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冬者不遇》杀毒软件LSQ

2、潘多拉的乌鸦（完）

　　15号飞艇要出发了。
　　乘客们鼓鼓囊囊的一个接一个上了飞艇。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衣袋里必然揣满了零零碎碎的走私品。只要没有太过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我的飞艇，我是船长，也是售票员。我们将开往RB-463星球。我做梦都想成为拥有一艘几万乘客的飞船的船长，如果能在星系间穿梭，那真是美妙的体验！唉,可我只能在几个偏远的小星球机械摆动,为挣一些维持生计的小钱。
　　“哔哔哔——”我的警报系统提醒我，有星际巡警！真要命，我立即关了通行门，猛拉加速闸。真是虚惊一场，我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汗。乘客什么情况与我无关，我只需把他们载到RB-463就行啦。而如果被发现，我的驾驶证一年前被吊销了，那可大麻烦了。
　　“抱歉，先生。 ”娇小的金发女孩用清脆童音开口，同时用双手把更清脆的歌声带来者的鸟笼扶正。接着这女孩付了双人份的车钱。
　　哦，我真喜欢这诚实慷慨的小姑娘，不由向她问好。“您好。”她吃惊地用蓝眼珠望着我 。
　　“离我的小姑娘远点。”一个高瘦黑发的男人开口。他腰间也鼓鼓囊囊的。
　　我不因他的无礼态度生气，热情攀谈 ：“先生，您收获可不少啊。看这形状，估摸是件古董剑器吧。 ”车内一半人看了过来。
　　这位先生显然生气了 ，他警惕地看着我。
　　我不在乎，心满意足打开了新闻广播。
　　略过几条新闻，终于听到我想听的了。
　　“——日前，展览除丢失最宝贵的潘多拉宝石之外，据统计，还丢失了青铜器十五件…… ”
　　我关掉广播，“这新闻太乏味了。”
　　“是啊，我达奥确实要睡着了。”红发乘客大声报上名字，“先生，放几首乌蒂娜的歌吧。”
　　飞艇上私欲切切，老鼠要出动了，我不加理会。
　　这艘飞艇上，有多少个人参加了展览呢？都有吧。这是贼的飞艇。因而我更加喜爱这个小姑娘，她没有贼的手。
　　小姑娘的鸟儿唱起了歌，不知疲倦。她细白的手伸进鸟笼，一下一下抚慰鸟儿。
　　这鸟的羽毛真艳丽。
　　“冒昧问一下，这是什么鸟儿？”我说。
　　小女孩状似惊醒，缩回了手。
　　“乌鸦。”黑发男子没好气说，手抓紧了插在腰间的东西。
　　乌鸦？即使我生物课自小没学好，也记得“天下乌鸦一般黑”，现在偷儿的行话。
　　“宙斯要给众鸟选美，乌鸦收集了众鸟的羽毛，插在身上，当选。”黑发男人解释道。他把故事讲的干巴巴的，不过我听懂了一点。“这是一只机械鸟，是不是？”
　　男人没说话，小女孩接话了，“众鸟之王，我想它一定很美，就央求哥哥给我做了一个。”
　　鸟儿仍在不知疲倦歌唱。我在想那个故事的后续，气愤的众鸟从乌鸦身上拔回了羽毛，乌鸦灰溜溜逃走了。
　　飞艇平稳地开。
　　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黑发男人，小女孩的哥哥，钳住一只机械手臂。这个偷儿被抓住，垂头丧气。黑发男人做了个令人惊讶的举动，从腰间抽出剑器，倏地斩下机械手臂，还给那人。
　　一名乘客的猫从她鼓鼓囊囊的胸口钻出。难道飞船上没有禁止携带动物的标语吗？
　　我昨天有一个印子，我右脸也有一个印子，是被挠的。
　　疼，真疼。
　　“乖，吃糖。”我说。
　　小姑娘接过糖放起来。
　　“谢谢你，对不起。”他仰头吃力的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真可爱，人们的认识和行为具有重要的驱动，制约和导向作用。”我一有所指摸了摸了她的头，笑了。
