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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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野馆的大厅内有一个黄铜做成的古朴座钟，平日里训练仪态时，座钟上钟摆摆动时的声音简直就是小女仆们的噩梦。
而这座钟便是南希的头号怀疑对象。
距离第一次碰到异常。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南希每天都会以最少一次的频率在生活中的各种地方毫无理由地进入到扭曲之地中，从最开始的惊慌无措到习以为常。连柯莱斯特都不得不感叹人类适应变化的能力真是强悍。
而对于扭曲之地，在南希的亲身实践和柯莱斯特的分析相结合下，她总结出了几个有待验证的事情。
其一，扭曲之地的世界和现实是有重合的，但是是部分重合还是全部重合暂时不知。
红野馆处在城郊，四周密林围绕，唯一一次跑出扭曲之地的红野馆时，外面也都是森林。但南希无法确定现实里那座富丽堂皇的古宅是不是也在同样的地方。
其二，扭曲之地的时间有时是静止的，而有时又是流通的。其中变化的规律尚不可知。但只要在红野馆中，哪怕她进入扭曲之地后在现实消失的时间久了，其他人似乎也不会察觉到。
其三，那些怪物只存在于扭曲之地，不会对没有进入扭曲之地的生物有所影响。它们无法靠物理消灭，但只要找到相应的弱点便能应付。甚至南希感觉，那些怪物有着奇怪的“占有欲”。
南希这几天不是没有碰到其他怪物，只是在其他怪物想要靠近南希时，那只无脸怪便会突然出现逼走其他怪物，然后一如既往地追杀南希。
其对于一口吃掉南希的执着，或许比岩石还要坚定。
但这也让南希发现了第四条规律。
只要找到怪物的弱点，便能很轻易应付。在摆脱追杀后这些怪物会消失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是寻找回到现实“结点”的最佳时期。
而这个“结点”便是先前那个帮助了南希的人所说的来自现实的第二道声音。
对于那名少年，柯莱斯特也无法推测其身份。
柯莱斯特知晓很多事情，但这其中并不包含扭曲之地与亡灵世界。可以说除了早已陨落的混沌神古格坎尔知晓亡灵世界的情况外，再无其他存在能够真正窥探那个世界，连神都不可以。
而南希注意到座钟，也是因为她发现每次进入扭曲之地的时间大致都在座钟的某个整点。
那个座钟的时间与其他的钟表上的时间并不对应。
此时是下午，小女仆们正在进行红野馆内的大清扫。南希就这样提着扫帚抹布被迫包揽了打扫大厅的任务。
之所以是被迫，是因为大厅不仅范围大，萨尔女士还会时不时会过来检查。大家都害怕萨尔女士，自然纷纷抢着其他地方打扫。
南希由于想着事情，也由于她内敛的性格不愿意主动去争其他轻松的位置。这才让这项任务落在了她的头上。
丽娜有表示愿意和南希一起打扫大厅的意愿。南希虽然感动但还是拒绝了。只要一想到那无脸怪物，她对上丽娜时就会多几分紧张。南希也知道这些事情和丽娜无关，但是她同样担心自己会再次进入扭曲之地，她担心怪物再变成丽娜的样子。而且她正怀疑那个座钟呢，丽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还是少接触一些为好。
她正蹲在地上用抹布仔细擦着墙壁与壁柜的边边角角。但脑中也没闲着。
第一次进入扭曲之地的时间便是在她们被罚去扫院子后。
还记得，那天萨尔女士确认时间的挂钟提早了十五分钟……
南希转过头看向了正厅墙壁上的那个超大型挂钟，萨尔女士就是依据这座钟来判断时间的。
南希怀疑的座钟就在挂钟的下方。一眼望去，就能清楚看到时间。
等等。
南希拿着抹布走过去。
为什么挂钟的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萨尔女士会认为她们迟到了。
若是萨尔女士只认挂钟，那应该是挂钟的时间往后调了才对。
挂钟被人往前面调了，这个事情是谁告诉她们的？
南希记得……丽娜。
丽娜把她摇醒，后来又告诉她她们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挂钟时间被调动了。
但是挂钟影响的不应该只有丽娜和她两个人，最后只有她们两个被罚了。
真是奇怪。
南希走到座钟前，换了另一块干净的抹布，正打算擦拭座钟外面的金属外壳。
“不要动它！”
一道暴怒声打断了南希的动作，语气中直白的愤怒直接吓坏了她。
黑色的身影从侧厅奔来，那些她嘴里常挂着的仪态和女仆的从容淡定，此刻似乎都没了踪影。
萨尔女士眼神阴沉地看着南希，在这样具有攻击性的视线下，南希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抹布，一动也不敢动。
南希可以肯定，此时的萨尔女士比扭曲之地的无脸怪可怕多了。
她感觉到萨尔女士死死盯着她，然后对方向她伸出了手。一个绑着拇指大小黑色石头的手绳躺在萨尔女士苍白的手掌中。
“拿着。”
南希从萨尔女士高高在上的态度中察觉出了对方隐藏的一点不安。
她在害怕什么……
南希不敢违抗对方，她也不知道萨尔女士怎么了。为何她一靠近座钟，萨尔女士就这么生气。她颤抖着手接过那条手绳。
【南希，接下来不要作任何反应。】
在手绳入手的一瞬间，柯莱斯特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南希的脑海中。
柯莱斯特的话音刚落，手绳上的黑色石头竟然发出了银色的光芒。
萨尔女士的呼吸也在光芒出现时停滞了片刻。
“今夜十一点来大厅集合。”
南希按照柯莱斯特的提醒不敢有所动作，就在萨尔女士收敛了气势，南希将要松口气时。
她的下巴被猛地狠狠托起。南希被迫直视萨尔女士浅棕的双眼。
这出其不意的一下，给了南希不小的冲击。
