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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玻璃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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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不是喜欢顾爵,亦或者是像奶奶那样说的,顾爵喜欢我。
那种感觉很微妙,我讨厌他,也忘不掉他。
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心安在他那里得到了慰藉,或许因为这个,放不下的人是我,是我太过于贪心,我想得到那个在教室里泛着光芒的他。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喜欢,可是喜欢一个伤害自己的人,真的很不可思议。
想不通的,是正在抱着我的顾爵,他胸膛温暖,我的体温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炽热,因为从未有人这样对我,我意识到这个人是顾爵的时候,我慌了。
我不可以躲在他的身边,反之我要离他远远的,顾爵是我的应激源,可我的意识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他,我越来越控制不住我的意识,于是我开始妥协,躲在顾爵的身边,我知道这种妥协会上瘾,可是没有顾爵,我可能撑不过今天。
那两个人走了,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呆,顾爵的大手揉着我的头发,他的手实在是太大了,因为它会毫不费力的握住我两手蜷缩的手指,我在他的怀里靠了好久,我慢慢忘掉了刚才的一切,想的都是保护我的顾爵。
“小听,别看了,我们不怕。”
我抬起头对上顾爵温柔的目光,那灼热地毫无杂质地眼睛太过于真挚,我的心像是坍塌了,跌入了漩涡,爱上了罂粟花。
从一开始看见他,我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武器,抵制身体里的抓狂,我虽控制不住自己想依靠眼前这个人,可我的意识告诉我,我在沦陷。
浮尘在世,沦陷于此,这其何等的讽刺,可我需要一个拥抱,一个揉着我头发的手。
我曾沉沦在阴郁乌云之间,坠落进一圈一圈的漩涡之中,不怕黑夜,不盼白日,可是有光洒了进来,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谢谢。”我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什么感情来,我知道,我挣脱了内心的控制,意识开始主导大脑,于是停止沦陷在这不切实际的温暖。
谢谢这个人给过我温暖,还有那个拥抱,以及像柔小猫一样抚慰我头发的手。
我该离开了。
这一切都还是会开始循环,另一个顾爵会出现,然后开始重演,而我必须是剧中的一员。
“唐娓听,你看着我。”顾爵按住我的肩膀,我抬头看着他,僻静阴暗的小巷,阳光好像永远照不进来,可是顾爵的脸好干净,我分明看到了有光撒在他身上,这样我以为他很温暖,想去拥抱。
那两双手慢慢从肩膀上移到我的两手,我这才发现刚才顾爵是在解开我被禁锢的手指,而我的手使了劲的蜷缩着,精神也处于过度紧绷状态。
“不要害怕,唐娓听。”顾爵微微弯着脊背为我放松手指,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我听他的话,开始慢慢有节奏的呼吸。
顾爵轻拂开我额上的碎发,像是哄着人般,露出笑来,目光移开,扫过我的眉毛,眼角,之后再到眼睛:“你看。”
是下雪了,虽然不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棉花糖,不过我还是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想起父亲,我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在一个需要选择的矛盾之中,选择要不要继续沦陷,还是回到沉沦,如果我此刻身旁站着的人是父亲,我什么也不怕。
可此时,我只有顾爵。
我看着满天飞雪撒着的一片片轻盈落向大地,伸出手,有一片晃晃荡荡地在我手心化开了,我听见顾爵说:“以后我送你回家。”
“你不找人欺负我了?”我把手收回来放进兜里,看着他说。
顾爵自然的伸出左手拂去我头上的雪,而右手摊在我面前时,上面多了一把折刀:“如果我找人欺负你,那你一定不要犹豫,拿着它,使用它。”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使用它,对你?”
顾爵微弯脊背,与我平视,柔声中带着严肃:“你只要知道,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你都不需要考虑对方是谁,拿着它,保护自己。”
我继续问他,谁也不知道我内心的崩溃:“你是在承认你所做的么?”
他样子心疼:“你记不记得曾经和一个人的对话,你让他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我开始回忆,顾爵的侧上方就是他说的月亮,我脑海的画面开始拼凑重合。
那是初一的一次傍晚路旁,我遇到了一个少年。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他的脸并不模糊,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眼尾连着耳后文着两条红线,不吓人,但是会好奇。
他比我高很多,脸很白,所以我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两条交错的红线实在太引人注意。
少年主动说:“又把我忘了?”
