢弘时,我可以要福晋经常带弘时进宫陪伴娘娘。”
      “真的吗?”龄娣眼中溢出一丝光亮:“四阿哥待我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胤禛笑笑:“ 胤禛不求回报,这都是胤禛应该做的。”
      “四阿哥人这么好,不知小弘时是不是也和四阿哥一样呢?”龄娣又问。
      “弘时?他只会比我更好。娘娘句句不离弘时,看来娘娘真的很喜欢孩子。”
      “只是小十八去了,加上我又小产,真的心灰意冷了。”龄娣有些怅然道。
      “若娘娘不嫌,可将弘时当做自己的孩子。”此言一出,胤禛就立即意识到不大妥当,便不再多言,甚至不敢抬眼望她。
      没想到龄娣只是一笑,道:“我也很喜欢弘时。”
      胤禛也附和着笑了笑,却不知她只是为了化解尴尬,还是真的喜爱弘时。

      “娘娘要休息了吧?”安静了好一阵,胤禛才启口问道。
      “嗯,”龄娣点头:“让言蕾儿进来服侍吧。”
      “那胤禛先告辞了,娘娘好生休息。”胤禛说完转身走了,并替龄娣掩好房门,又对她笑了笑。
      龄娣也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连她自己都不能辩解,是出于真心,还是僵硬地堆砌出来的。

      一整晚龄娣都在回想自己偷听到的胤祯的话语,他对胤禛说,胤禩对自己情难自拔……
      是故意挑衅胤禛的情感,让胤禛妒意重重,单纯满足自己对胤禛的愤恨?
      是笃定了胤禛的深情,为了磨灭胤禛的隐忍,颠覆胤禛的冷静,让胤禛对胤禩耿耿于怀,鹬蚌相争,自己渔人得利?

      还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龄娣多希望是最后一个答案,可是她很困惑,很茫然,很彷徨。她想肯定这个答案,找不到肯定的理由。想否定,又有太多的借口。

      思想混乱,头痛欲裂,龄娣无力再想,倒头睡去。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她与胤禩的初见,那是她姐姐的芳寿,她与他相遇在彼此最纯真的年华,像滋润万物的第一缕阳光,投洒他们还没有栽种邪念和欲望的土壤上,给那单纯的土壤镀上一层金色的边,让这片土壤开出比鲜花还娇美的纯爱。

      如果人能一直停留在那段岁月该有多好,如果年轻的生命一直奔腾不息、生机勃勃,如果额上不会延绵着丘陵般的皱纹,如果人可以抑制内心发疯般蔓延的黑暗……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世上最无情的不是帝王家,而是帝王都无法更改的时间。时间如刀,割裂了人心中最珍贵的记忆。时间如酒,醉了太多痴男怨女。时间如海,冷眼看待世间变幻,自己却只顾奔流。时间更如梦,一瞬的沉迷,苏醒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事 热河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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