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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于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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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我退回到沙发上,将最后几口面包啃完时,五条悟刚好推门出来。
白色的短发还有些湿润,服帖的垂顺下来,他随手将墨镜丢在桌上,转手拿起手柄坐在地毯上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喂。”玩了一会,背对着我的人忽然出声,他侧过脸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面包屑,快点擦掉。”
我以为他是在说自己,下意识的就向前倾倒身体朝他伸出手,五条悟则是看着我也没有开口回绝。
直到手指被虚空的无下限术式阻挡住,我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我。
五条悟没有出声,只是淡淡瞥我一眼便又重新操纵手柄按下了开始键。
一时间,屋内的宁静瞬间被游戏的打怪提示音效所取代。
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去嘴角的污渍,我静静坐着,看着眼前这个我心心念念的少年,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的眼中,都是如此耀眼。
如同最纯白的雪,想要让人留下第一个足迹。
又像是罂粟,带着令人迷醉的吸引。
好想,好想……
好想拥有他……
我的神思开始恍然,我听见我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躁动不安的声音敲震着我的耳膜,无不诉说着我那来自心底最自然原始,却又龌龊恶心的占有欲望。
“勾引五条悟,然后化解他的能力,最后杀了他。”
“禅院琉璃,只有你可以做的到。”
“不然你的下场,就会跟你的贱人母亲一样!”
猛然浮现在脑海的声音混杂着游戏人物死亡的刺耳提示音一同响起,我惊然回神,看到电视屏幕上不断跳跃闪烁着红色的Game over的加粗字体。
房间随着电视的光忽明忽暗,却让我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最后重新变成一湾死水。
【2】
五条悟兴致缺缺的扔掉游戏手柄,有些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烦死了,没有杰的配合最后的Boss根本打不动的好吗,什么破游戏,弄的老子这么不愉快,真是……”
窗外的太阳逐渐升起,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落进屋内,最后打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滢白色的发丝,在阳光里隐隐变得透亮。
跟完全隐匿在黑暗中的我,完全不同。
我垂下眼睫,不打算再多作停留,我怕多跟五条悟多呆一秒,我便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自己的理智。
将垃圾收进塑料袋里,我起身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先…”
然而刚走到门边准备开门的时候,一阵劲风擦过我的脸颊,带起我的碎发扬起又缓缓落下,未完全说完的话噎在嘴边,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上我面前的门板撑在我的两边。
身后有源源不断的热源和呼吸,从那青柠味的沐浴露的香气我判断出,此刻我们的距离,很近。
近到我如果一转身,便会直接撞进某人的怀抱里。
所以我没有动,只是直挺挺的僵在了原地。
“让开。”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疏离冷漠。
“不让。”
身后的人回答的也十分干脆,没有半分犹豫。
“想打架吗,五条悟。”
“这里是杰的房间,你如果不怕弄坏他的地方,我倒是也不介意。”
想起今早夏油杰的邀请,以及他给我的面包,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你想知道什么,五条悟。”
肩头一沉,五条悟的下巴搁置在我的肩膀时,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重新听见五条悟的声音。
“关于伏黑甚尔要刺杀星浆体的事情,你…琉璃你知道吗?”
湿软的唇瓣轻轻擦着我的肌肤,五条悟的声音带着喑哑,像是询问,更像是呢喃。
当然,我同样也没有忽略掉,他对我称呼的转变。
我没有回答,五条悟似乎也不急于等到我的回答。
我们之间,没有了无下限的阻挡。
他就这样静静的伏在我的颈间,轻轻的呼吸着。
仿佛一只安静的猫。
【3】
提着垃圾袋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我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闻的淡香充斥萦绕在我鼻间,我看着面前那双好看修长的手指,目光有些涣散,像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回忆。
关于伏黑甚尔吗……
不,那时候还应该叫他。
禅院甚尔。
的确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呢。
【4】
我的术式不是禅院家最受推崇的【十影术】,而是与加茂家最引以为傲的【赤血操术】相像,所以关于我的身世在禅院家也一直是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存在。
只是与加茂家可以通过血液攻击的方式不同,我的术式是通过血液产生连结后篡夺对方的能力,在对方毫不设防的情况下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就是我的母亲,她将自己不受宠的原因都归在我的身上,因此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家主。
从那时候起,禅院家便与我定下束缚——
非死不得对禅院家动用术式。
这也是,我虽然一直备受折辱,却依然可以呆在禅院家的原因。
就连觊觎我身体的禅院直哉,也因为我的能力而忌惮,所以他只是百般羞辱我却也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占有我。
毕竟禅院家的人再疯,也没人会愿意冒这个险。
而唯一一个不趋避我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因为忤逆家主被佣人们关进了咒灵房,等再出来的时候,尽管遍体鳞伤,却还是依旧挺直着身体,他俯视着面前的所有人,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鄙色,唇边永远的留下了一道疤痕。
尽管我躲在廊柱后面,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我。
那眼底深深的寒意刺向我,让我动弹不得。
我只能低下头,避开那让我无端生畏的视线,只一瞬间,那独属于咒灵的污秽气息夹杂着血腥来到我身前。
他挑起我的下巴,打量了我好久,忽然笑了,“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用来对付六眼神子的小鬼吧。”
我点点头,却不敢与他再次对视,又听见他说,“我叫甚尔,你呢?”
