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57、万幸，你还在

　　杨可颂不高兴他的敷衍，转过身不理他。
　　“别扭脖子，会疼——”
　　沈余话音未落，就听到杨可颂倒抽凉气，显然拉疼了上伤口。
　　他叹口，终于认命般笑起来：“你啊你啊……我该怎么保护你才好。”
　　杨可颂想说话，又不能多说，急得念叨要纸。
　　沈余去护士站要了纸笔，回来时脸颊微红。
　　“怎么了？”杨可颂立刻写到。
　　沈余默默鼻子，闷声答：“没什么，护士们说……”
　　杨可颂眨巴眼看他。
　　“说我们很配。”
　　“你笑起来真好看！”杨可颂着重画了画感叹号。
　　沈余摸摸脸，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傻笑。
　　“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想娶我？”杨可颂笑着打趣。
　　沈余一本正经点头，“嗯，订婚后，我们就住一起吧？”
　　杨可颂眼神四处乱飘，不答话。
　　“不抱着你，真怕一早醒来你就不见了。”
　　“陈平已经被抓了。”
　　“谁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呢？”沈余心有余悸，“当我看到你被陈平拖上车，那一刻我真得疯了。”
　　“新车都撞烂了。”
　　杨可颂心疼，那可是刚买没几天的新车啊！
　　“和你比，车算什么。”牵着女孩柔软的秀发，沈余点点她皱起来的鼻尖，“我已经买了新车，和以前的一样。”
　　杨可颂狐疑看他，运笔如飞：“你哪来这么多钱？”
　　租房用了几万，买车十几万，怎么沈余花钱和玩儿一样？
　　女孩的眼睛鼓溜溜的转，明显想象不到沈余是怎么赚钱的。
　　沈余好笑，捏捏她鼻子，“卖了几个专利，就有钱了。”
　　“什么专利？你不是做纯数学的科研吗？”
　　沈余点头，夸她：“不错，还知道这个。我喜欢纯数学的科研，不过顺带会做些物理相关的研究，拿了几个专利。”
　　“为什么我们明明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你？”
　　沈余笑，起身为她削苹果。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杨可颂举着纸在沈余眼前晃。
　　“慢慢发现吧，来日方长。”
　　女孩撅嘴。
　　“我的收入都是你在帮我打理，结果你的收入我却一无所知……你要主动和我说，不能总是让我主动发现吧！”
　　“好，我主动说。”沈余低笑，顿了一下说道：“有一件事，本来没想告诉你，因为没有那么重要。但我想你应该想要知道。”
　　沈余的表情难得郑重，杨可颂不禁绷紧了心弦。
　　“外面一直合作的大学希望我作为交换生，过去学几年。我已经回绝了。”
　　“为什么拒绝？”
　　沈余目光幽幽，望进可颂心里。
　　可颂看着那双眸子，突然恍悟——因为她。
　　她有些不安，刚想开口，沈余的手已经压住她的唇。
　　“出去没那么好，留着也没那么差，你不要想太多。”
　　“可是，你就是为了我啊。你这么有天赋，如果你能出去学——”
　　“可颂，我已经决定了。”大手压住笔头，沈余的语气不容置喙，“数学只是兴趣，在哪里都一样。但是你在这里，我就会在这里。”
　　杨可颂不能理解：“如果有更好的学习机会，我可能不会因为你而留下来。”
　　“没关系，我没有家，去哪都一样。我会守着你，你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就好，不用考虑我。”沈余笑着抹去杨可颂眉间的愧疚，“真得都一样，不用愧疚，你以你的方式爱我，我以我的方式爱你，方式不同而已。”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
　　这样的爱，似乎并不平等。
　　“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那颗耷拉的小脑袋瞧起来太沮丧了。沈余蹲下身，锁住那双眸子，“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我给了什么？”
　　杨可颂细细回想过往，皱眉：“一件情侣短袖T恤？这也算？”
　　“你的爱，独一份的爱，我很庆幸，你选择了我。”
　　没有方奕舟，没有江南，没有经纶，没有任何其他人。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也常惶恐你会厌倦我，我知道我很无趣，和……和未来的你喜欢的方奕舟相比……你大概不知道，高中时，你看我的眼神……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他……”
　　沈余的神色温和，眼神却如破碎的玻璃，盈光闪烁。杨可颂心里抽痛，慌张地拉住他的手，以确认他不会消散而去。
　　“那时我很怕，怕自己不像他，你会不喜欢我；又怕自己像他，让你喜欢上他的影子……”
　　“后来，你竟突然对我说，你喜欢的是我——那真得美好的像一场梦。”
　　“因为那些伤痛，我们走到了一起。你的坚强，机敏，善良，乐观，聪慧……都让我深深着迷。”
　　“我想保护好你，可是我千算万算，还是让你受了伤……”
　　“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现在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杨可颂拼命点纸，举到沈余面前让他看。
