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北归雁

2、新同桌

　　“安静。”声音比人先到，彭竹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时，原本喧闹如市集的教室瞬间消声。
　　彭竹拿起粉笔盒里的粉笔转身，利落的在黑板上写下“彭竹”二字。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算正式开启了新副本—高中，我是你们高一的班主任，彭竹。”

　　彭竹双手撑着讲桌环视着下面对新环境新老师好奇的学生们。
　　这时去拿校服的三位男生和负责拿书本的六位相继走进教室。
　　“报告。”
　　“进来，把书发下去，校服按照尺码依次摆在讲台上，按照座位一个一个上来取。”

　　听完这话，这些本来就期待穿上校服的学子们更兴奋了。因为四中出名不止是因为分数线高，校服也是最好看的。
　　一共两套。

　　夏季校服是蓝白相间外套，蓝色校裤，校服短袖也是蓝白相间，充满朝气。
　　而冬季校服却是与其他学校厚重的棉服不同，四中的冬季校服是黑色冲锋衣样式，裤子也是保暖的机能裤，左胸上一只试图展翅翱翔的海东青困在里面，临风四中四个字被踩在利爪之下，形成一个深蓝色的圆形logo。
　　校徽的图案是第一届校长定下来的，意味着笼中困兽们将会在三年内内敛锋芒，磨砺意志。三年后的六月，羽翼丰满之时将冲破牢笼重新展翅，盘旋在上空飞向属于自己的天地。

　　至于书本嘛，无所谓了，反正假期时都提前看过的。
　　领完校服后彭竹看着手里的成绩单开口：“全市前五我们班就有三位，分别是全市第一宋闻璟、第三姜楠以及第五周言。其他同学的成绩也很不错，基本都在全市前两百名。”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高一二班是文理分科前最好的班，能进这个班说明大家实力都不俗，希望能跟各位在这一年内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彭竹说的这段话，是每年入学班主任的经典套路，那几句话来来回回，经久不变。
　　台下鼓掌声此起彼伏。
　　“座位就先按照今天这样坐，后续再根据各位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安排。好了，大家上自习吧，六点半准时放学，住校生周内晚自习下后不允许出校门。”彭竹拿起手边的包包就要走。

　　临风四中的晚自习下课时间是走读生九点下晚自习，住校生则是十点半。
　　“对了，别忘了明天早上六点二十升国旗，七点早自习，各位新生们，高中生活愉快。”说罢，彭竹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去。
　　彭竹走后三分钟，教室里又沸腾起来——
　　“我靠，这冬季校服是真帅啊，你看我穿上像不像言情剧男主?”李耀杰正臭屁着。
　　“切～你要是言情剧男主，你信不信那些网友骂完导演、编剧，然后再去攻击你长相?”舒月毫不留情出口。
　　“666”

　　此时最后一排——
　　“你好，同桌。”
　　“我叫宋闻璟。”宋闻璟正经的样子给周言整懵了。
　　学霸都这样儿?
　　不由自主地点头：“周言。”

　　0“大家别忘了明天升旗，记得穿校服！”姜楠站在第一排前面大声喊着。
　　“知道啦，楠楠小班长。”
　　姜楠有着白皙的皮肤，长的一双大眼睛软萌软萌的，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全是五官。再配上齐耳短发，性格也是文文静静的，个头也才158，所以第一天班上就有女生亲切的叫她“楠楠小班长”。
　　“校服这么帅，怎么可能不穿，班长放心了。”
　　“对呀对呀，冬季校服真的很酷，我决定穿校服去小区院子里溜两圈。让那些没考上四中的人羡慕去吧。”一男生已经兴奋到极点。
　　“哥们，你确定你不会被他们群殴吗?”前排一男生回头充当“热心市民”。
　　那男生还想再说些什么，放学铃声就响起了，立马把书都塞书包里，拿起两套校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教室门口，并来了个飞吻“明天见，家人们。”
　　“明天见～家人。”教室里男生纷纷怪叫。然后也收拾书包相继离开。

　　转瞬间，教室里只剩下廖廖几人。
　　“阿言，我们也走吧！”许知凡单肩背着书包走向最后一排。
　　“嗯。”
　　“早就听说学校周围有很多小吃店，尤其是对面那家炒粉，香香辣辣。走，阿言，我们去尝尝。”
　　“不去。”周言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过许知凡把周言拒绝当成答应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勒，阿言，我就知道你也想吃。”说完就搂着周言的脖子出了教室。
　　周言一脸无语加一个快翻上天的白眼。

