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降临》可书一二

52、互明

　　书房门口，书玥静静地注视着直立在窗前的背影，她悄悄走过去，伸出双手紧紧拥住他。

　　在她刚出现的那一刻，顾临就从玻璃上看到了，本想快速结束电话，谁知她竟主动抱了上来。三两句结束通话，他覆上腰间的双手，低眸笑问：“为什么突然抱我？”

　　难得她主动，顾临很意外。

　　书玥闭着眼睛，轻蹭他背上的黑色衬衫，尽力□□住混乱的心跳，“没有为什么，就想好好抱抱你。”

　　“好，”眉宇舒畅，顾临摩挲着软嫩的双手，“给你抱，你想抱多久都行。”

　　黑色夜空中，五彩烟花似繁星瀑布坠落，绚烂热闹。一窗之内，暖黄的灯光映射着静立相拥的身影，安宁美好。

　　许久，就在顾临以为背后的人都要睡着时，他刚想回头看瞧瞧，腰上的力道瞬间一紧，让他动弹不得。

　　不对。
　　她情绪不对。

　　“跟我说说，怎么了？”

　　书玥闭着眼睛感受他身上的温暖，沉默好久，她才缓缓出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和电话的，我刚回西林没两天，我爸就把手机收走了。”

　　那一年，她跟着书朗回到西林，因着她的情绪，父亲为她另找了一处地方，并让从小一直带着她的阿姨陪她住。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看着手机里，母亲和姥姥的照片哭，无奈之下，书朗只能将手机拿走。直到现在，她原来用的那个手机，还在父亲那里。

　　“我出国是因为我生病了，医生说……我……”

　　十指紧收，书玥感受不到骨头压迫的疼痛，“我有抑郁症。”

　　心尖陡然似针扎一般刺疼，顾临瞬时怀疑，他听错了。

　　抑郁症？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不想面对这里的痛苦，才不得不远离，却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此时此刻，顾临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如同从万米高空急速跌落万丈深渊，令他心生颤栗。

　　颤抖的双手用尽全力扒开她的手臂，他转过身，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倚靠着温热的胸膛，书玥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莫名地安心，“我刚生病那会儿，邱叔叔来西林看我，他和我爸担心我的情况越来越糟，所以想送我出国，让我到他朋友那儿去接受治疗。”

　　看见颓废不堪的她，邱长林再次提起母亲临走前的嘱托：

　　“别怨恨任何人，”
　　“好好活下去！”

　　最终，她答应了。

　　刚到美国那两年，她一直在吃药，吃得太多，总是吃了吐，吐了吃。第三年，她的情况才渐渐好起来，直到回国前一年，她才彻底把药给断了。

　　“刚回国那段时间，我不是没有想过去找你，找思喻，可我……”

　　书玥深吸口气，唇边重重吐出两字：“害怕。”

　　她害怕面对过去的一切，也害怕她再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好在，他们每一个人，都一如既往地待她。

　　“别怕。”

　　双臂收紧，顾临蹭蹭她的头发，“往后有我陪着你，我们什么都不怕。”

　　眼睫湿润，书玥仰头看他，“你会——”

　　介意吗？

　　“不会。”

　　低头覆上她的唇，顾临落下缠绵一吻，鼻尖相抵，他话声坚定：“我只要你在我身边，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意，明白吗？”

　　“好。”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书玥闭眼吻上他的唇。

　　他的话，她永远都相信。

　　彻底剖开心中的不堪，书玥再无任何顾忌，这一刻，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主动，大胆。

　　但很快，她就没了力气。

　　顾临一把搂住下坠的身体，将人抱到书桌上，双手捧上她的脸颊，迫使她仰起下颌，眸光相对，那双娇媚的眼眸，骤然激起他内心最强盛的欲望。

　　拇指指腹抚摸着已然红润的双唇，喉结滚动，他低笑着诱哄道：“张嘴。”

　　话音落下，他的吻便如狂风劲雨，顷刻之间将她的呼吸完全吞噬。

　　唇舌相依，热浪迅速席卷全身，身体里无法隐忍的躁动，驱使顾临不得不抱近娇软的身子，两人瞬时紧密相贴，他更无法控制自己。

　　理智尽数被掠夺，书玥任由他为所欲为，情难自持，顾临在她锁骨下方吮吸出深红的印记，炽热的气息刺激着敏感的肌肤，她牢牢抱紧滚烫的腰身，话音颤抖：“回……卧室。”