　　人群蠢蠢欲动，黑发男人眸光一闪，我想他以为他对我所说了然于心。
　　说废话逗人真的很好玩。
　　开始了。
　　方才谈天说地的人们带来了一场精妙的演出。
　　“嘭”地出现了一头大象，小丑在象背上抛洒着球。一根绳子凭空出现，三寸小童抓着绳子消失。小丑的手中空空如也。烧不着的布在火中焚烧，女巫贴地飞行，人群跳起了华尔兹。
　　“保持安静。”我说。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默剧。
　　女孩扯了扯我的衣袖，黑衣男子置之不理。
　　“叮——”我的眼膜上的人工智能出现，有一个附近的人添加我为好友。
　　“同意。”我说。
　　“为什么他们口袋中的东西，一会儿出现在一个人那，这一会出现在另一个人那呢？”小女孩发来了提问。只听她的声音，很熟悉。
　　“你很聪明。”我说。
　　我笑：“这就是戏法的奥妙，妙手空空。”
　　“叮——”飞船自动驾驶系统显示已经到达帝国的垃圾场。转为人工驾驶。
　　飞船平稳飞行。我和小姑娘聊的很开心。
　　但在这最危险的地方，人们情不自禁向我涌来。我理智的保持距离，他们都太不理智了。
　　飞船步下限制，桌椅出现，乘客安分地被绑在其上，如果忽略掉愤懑的眼神。哦，绑错了，我头疼的看着一个被绑在桌上的乘客。他250磅的身躯正折磨着可怜的20cm长的小桌子。
　　我巧妙躲开。最远的距离是身边。胖乘客冲过来。我猜他一开口就想着问我。机械手臂无情地将他逮了回去，终于他坐上了一个标准尺寸的座椅。
　　离我最近的是小姑娘和她的哥哥。他们一个站的笔直。一个人扯着我的衣袖。
　　“现在就把礼物送给你的哥哥吧。”
　　黑衣的男人吃惊的看着我。
　　小姑娘发了迅息，“你怎么知道？”
　　我将贺卡送还他手上，礼物永远不应该延迟。
　　“我猜你想等你哥哥下了飞船送给他，但这艘飞船会延误的。”
　　女孩沉默，继而松手，走向她哥哥，“生日快乐！”
　　年轻的哥哥为之触动。
　　乌鸦又唱起了动人的歌。
　　看我一点都不记仇，哪怕小姑娘是躲开猫咪才让它挠了我两爪。
　　是时候了，警船飞来。
　　警长强制通话。“停下，停下！我怀疑展览上的宝石失踪案与你有关，停下，给我停。”
　　小女孩仰头，她的眼睛闪光，散发宝石的光泽。
　　“喵——”
　　那只猫还刨烂了我的座椅。
　　唉，我叹气，抱起尾巴高高翘起并四处悠闲散步的猫坐下，给它剪指甲。
　　白色的粉末从断指甲中掉出，飞船将之清扫，排向外太空。有猫的女士花容失色，我把她的猫也扔向外太空了。
　　警察得到了我扔出外太空的所有东西。得到了我的答复，接着他们交接了这位犯罪嫌疑人。
　　“对不起。”小女孩在我的脑海里小声呢喃。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轻声说。我解开了对乘客们的束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乌鸦内疚地唱起了歌。我紧绷着。
　　我正想再说什么，红发的乘客从座位上滚到我面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乌蒂娜，乌蒂娜。”他涨红了脸，语无伦次。“我要那个。不，我不要那个。乌迪娜，乌迪娜。”
　　小女孩面无表情看着他。
　　突然，红发乘客暴起，刺向我，横空挥出刀刃。太快太快，利刃刺中了小姑娘的肩膀。
　　我是躲得开的。利刃原本就为刺向我，我是躲得开的。人总是为愚蠢的事动容。
　　为什么？
　　小女孩消散成光点。
　　黑发的男人惊慌失措，纵然他是天之骄子，未来的明星，他也是乌蒂娜的哥哥。
　　此刻，飞船接近了一颗奇特的行星，这行星有着特殊的光频。乌鸦的羽毛变成了白色，乌鸦唱起了安慰的希望之歌。
　　我不希望心怀鬼胎的乘客们再做无谓的挣扎，又将他们请回了座位。飞船没有再束缚他们。
