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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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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靳望洲站在落地窗前,景初刚想过去和他说会儿话,就听到靳望洲正跟人打电话。
  “知道了,我又不是不长记性,倒是你,拿了我两瓶最好的酒。”
  话毕,那边不知道又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气的靳望洲叉着腰冷笑了一声,还带着恨不得咬碎后槽牙的愤怒。
  “我看你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没安好心,不用你得意,人要是哄不好我就去折腾你。”
  余下的话景初听不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反射出了他的身影,靳望洲抬头望见了,便匆匆对着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朝着景初走来。
  景初一时有些窘迫,即使勉强笑着也难掩神色慌乱:“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听的。”
  靳望洲语调散漫:“听就听了呗,干嘛老道歉啊,又没不让你听。”
  感受到景初心情低落,靳望洲微微低头和他平视,伸手捏了下他的脸,说:“同学,笑一个。”
  景初略微惊讶的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看着靳望洲脸上挑逗的表情,景初这才隐约忆起靳望洲曾和他说过这话。说来也是奇怪,那些早已模糊褪色的记忆竟然在一瞬间被添上了色彩,变得明晰起来,就好像玻璃上朦胧的雾气突然被雨滴冲刷干净,露出洁净的一面。弄得景初心里痒痒的,好像雾气正蒸腾着扑向他的脸。
  景初腼腆的笑了一下,径直走到窗边,低下头去看底下的车水马龙,看着远处的霓虹灯。
  景初很喜欢看风景,小时候家里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被他看遍了,看着它们秋天枯萎,春天复苏。每年都是同样的,渐渐的,景初就感觉到了厌倦,他想接触新鲜事物。
  可能是忍受够了,也可能是太过懦弱想要逃离,景初选择了一个离家非常远的大学,那时候的他拖着新买的行李箱,拎着不太重的行李上了火车。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几天几夜,被喜悦心情包裹的他无暇去计算时间,只要一想到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他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开心得睡不着觉。
  原以为那是他奔向幸福的开端,却不曾想才快乐了两年,幸福生活就戛然而止。
  景初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满心欢喜地拖着行李回家,手里拎着一大袋给他妈妈买的特产和水果,可却在离家不远处的烂尾楼上看到了他妈妈的身影,这个消瘦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摇摇欲坠。景初心里霎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等他慌张地跑过去时,只来得及看见他妈妈从上面一跃而下。
  景初激动的大喊了一声,他妈妈这才好像看见了他,嘴唇动了下,看着这个口型,景初依稀辨认出那应该是一个“宝”字。
  手里东西撒了一地,他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就在他距离妈妈还有两米的时候,头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景初就没有意识了。
  他再次醒来,发现周围十分陌生,来不及细想,景初慌忙跑回家,却看到了一生难忘的场景。
  此后,一个棺材和一张黑白照片成了日日夜夜纠缠景初的噩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那双眼睛,明明那是他最熟悉的、他妈妈的眼睛。
  景初一直觉得是自己太自私,只顾贪图享乐,只想逃离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却忘了他妈妈。
  之后景初自虐般地折磨自己,难过的时候就咬自己的手臂,好像□□的疼痛可以暂时缓解心灵上的痛苦。
  也是那时候,景初意识到了自己心理可能有了点问题,他毅然决然选择分手。不分手还留着干什么呢?发疯的时候折磨对方吗?景初不想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嚷,他希望自己在靳望洲心里永远是一个美好形象,不想亲手打破这个形象,他只能把人推开。
  他有病,他疯了,他折磨自己就够,不该牵连到无辜的人。
  直到此刻,景初仍然不愿意回想起来。
  那天孔一帆说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景初又何尝不知道,他早就觉出了蹊跷,先不说他是被人打晕的,就单单说他醒来后,明明兜里身份证钥匙所有东西都在,却唯独少了那一千块钱。
  景初那段时间一直沉浸在母亲死了的悲痛中,待他反应过来不对时,早就晚了。过去了这么久,同龄的人大都搬走了,他还能找到什么?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靳望洲的声音打断了景初的想法,景初像是受到惊吓,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呆滞的看着靳望洲。
  景初浑身僵直,身体紧绷着,见状,靳望洲关切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景初平复了下呼吸,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景初脸色苍白,跟受了极大刺激似的。
  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靳望洲,你让我觉得我在做梦。”
  靳望洲看景初缓过来了才松了口气:“那你希望醒吗?”