　　还在座位上的某人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思片刻也拿起书包走了出去。

　　因为校长觉得高一算熟悉学校和老师教学方式的一年，所以并不让走读生上晚自习，不过到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走读生和住校生便会被一视同仁。

　　傍晚放学时的校园才最充满生机。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学校没讲完的话，或三五成群商讨着老师留下的作业或追逐嬉戏又或者是偷偷说某位老师的小话，比如“我们数学老师太能拖堂了。”
　　“我们英语老师好有气质啊。”
　　“今天没回答上问题尴尬死了。”
　　“食堂那个包子特别好吃！”
　　“隔壁班那个男生打球好帅啊。”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校外的小吃摊前也排起了长队，烤冷面、烤年糕、关东煮、小碗凉面、烤肠，女生基本人手一杯奶茶，风里混着奶茶的甜腻和辣椒粉的雾气。
　　住校生偶尔也会在放学期间出来改善改善伙食。
　　“阿言，你说那个状元怎么不去隔壁一中啊，虽然咱们四中也是名列前茅，可一中才是我们这最好的高中。”许知凡又纳闷又惊讶，“你说不会这个学校有他喜欢的人吧?”
　　“你怎么这么八卦?”
　　“得，我不八卦。”许知凡搂着周言脖子“去吃香香辣辣的炒粉咯！”
　　小店卖炒米粉、炒宽粉、炒年糕等等，人很多，二人挑了一个角落坐下。“老板娘，要一份炒米粉和一份炒宽粉，加牛肉丸、年糕、小油菜。”
　　“对了，要特辣。”
　　“好嘞！”
　　_

　　天尚未大亮，四周也很朦胧，一轮朦胧弯月还悬挂在上空，一阵风吹过，颇有点凉意。
　　校园的甬路上是一张张同学们充满朝气的笑脸，校园的长廊里回荡着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和脚步声。

　　校门口站着的男孩个头很高，穿着校服裤，晃眼的蓝白色上边，校服外套拉链敞着，里面一件白色T恤，袖子微微挽起，一截手腕露在外面，十指修长，指节分明。
　　嘴里还叼着一袋纯牛奶。
　　“周言！你怎么第一天上学就给我迟到?”老潘咆哮着。
　　“闹钟没响。”
　　老潘指着他的鼻子道：“刚开学，我就不找你麻烦了，下不为例！进去吧。”
　　周言非常诚恳的说了声“谢谢老师”。

　　老潘表示内心有被安抚到。
　　刚想感慨一下这位昨天才闯了祸的小霸王早上这么听话就看到小霸王利落转身走向操场，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老潘瞬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去抓下一位迟到的幸运儿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老的快，还会得伤肝。’内心疯狂给周言洗白‘他只是个16岁的孩子，不是故意迟到的，我要在孩子面前做个慈祥的教导主任。’

　　操场上姜楠正在清点人数，看向最后排，只有宋闻璟一人：“嗯?周言呢?”
　　不等宋闻璟开口，另一道声音就先响起：“阿言去上厕所了。”许知凡面无表情撒着谎。内心却各种焦躁‘阿言这个死小子肯定又睡过头了。’‘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等会儿怎么跟班长和班主任狡辩啊。’
　　许知凡急的在队伍里来回踱步，还好此时周言及时抵达操场。
　　许知凡悬着的心终于进肚了。
　　“哎，阿言，这里这里，快点，升旗仪式马上开始了。”冲着操场口挥手，生怕周言找不到位置。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许知凡问道:“阿言，你怎么才来?”
　　周言无奈道:“闹钟没响，迟到被政教处主任逮在校门口教育了十分钟才放我进来。”
　　听见这话许知凡把手搭在周言肩膀上爆发一阵狂笑：“噗哈哈哈，笑死我了，第一天你就被逮住了。点儿真够背的。”
　　“我听说老潘这个人轴的很，你小心成为他的重点观察对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言无语的看了面前带着烟灰色细框眼镜的男生一眼，打掉肩膀上搭着的手腕，转身，欲走向队伍最后一排。
　　许知凡伸手一拦:“哎哎哎，阿言，等会儿升完旗去食堂吃早饭啊。”
　　“知道了。”
　　周言觉得背后冷嗖嗖的，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回头那道视线就不见了，便没多想直接走向最后一排站定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人是他的便宜同桌。
　　为什么说是便宜同桌呢?当然是因为昨天的座位分的过于潦草。
　　主席台上主任在激情四射的演讲，台下站着打盹儿的打盹儿，小声聊天的聊天。

