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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谁为刀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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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暄果然没有拒绝厉剑浚的建议,当下各派迅速各自挑选了几名机变的弟子跟随出云斋一行人向洛阳进发了,峨嵋的林婉辞也在其中。一路倒也无事,只是日夜兼程,到一个驿站便换一次马,颇为辛苦。
好在众随行弟子大多年轻,倒还抵受得住,偶有几人抱怨,也只是私底下的——毕竟是各派长辈决定的,而不是出云斋央求各派保护的。
唯一例外的是阮明晰,他虽然出生于武林世家,但自幼娇生惯养,受不得这风餐露宿之苦。每每听他抱怨,鹤舞山庄几名江湖经验老到之人总是从旁劝慰,心下忍不住叹气:“这二公子当真不懂事,又不是游山玩水,这般讲究可有半分江湖儿女的豪气?倒更似个纨绔子弟了。”
林婉辞首度在没有师父陪伴下出远门,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她的相貌在各派女弟子中算得出挑,是以乘机向她大献殷勤之人甚众。
这一日便到了洛阳。远远瞧见了“应天楼”的金字匾额,众人都很激动。韩暄早派人飞马过去通报,众人尚未到应天楼近前,只见门户大开,从中跃出一人,那人见了这一行人,拔足奔来,此人轻功甚强,一眨眼便奔到了近前。
林婉辞忽见有人奔到近前,急拉缰绳,那马却受了惊,本欲向前奔跑,被她这么一拉,竟靠两只后腿立了起来。林婉辞骑术本就一般,现在情况突发,心中一慌便要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众人连声叫道:“小心了!”林婉辞受惊之余,竟想不起来用轻功跃起便可躲过一劫,只是拼命拉扯马缰,那马吃痛,长嘶一声,猛力一跃,她一时身子不稳,便从马上坠了下去,林婉辞暗道不妙,忽觉得身子一轻,有人稳稳的托住了她,她定了定神,但见眼前是一个二十开外的年轻人,长身玉立,面目清俊,唇边犹自挂着一抹微笑,正望着她。
她脸上微微一红,想到此时尚在人家怀抱之中甚是不妥,便轻轻一挣,从那人怀里挣脱在地上站定了。那人拱手道:“对不住了,姑娘,在下惊扰到你的马匹,害姑娘差点受伤。适才情况紧急,多有冒犯。”
林婉辞脸上又是一红,轻轻地说道:“不碍事的,刚才多谢你啦。”
那人又是微微一笑,刚要说话,韩暄已经催马过来,见了那人立即下马,叫道:“七哥!”
那人见了韩暄很是欢喜,说道:“阿暄,刚才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在瓜州的事。老五受伤了,伤得如何?你呢,有没有事?”
韩暄秀眉微蹙,道:“七哥,我没事。不过五哥的伤很重,须得立时请君公子诊治。”
那人听了也颇为着急,冲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赵夕白脸如金纸,气息微弱,犹自昏迷不醒。他轻轻唤了几声:“老五,我是北宴,你撑着点。”
他向着李翌等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五爷送进去,君公子在大厅等着呢。”李翌等领命护送赵夕白前去大厅,他稍稍放下心来,见韩暄风尘仆仆,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便温言宽慰道:“你也不必太着急,君无念的医术天下数一数二,到了这里,老五便有救啦。”韩暄“嗯”了一声,心中忧虑稍解。
那人走了开去,和各派弟子打了招呼,他虽年轻,却人脉甚广,和各派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弟子都颇为熟捻,韩暄见林婉辞呆呆站在一边,便上去携了她手,道:“这位是峨嵋派林姑娘吧?”