  “不希望。”
  “那就不醒了。”
  当天晚上景初又做了噩梦,靳望洲本来有工作上的事要找景初,推开门才发现窗帘没挡,借着月光,他看到景初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满头大汗。
  靳望洲蹲在床旁,伸手轻轻拨弄,景初这才没继续咬下去。
  看着景初睡着还拧着眉,靳望洲有些心疼,临走前他在景初脸颊落下一个吻,并轻声说:“晚安,小初,做个好梦。”
  靳望洲回书房后一直坐着,他想不通景初到底怎么了,如果是因为白天那事,那景初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以往透过景初的眼睛,靳望洲甚至可以窥探出景初在想什么,他的猜想和景初内心的想法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可这时靳望洲才切切实实地体会了那七年之久所带来的裂痕,那是不易弥合的。
  现在的景初藏了太多的心事,他们之间的事居然也只有那一丁点可以回忆了。
  第二天靳望洲又抽空回了趟爸妈家,他和爸妈住得挺近,步行也就半个小时。
  他爸妈年纪大了,不方便走楼梯,去年才在市中心买了个大平层,这里采光好,装修得也很温馨,家里还摆了几盆绿植。
  靳观澈专门请了人来照顾,他爸妈的病这几年也相对稳定,只要不生气不受刺激基本没事。
  靳望洲有空就会回去和他们说说话,本来也想带景初过来的,但是仔细一想还是有些不妥,就留景初一个人在家了。
  好在景初这里还有荷包蛋在,荷包蛋这几天可能是被圈疯了,一带他出去就使劲往前跑,景初被拽着一起跑,头一回被迫锻炼的景初心情非常差。
  累的气喘吁吁的景初实在是不行了,他蹲下来缓了一会儿,觉得靳望洲说得挺对,他是真该锻炼了。
  靳望洲吃过午饭,又和爸妈聊了几句,上车后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饿着呢,于是发消息问景初想吃什么,景初并不客气,发了一堆菜名。
  香酥鸭、排骨、鸡翅等,靳望洲笑了下,收起了手机。
  在吃饭的时候他的父母有意无意地提了到景初,靳望洲一点也不意外,当年他就和他家里人提过,好在他父母挺开明的,没有阻拦也没有反对,只说让靳望洲自己有分寸就可以。
  后面分手后他们也知道靳望洲一直没放下,所以并不催促他结婚或是找对象,只要他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他们做父母的也没必要强迫他。
  等靳望洲回到家的时候,景初迫不及待冲了过去,可怜巴巴地看着靳望洲。
  “怎么了呀?”靳望洲把菜递给景初。
  景初赖赖唧唧的往靳望洲怀里趴:“有点想你。”
  “还会想我啊,没白对你好。”靳望洲把景初翘起来的那一绺头发往下压了压:“饿坏了吧,快吃去吧。”
  景初一个劲点头,还问靳望洲要不要一起吃。
  靳望洲说他吃过了,转身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景初始终放不下那事,趁着有空去了趟舅舅家,这次来的挺巧,家里只有舅舅一个人。
  景初先是和舅舅寒暄两句,这才进入正题:“舅舅,我妈她……真是自杀吗?”
  吕林心里咯噔一声,手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烟灰突然就掉到了地上,他也因为过于震惊微微瞪大眼睛,或许是有些心虚,吕林声音都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艰难地说:“……当然是啊,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就是问问。”
  景初说完这话就不再执着于此事了,开始和他舅舅闲聊,舅舅可能是有些走神,一些话景初说了两遍他都没听清。
  如果说之前是猜想,那景初现在无比肯定舅舅在说谎。
  本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声嘶力竭,但神奇的是他居然十分清醒。
  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只瞒着他,舅舅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他妈妈活着的时候景尚不断骚扰他,他妈妈死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景尚了?
  这样一个嗜赌如命的人,没了钱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弄钱,然而他妈妈死后,他家的钱却全部到了他手里,他舅舅不让他参与这件事,把钱给他了就急忙送他上车回学校,还说没事了就不要再回江城,甚至他的电话卡也被舅舅拿走,说是怕景尚会再次骚扰他,给他办了张新的。
  舅舅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烂摊子,庆幸终于甩出去了,还是他其实是在保护自己?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景初忽然就有点想不通了,他不敢接着想下去。
  现在的他就仿佛被困在一所笼子里,四面漆黑,带给了他无尽的恐慌。
  从舅舅家里出来时,景初给孔一帆打了电话。
  景初声音有些哑:“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帮我查查这个人有无犯罪记录。”
  接着就把景尚的个人信息给孔一帆发过去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点了根烟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
  【靳望洲:回家吃饭吗?】
  景初毫不犹豫掐灭手里的烟,手指飞速按着手机屏幕。
  【J:回家吃。】
  【靳望洲:我等你。】
  看着这三个字,景初心里一暖。
  时隔七年,他再一次在这个城市有了归属感。这七年景初对待感情逐渐变得麻木,一个人形单影只,每个夜晚他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有时候他宁可在大街小巷转悠也不愿意回租的房子里,因为那里没有灯为他而亮,即使他赚了足够多的钱,他都觉得自己和那座城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