“琉璃。”我补充道,“禅院琉璃。”
“呵……”那个叫甚尔的年轻男人笑了起来,缓和了他一身的肃杀血气,他抬起手点上我的额头,沾血的手指在我眉心处留下一点,如同朱砂。
甚尔垂下眼眸,侧身绕开我,他低声道,“这么晦气的姓氏,还是早点丢掉的好。”
我呆愣愣的注视着甚尔走远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
额头有东西缓缓流下,是那点红痕,化成了血迹流淌下来。
后来的很久我依然能见到甚尔,只是却再也没在他脸上再见到初见时的那抹笑容。
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无比厌恶禅院家。
【5】
我的猫死了,是在后院的水池里被找到的,等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腐烂发臭看不出形状了。
至于是谁做的,听见禅院直哉那肆意且幸灾乐祸的声音,我就明白了。
我木着脸,无视他对我的嘲笑,去一旁看热闹的佣人抱着的花篮里取了一把用来修剪花草的长剪出来。
然后我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打开剪刀,将锋利的一面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割了下去。
汩汩的血液流淌下来,带着刺目的猩红。
我发疯一样的追赶着禅院直哉,想要把手腕上的血液撒在他的身上。
我能清晰的感受着血液与生命的流失,但我不死心,哪怕在最后临死之前,能让我杀掉一个禅院家的人也好。
哪怕就一个。
然而年幼的我很快就被佣人拦住,再杀死了几个为了保护禅院直哉而被溅到血液的佣人以后,一计闷棍便重重打在我的后脑,瞬间让我昏死了过去。
在我失血昏迷的期间里,家主知道了这件事,第一个降罪的,便是我那自私却又可怜无知的母亲。
听说她死的时候,佣人们合了几次眼睛都合不上,瞪大的无神眼珠里,死死的看向我的房间,全是血丝与憎恨。
佣人们都说,我会带着母亲的憎恨踏进地狱里。
我也很清楚,却并不感到害怕或是畏惧。
再后来,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以后,我的东西再也没有弄丢过。
禅院直哉也只是依旧对我言语羞辱,但却也不敢再真正的对我做些什么。
禅院家的人都说我疯了,除了他。
我想那也是我在禅院家最后一次看到他,甚尔对我笑了笑,依旧是那样不可一世的张狂,然而绿色的眼眸里,却充满了赞许的认可,“做的不错。”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认可,心中涌起一阵热意,在我无法知道那是怎样的感情时,我也注意到他肩膀上挎着的包裹。
我问他,“你要走了吗,甚尔?”
甚尔微微垂落眼眸,单手按在我的发顶揉了揉,最后只是轻轻的拍了下,“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个鬼地方,你也要尽快长大赶紧逃走吧。”
他越过我,在长长的回廊里越走越远。
我呆愣愣的注视着甚尔的背影,然后看到他对我挥了挥手,模糊的声音顺着风送进我的耳边,“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还活着。”
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呢?
还会再见吗……
也就是这句话,让我一直,都没有了再轻生的执念。
至少,再活着见到最后一面。
甚尔,还有那个总是出现在我梦中的白发少年。
【6】
发尖的水珠顺着我的颈边滑落进衣服里面,带着黏腻的凉。
恍惚间,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淡淡的,不带一丝起伏。
“我知道,关于星浆体和你会死的事情,我都知道,五条悟。”
伏在我肩头的呼吸微滞,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见一声低低的嗤笑,“是吗,原来都知道啊……”
“禅院琉璃……”
五条悟念着我的名字,门板上的手掌终于松开,他离开我的身体,重新回到地毯上坐下,声音里带着冷漠,“果然,你们禅院家的人,都一样让人恶心。”
我没再回答,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太阳早已经升起,刺目的阳光晃进我的眼中,照的眼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