　　顾临几近崩溃，再次重重压向她的双唇，抱起她径直往卧室走。

　　陷入米白色的大床，他修长的指尖滑入单薄的白色毛衣下摆，燥热的唇舌辗转于嫩滑的颈间，书玥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他身体里不一样的存在，压得她有些难受。

　　漫长的一吻，持续了许久，逼不得已之时，顾临含着她的下唇，呢喃出声：“我去洗澡。”

　　“我可以。”

　　书玥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攀紧他的脖子脱口未出。因着她这简短的三个字，男人眼底的火热之色，一涌而出。

　　左手臂青筋暴起，顾临拼尽全力撑在她上方，右手虚虚覆上她羞涩但又坚定的眼眸，气息乱得不成样子，“不行，没有东西。”

　　他很想，很想很想要她。

　　但他更想，把两人这一辈子独一无二的美好，留在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东西？

　　大脑霎时清醒，双臂一收，书玥立马抓紧身下的被子。

　　刚刚，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内心正在懊恼时，忽地听见顾临畅悦的笑声，下一瞬，挡在她眼前的手掌移开，他摩挲着滚烫的耳珠，勾着唇角魅惑道：“宝贝儿帮帮我，嗯？”

　　要她怎么帮？

　　疑惑之中，书玥根本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她只能胡乱地往别处瞟，嘴唇像是打了结似的，磕磕巴巴道：“我……我不会。”

　　只是不会，又不是不愿意。

　　惊喜之色乍然之间跃于脸上，右手臂穿过她的腰下，顾临稍稍一用力，两人瞬间对调位置，他话声激动：“我教你。”

　　乌黑的长发尽数散落在宽大的双肩上，书玥揪住黑色衬衫衣领，颤动的睫毛紧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咙，她小声开口：“我害怕。”

　　顾临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低声哄道：“别怕，他又不吃人。”

　　也对！
　　他不吃人。

　　可很快，书玥就后悔不已，因为他——

　　简直比吃人还可怕。

　　半个多钟头后，顾临仔仔细细地给书玥清洗完双手，后又利落地收拾完自个，已然接近零点。

　　客厅电视里，新年钟声即将敲响，“十，九……”

　　落地窗前，两人相拥而立，望着窗外的烟花，一同守望新年的到来，“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眸光潋滟，书玥踮起脚尖亲吻顾临脸颊，下一秒，她凑近他的耳边，柔声告白：

　　“我爱你。”

　　青春年少的十七岁，无法回应他的爱意，已是她的遗憾。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她想要给他等候五年之久的期待，画上圆满的句号。

　　顾临怔愣一瞬，随即转头看她，笑眼如弯月，他低头在她眉心上，印下温柔一吻，“我也爱你。”

　　窗外，五彩的烟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为了这一刻的耀眼，一切的等待都值得。

　　除夕夜，守岁之夜，两人躺在床上，没一丁点儿困意。

　　“为什么突然想告诉我了？”顾临给书玥按摩着右手虎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因为——”

　　书玥在他怀里翻个身，“我爸的话，点醒了我。”

　　“叔叔说什么了？”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书玥转而聊起父母的过往，“事实上，我爸没有出轨，我跟我妈都误会他了。”

　　眉头一皱，顾临揽她入怀，手心轻抚她的后背。

　　“我没事。”

　　贴近他的胸膛，书玥缓声开口：“当时我妈是因为我，再加上奶奶态度的转变，她才一定要坚持离婚。那女人生下儿子后，我爸去做了鉴定，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没有对不起我们。”

　　那个女人谎称父亲出轨，只是为了要钱，然而，书朗并没有与她发生任何关系。

　　“我生日那一天，我爸来平州，他就是想把一切都告诉我妈，也想求得我妈的原谅。”

　　世事无常，谁都不曾想恰恰就在那一天，她的父母离别了这一生。

　　“我爸怕我接受不了，直到我情况好转的差不多了，他才告诉我这些事。我妈不在以后，他一直都很后悔，后悔没有能早点儿跟我妈说清楚。所以他希望我能把一切都跟你坦白，不要有任何隐瞒。”

　　微微仰头，书玥径直看向他的眼睛，“因为他相信，你能理解我。”

　　顾临摩挲着她的脸颊，眼里尽是柔软之色，“谢谢！”

　　“谢我什么？”

　　“谢你相信我，也谢你愿意告诉我你的一切。”

　　心之所动，书玥主动亲吻他，“不客气。”

　　她做的这些，全都是她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