林婉辞点了点头道:“是,我是林婉辞。”韩暄道:“这是我七哥秦北宴,他这人就是这样,爱结交朋友,一见朋友什么都忘了。你瞧,这么多人一时间还招呼得过来么?刚才没受惊吧?一会儿非让七哥给你好好赔不是不可。”
林婉辞慌忙道:“我没事,刚才秦……秦七侠救了我,我还没道谢呢。”
秦北宴已经和各派弟子打完招呼,便又折了回来,听了这话,笑道:“阿暄,看到没?人家都说这事不怪我。这位……”韩暄道:“这是峨嵋派林婉辞姑娘。”
秦北宴正色施了一礼,道:“林姑娘!”林婉辞还了一礼。韩暄道:“这会儿君公子开始给五哥诊治了吧,咱们去瞧瞧去。”
林婉辞随韩暄等人进入应天楼,到得大厅,便见赵夕白的担架放在地上,一人正俯身细细检视他的伤势,那人身穿白衣,面貌却瞧不清,想来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君无念了。
林婉辞听师父说过,那君无念年纪虽轻,医道却是十分了得,十三岁那年医好了鹤舞山庄大公子阮明章身中的苗疆奇毒,名扬天下,而后便被阮知秋收为义子,也是因为医术了得,之后便进了应天盟,以医道匡扶正义。她也听师姐们悄悄议论过,这君无念容貌俊美,性子和悦,最是好相处不过的。
想到这里,她悄悄向秦北宴望了一眼,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夕白,脸色焦虑。林婉辞不禁想到:“任这君公子长得再俊,只怕也比不上秦七侠吧。”她情窦初开,一颗芳心牢牢的系在秦北宴身上了,便是宋玉、潘安在前,只怕也不会多瞧一眼。
众人虽然心中急切地想知道赵夕白究竟伤得如何,还有没有救,却不敢出言相询,唯恐打搅了君无念,惹他不快。在江湖上,谁也不敢担保自己能一世平安,若是得罪了这位神医,他日有个好歹,如何能指望他救命?众人伸长了脖子,只盼君无念早早给个结论。
阮明晰却不管这么多,素来也只有别人迁就他,君无念本就是他义弟,而且他与这位义弟之间素来有隙,他哪里管有没有搅了君无念?他只觉得等得好生气闷,一路上又颇为疲倦,便道:“无念,你到底诊完没有,这赵五侠有救还是没救?”
君无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诸位请放心,赵五侠受伤虽重,但当时处理得宜,又服了出云斋的密制伤药‘大还丹’,若经在下诊治可保平安。诸位一路辛苦,也别站着了,请坐。”
林婉辞这次方瞧清楚他的相貌,如果说秦北宴是俊朗的话,那么君无念便是纯粹的俊美,却不显得阴柔,实属难得。
阮明晰嗯了一声,又道:“那么他何时能醒?大伙巴巴地赶到这里,一来呢是护送赵五侠,这二来呢,便是盼着他早日醒来,告诉咱们这诛心诀的下落。”
君无念道:“虽然他性命无虞,但是这次他的伤势很重,若要等他神志清醒,只怕还要三天左右。”
阮明晰急道:“什么?三天?这许多人还要再等三天么?为了护送赵夕白,我们已经耽搁了几天了。若是再等上三天,到时这诛心诀寻着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君无念淡淡地道:“小弟毕竟不是神仙,以我的能力,只能保证让他三天后清醒。”
阮明晰“哼”了一声,刚要开口讥讽几句,却见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韩暄和秦北宴已双双抢上前去,齐声叫道:“大哥!”
来得正是出云七英中排行最高的齐远雷。他不仅在出云斋年轻一代的高手当中武功最强,年纪也是最长,加上处世稳重,颇得同门敬畏,这几年在应天楼办事也是极为出色。
林婉辞见来人约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高大,长相虽不如秦北宴出众,却也是相貌堂堂,一双眸子精光内敛,看得出内功精湛。心道:“这出云七英我见过四个啦,不知剩下的‘楚’、‘燕’、‘魏’怎样?”
齐远雷不看韩、秦二人,径直问君无念道:“君兄,我五弟怎样?”君无念道:“齐兄放心,赵五侠并无生命之虞。”
齐远雷长吁了口气,这才向韩暄道:“暄妹,五弟的事通知义父了么?”韩暄点了点头道:“在路上我便休书一封,向义父说明了情况,算来日子,义父应该得到消息了。这件事情稍后会向大哥详细禀告。”
君无念朗声道:“各位可以四下休息了,来人,将赵五侠抬到后院僻静的房间,我要给他施针。”
韩暄和秦北宴想跟着过去,他抬手拦住了,道:“韩姑娘、秦兄请回,在下施针的时候是不能有人打扰的。若稍稍分心,只怕赵五侠轻则康复之后功力大损,重则性命不保。韩姑娘舟车劳顿,想来已疲倦了吧,请去客房休息,在下施针完毕,自会通知。”
齐远雷也道:“暄妹,你一路也辛苦了,下去洗个脸休息一下吧。你不是要将这次的事说给我听么?一会儿你和七弟来我的房里找我吧。”
韩暄和秦北宴听了,不敢违拗。当下由秦北宴安排群豪在应天搂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