　　要不是她现在脖子疼得要命，她就喊出来了。
　　“是，万幸，你还在。”沈余亲吻她的眉心，抚平她的焦躁，“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若离开世界，碧落黄泉，我也随你去。
　　得是什么样的爱，才会让沈余这样？
　　“你这么好，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杨可颂低语，声音含糊，沈余却听懂了。
　　“很多人喜欢你——你的好，大家都看到了。幸好，你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卑微？明明你这么优秀。”
　　“卑微吗？大概吧……原本我是个自傲的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你都不拿眼角看我一眼的。”杨可颂想起第一次去沈家做客时，沈余居高临下的态度气得她够呛。
　　“其实我依旧没变，只不过在你面前变了。”
　　杨可颂回忆沈余对众人的态度，深以为然。
　　“不过你柔和了很多，不像第一次对我，那么凶！”
　　“那时嫉妒你啊，加上家里的事……还好没有错过你。”
　　两人相拥，皆是感慨万千。
　　“订婚那天，沈叔叔来吗？”
　　沈余点头：“我邀请他了，他说会来，还有其他事要和我聊聊。”
　　“聊什么？”杨可颂警惕起来，“他们都回老家了，十万八千里的，总不能再用孩子的事道德绑架我们。”
　　“应该不是这事，好像是关于我父母的事。”
　　杨可颂小心窥探沈余的表情，确定他没有难过，才动笔追问：“你和叔叔阿姨，以前是怎么相处的？”
　　怎么相处的？沈余望着窗边的水瓶，精神有些恍惚。
　　“隔了太多年了……我还小的时候，我爸总是闷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妈妈常常出差，但她在家时，会推了所有工作陪我，爸爸也是这样。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住的是一栋老楼，邻居们都是爸妈的同事，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有时爸妈都有事，就会把我托付给邻居阿姨照看，几乎每个家庭我都待过。”
　　“你小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安静乖巧，讨人喜欢吗？”
　　沈余笑，神情有些害羞：“小的时候确实很招人喜欢，邻居阿姨还想给我定娃娃亲。”
　　“娃娃亲！”杨可颂瞪大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那订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玩笑罢了。”沈余被杨可颂失望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后来工作调动，爸妈带着我搬了家。爸爸沉迷科研，废寝忘食，开车时犯困，结果……那天是爸妈的结婚10周年纪念日，他们本来是去约会的。”
　　“你呢？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上课。当老师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沈余自嘲一笑，“后来叔叔来接我回了他家。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杨可颂在头脑里理顺故事，斟酌着问他：“你爷爷奶奶他们呢？”
　　“他们很早就过世了。叔叔是爸爸带大的。所以我还小的时候，叔叔常来看我们，婶婶就像我第二位母亲一样。”
　　“世事无常。”杨可颂叹息，沈余却坦然一笑，“听叔叔说小堂弟长得很好。他们能平平顺顺过下去，已经很好了。说到底，他本来也不应该负担我的生活。”
　　杨可颂点点头，长时间聊天使她困顿不已。沈余帮她铺好床铺，扶她睡下。
　　窗外黯淡下来，北风刮起，呼呼作响。房中女孩的睡颜恬淡安宁，不惧风雨侵袭。
　　沈余看着她的脸，心中无限满足。
　　再过半个月，他们就会被牢牢绑在一起。
　　杨可颂出院那天，关于陈平的案子仍然在审理之中。
　　大家等得心焦，筹备订婚酒席时便有些心不在焉，导致错漏百出。
　　“妈，这些不是分给村里的喜糖吗？怎么装在亲戚的礼品袋里？”杨彦文看着杨妈妈两眼出神的分喜糖，上前打断她。
　　“彦文啊，你上次说，陈平还得多久才能关进去？”杨妈妈拉住儿子，手微微颤抖，“这订婚的日子越近，我这心里头啊，怎么就越不安宁，总觉得……”
　　“妈，陈平已经被关在拘留所里了，判刑前，他出不来的，你放心吧。”
　　“是，是……你说的对。”杨妈妈念叨着，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安。
　　明天是女儿的大日子，她可不能掉链子。
　　订婚前夜，杨妈妈拉着杨可颂碎碎念，两人直到深夜才睡去。
　　凌晨时分，杨爸爸突然接到警局电话，那边说了几句，杨爸爸便赶紧把沈余和杨彦文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