我看着他,像是忘掉了我在干什么。
我回答他:“没有,我想起来了,你脸上的是什么?”
少年碰了一下我说的红线,上前揉了下我的头发就走在了前头,我听他说:“不用管它,我会把它洗掉。”
我跟上他:“画上再洗掉,那不是很麻烦?”
他突然回头问我:“是不是很丑?因为这个,你才不记得我的?”
我被他逗笑:“你很好看,不丑的。”
“那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我……也不想的。”
少年揉了下我的头发,说:“算了,原谅你了。”
“你看,今晚刚好是满月。”我指着天上的月亮,眼睛弯弯。
他抬头看,竟忘了中秋将至。
可他记得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偷偷跑出来却不小心被他父亲的手下抓住,差点成了他家里血库的成员。
她就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如同她身上雪白的长裙,粉嫩嫩的脸蛋干干净净的,眼睛亮亮的。
他们认识了大半年,今晚过后,他没想过眼前的月亮会消失。
回忆里,那个少年渐渐和我眼前的人重合,我真的很难想象,我与眼前这个人会认识这样久,久到如果不是今天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久到我看着顾爵的眉眼,划过眼尾,再到耳后,还有今晚的月光,都以为又是我的一场美梦。
我不仅第一次梦到过那个夜晚,和一个少年。
他是我的妄想,我渴望他的真实,并且能够出现在我的身边,没错,我爱上了罂粟花,也是我精神世界里的寄托。
他近不得,也碰不得。
因为梦总有一天会醒。
生活仍在继续,生命还在延续,我就不会让它结束。
原来现实真的有梦里的少年。
我看着顾爵,此刻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角滑落,模糊了时间,忘记了此刻。
我看不出来顾爵脸上的那两条红线被洗掉的痕迹,我收回手,笑着说:“对不起,我不仅又把你忘了,还把你错认成了别人。”
顾爵一脸担心,抹去了我脸上的泪痕,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少年:“你只要记得我就好,可是小听,自从你说有人欺负你,我查遍了你身边所有的人,也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也没有叫冯穆的。”
“可……可是……”我分明见过的,难道顾爵是想告诉说我脑海里的所有记忆都是不存在的么?我开始不停的流泪,我接受不了,可我真的动摇了,因为我是疯子。
我总会胡思乱想,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我真的害怕顾爵会突然消失,然后等着我面临的将会是真正的现实。
现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踩着月色的光影,风早已把我流着的眼泪吹到干涸,顾爵不知道我一直在流泪,路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踩上去嘎吱嘎吱的。
在这个冬天,我的秘密结成了冰。
奶奶看我回来赶快热好了水让我去洗澡,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要晚上九点,我走进浴室,接过奶奶递过来的睡衣,默默关上了门。
人活着,厄运缠身,灵魂被摧残,意识被打破,坚持就是在受罪,看不到头的窒息感,那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脱下衣服躺进了浴缸里。
可能生命太脆弱,走过人间一趟是幸运,那如果命运不好,要这份幸运又有何用。
在我濒临窒息的时候,我听见了奶奶的声音。
我冲出水中,胡乱擦了把脸,感到一阵耳鸣,被水呛的不停咳嗽,门外奶奶担心的问我:“娓听啊,不要泡太长时间澡,是不是缺氧了?”
我说没事,忽然就想起了刚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
第二天我去学校,考试全部结束,我收拾课本准备回家。
早上父亲打来电话,问我考的怎么样,我笑着说全填上了,不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屏幕愣了愣神,通话时长不到五分钟,仅仅只是问了我考的怎么样,我差点又一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走出教室后在楼梯口突然停下,抬头抬头看了眼楼上,我想起了昨天顾爵说要送我回家。
高三的十九班是优生班,每次学校排大榜时,这个班的人数是最多的,尤其是顾爵,他的名字始终都在第一位。
学校的人陆陆续续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才敢这么大胆的上楼过来。
毕竟顾爵在学校的人气实在是太高,我不想被人发现我认识顾爵。
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一直都在寻找真相。
一个现实与梦境交织的世界。
很奇怪的,八楼的楼层里,我没有看到有学生出现,不过可以听到有打斗的声音。
“顾柮铭,让你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顾爵一刀下去,剁了那人一条手臂。
在震惊之余我的脑海里俨然闪过这个画面,我好像在梦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