南希愣在原地，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萨尔女士。没有害怕，没有惊慌，没有任何情绪的灰蓝色眼眸第一次这样的黯淡无光。
确认了南希的状态后，萨尔女士才没了先前的紧张满意离去。
但那突然的袭击给南希带来的影响出乎意料的大。
她紧紧拽着手中的手绳，瞳孔因受惊而缩小，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恶魔出来了……
相似的动作，同样可怕的眼神。毫无反抗之力的她。
凯文，她又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恶魔们说：“脏兮兮的丑八怪见不得光。把她的头抬起来！”
“你看！丑八怪，太阳都被你丑哭了！哈哈哈哈！”
哪怕只有五岁，南希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她的头发被当做稻草抓了起来，她的眼睛被迫直视天空上耀眼的太阳。
然后晴朗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盖，下起了小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雨势便大到吓人。
那个恶魔是谁，南希早就忘记了，她只知道记得他们毫无缘由地对着南希和另一群孩子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最后她的哥哥凯文拿着一根木棍打走了他们。
那真是糟糕的一天，腼腆的南希第一次独自出门结交朋友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但有时候南希又觉得在不幸的她们之中，她又有一点幸运。因为凯文来救她了，所以她只是被踢了一脚，被辱骂了几句。
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她之前被恶魔们拖走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两人。
“我讨厌任何强迫。”南希红着眼眶盯着眼前的座钟。
“我讨厌任何这样的感觉。”
“我讨厌眼泪。”
如果可以，她想有一天获得真正的自由，不被任何人或事物胁迫的自由。
若我是风便好了。无人能够阻挡，无人能够改变的，一阵风。
南希似乎总是乐观积极的，同时她又总是内向的。但她仍旧有着悲观的一面，有着直白的一面。
【自由是连风暴都无法影响的风，是规律中的无所束缚，是混沌中的秩序……】
在强烈的情感面前，南希被引导着去体会掌握其中的奥秘。
柯莱斯特说过，上古精灵语的发音无法依靠模仿来学会，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感悟。只有当她的心境与之契合时，她才能真正吟唱出带有“魔力”的音节。
满腔愤懑通过南希转变为另一股平和的力量。
当那股新生的力量像要装满一整个容器快要溢出来时。
南希脱口而出了几个奇异却富有韵律的音节。
“这便是‘自由’……”此时此刻，南希早就忘了被萨尔女士勾起的阴影，认真感受着她所学会的第一个词汇。
【自由】
柯莱斯特在梦境中也感觉到了如春风般令人舒心的感受。
【那块黑石果然来自亡灵世界，不过多时就要变天了】
【南希，你能否赶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掌握亡灵絮语呢……我祝福你】
柯莱斯特在感受到来自亡灵的气息后短暂地从思考中抽离了一丝精神出来。
现在南希的危机解除后，他又一如既往仰靠在树下继续思考。
南希手中发着银光的手绳在她说出自由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从黑色的石头中涌现出一股荒芜的感觉，这种感觉化为一股看不见的气息从南希的手掌钻入她的身体，而后在她的身体内游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石头里。
整个过程，南希如坠冰窖，一种刺骨的寒冷从她的骨头由内而外地散发开来。
但与此同时，南希似乎窥探到了一点秘密。
关于黑色石头，关于扭曲之地，甚至于关于亡灵的秘密。
在一间宗教气息浓厚的地下室内，萨尔女士正恭敬地立在书桌的一旁。在书桌上正展开着一张似乎还隐隐抽动着的新鲜羊皮。这是一份特别的名单。
穆勒薇·坎墩
多萝西·碧利提
杰米尼·苏贝
……
南希·加西亚
一长串的名字用猩红的墨水书写在羊皮卷上。
“德伊弥主祭，这次被邪眼沾染上的孩子有八个。目前仍然没有发现有谁能够抵抗邪眼的污染。”萨尔女士也知道情况有些棘手，“她们全部都不记得在那里的所见所闻了。我们仍然无法得知邪眼封印之地的情况。”
“……”
被萨尔女士称为“主祭”的是一名蓝发男子，身着一袭红袍，在袍子的肩部有着金线绣成的许多几何形状的眼睛。
“八个太多了，要是引起琼斯的注意可就不好了。”德伊弥也在考量。
“里面有维尔德特别叮嘱过的孩子吗。”
“南希·加西亚被维尔德提议放到厨房。其他七人并无叮嘱。”
“南希·加西亚？”
“一个胆小不合群的普通孩子，交际也固定在另外几个普通孩子之间。并无特别。”
“你也知道我与维尔德有些过节吧……”
“这次选择几位。”萨尔女士明白了德伊弥的意思，用羽毛笔蘸上红墨水后在南希的名字上打上一个大大的叉。
德伊弥眼神深邃，嘴角高扬地咧起，原本俊雅的容貌硬生生多了几分扭曲之感，“可怜的小羔羊，你要怪就怪维尔德吧。”
他修长的手指抵在南希的名字前，萨尔女士刚留下的墨水还未干透，便被德伊弥的手指抹开，一片深红晕染在了南希的名字处。
德伊弥收回手指，抵在唇旁，笑容愈深，“祝你们好运，尽全力活下来吧。”
最后在名单上被打上叉的四个人是。
穆勒薇·坎墩，钦尔·扎尔，露露·史密斯和南希·加西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