　　周言余光扫视到身边的便宜同桌，不得不说，这家伙长的还挺好看的。

　　身旁的宋闻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鼻梁有着独属于欧洲人优越的高度，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眼，眉骨微微凸出，睫毛不算很长却十分浓密也很直，像把小毛竹扇，眼尾微微上挑。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弱化了高耸入云的鼻梁和刀削般的下颌。
　　或许是因为他有五分之二的西方血脉，锋锐的西方骨相和柔和的东方皮相融合到一起，使他在被晨阳笼罩时像极了一位优雅英俊的皇室王子。

　　好一张带有侵略性的长相，周言心里想。

　　周言觉得就他同桌这种类型的男生，肯定交往过许多女孩子，正在心里感慨着，一不小心“啧”了出来。
　　身旁的男生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怎么了?”
　　周言看他转头跟自己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立马道：“没事，就是饿了。”
　　宋闻璟没说话把头转了过去面向主席台。
　　周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主任的演讲也到达了尾声，“各班解散！”

　　随着这句话落下，学生们如同“饿虎扑食”般冲向食堂。
　　“阿言，走，小笼包，小笼包。”许知凡拉起周言就跟随大部队涌入食堂。
　　好不容易到了卖小笼包的窗口，却发现排队已经快排到门口了。
　　“我靠！怎么这么多人。”许知凡一脸生无可恋。“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饿死小爷算了。”
　　“要不吃别的?”周言提议。“我看隔壁有卖油条，豆腐脑的。”
　　“不，四中的小笼包是早餐里面最好吃的。”
　　许知凡说什么也要吃到小笼包。

　　四中的小笼包／皮薄馅大，吃一口还会微微爆汁，都是食堂阿姨晚上调好馅，早上起来现包现蒸的。而且包子的种类也很丰富。
　　做的太好吃的后果就是，每天早上小笼包窗口都会排成一条长龙，食堂阿姨看着这群嗷嗷待哺的“崽子”，心里美滋滋。
　　为此食堂阿姨为了出餐快一些，把现包改成前一天晚上就包好，早上直接上笼蒸。
　　“都排了十分钟了。”周言想回教室补觉。
　　“我今天一定要吃到小笼包，我倒要看看这小笼包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吃。”
　　“行吧。”
　　又排了十分钟队，终于到他们了。
　　“姐，我要两屉小笼包。一屉胡萝卜的，一屉虾仁的。”
　　“好嘞，同学等八分钟，马上好。”食堂阿姨娴熟的动作足以见得这包子的质量了。
　　八分钟后。
　　“拿好，小心烫。”

　　许知凡跟周言端着包子找到座位坐下，许知凡也不嫌烫，拿起就是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阿言，快吃，真的巨香，知道你爱吃虾，特意给你要的虾仁馅的。”
　　“确实挺好吃的。”周言第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虾仁，感叹道：“料挺足啊，外面早餐店都没这么多虾仁。”

　　外面的早餐店一个小笼包里面只有三颗虾仁，而学校的小笼包里面居然有七颗。
　　真的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言瞬间觉得昨天那个早餐店老板是坑他的，学校里一屉才五块，而且味道和用料都没的说 ，而昨天吃的那个味道一般不说，用料也很抠。居然还要了他十二块钱一屉。
　　‘黑心老板。’周言边吃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第一节什么课啊?”周言甩掉脑海里早餐店老板那赚“黑心钱”时开心地笑容转而看向许知凡。
　　“语文，语文老师据说是个中年女教师，好像姓吕。”
　　周言点点头表示明白。
　　“吃完没，还有八分钟上课了。”
　　“完了完了，马上马上。”许知凡一口一个小笼包，说话时嘴都不闲着，夹起一个包子上下蘸一下调好的辣子醋，立马塞嘴里。

　　好似古代闹饥荒时灾民见到朝廷的赈灾粮下来时那般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