　　贼的斗争已经结束。我赢了。
　　“你没有死。”我说。
　　“对不起。”乌蒂娜嗓音轻柔地像一阵风。
　　“不，你不用道歉，”我摆摆手，“我知道的。”
　　“你有两个备用躯。”根据帝国律法规定，重病者在医期间可视情况拥有备用身躯转移意识，虽然它价格昂贵。
　　“不，你不知道，”她又上线了，困难地一字一吐，“不、能、让、两、个、乌、蒂、娜、相、见。”
　　小姑娘的脸上有光线伪装器，没有人认得她是乌蒂娜。虽然人型备用躯一般做得和本人一模一样。
　　“仪器，仪器认得我。”乌蒂娜说得很慢，“在机场的记者正观察我，我不希望。相机会剥开伪装。人们极易容易往那个方向猜测。”
　　“你将意识接入乌鸦，我们快到站了。”
　　乌鸦动了动，亲呢地触碰哥哥。
　　“我是个坏孩子，”乌蒂娜说，“抱歉。”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好感，不是因为我的歌。”她说。
　　“人型躯是哥哥选的，他一直希望我当个好孩子，伪装也是这个方面的模型，我不喜欢。”
　　不，小姑娘，你本来的样子也很乖巧。
　　乌蒂娜接着说，“所以，我选择了鸟型躯，缠着哥哥破例再给我做一个，我想要。”
　　“不仅如此，我愿事事完美。”
　　我叹气，“不，我不原谅。你想得到我的原谅？没有事事完美。去向你哥哥道歉吧，不要伤了他的心。”
　　毕竟黑发男人是个温和的绅士。据我所知，乌鸦在古地球某地好像也有绅士之意。不要被外在迷惑。小姑娘想向哥哥靠近。
　　乌鸦远离他盘旋，落下。
　　“你是个好孩子，”我说，我知道她在听，“没有人会同时为备用躯付两份钱，尽管他们知道占用了资源。你做了。”
　　乌鸦沉默，“谢谢，我和哥哥马上要回家了。”
　　飞船将接近RB-463星球。
　　“不，你不能。”我说，“小姑娘，给我唱首歌吧，一直到你回家为止。”
　　飞船接近大气层，飞船没有燃料了，飞船依靠小行星的重力缓缓下降。
　　其过程持续了四个小时。
　　乘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小姑娘和本体失去了联系，她焦躁地依偎着哥哥。黑发男人修长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羽毛。
　　到站了。
　　“女士优先。”我说。
　　小哥哥抱着鸟走远了。“谢谢你对我妹妹的友谊。”他说了上飞船来的第一句话。
　　“宝石！”红发的男人说出了他瑟瑟发抖的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二句话，“我要宝石！”
　　哦，还是带着哭腔的。
　　我把他踹下飞船。
　　人们陆陆续续下了船，得意满满者有之，垂头丧气者有之。正如小姑娘所说，他们口袋中的东西一会出现在这个人口袋中，一会出现在另一个人那儿。不知为何，他们把我的飞船当做最后归属的决斗场，虽然不久后拥有这些小玩意的人又要像个小贩卖给别人，一般买家是个小小贵族。
　　而我是个收藏家。
　　天知道，我只是每次得手后向所有竞争者发了一封简短的致歉信，欢迎心有不甘者再来挑战。却总有不相干的人来。
　　不过，我靠我的飞船吃饭，最近的生意可好多了。
　　在飞船的燃料装满后，我们向太空升空。
　　我松了口气，回到休息室。

　　将敲晕的大副拉出来，我拉开了一个抽屉，把玩着几个璀璨夺目的小玩意。
　　浩瀚的宇宙温柔而沉默，飞船穿梭于其中，是如此危险。
　　有窸窣声响传来，我挑眉。
　　“大副，你醒了。”
　　“是的，船长。”估计他还头疼呢。
　　他是个天生的飞船掌控者，无意识下也能轻松从最危险的帝国垃圾场穿过。
　　毕竟我从不工作，只为兴趣。
　　“没想到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