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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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川胡思乱想好半天，在眼睛适应房间内较为昏暗的环境后，忍不住偷瞄睡熟了的林蕴星。
娇小的少年睡着后，睡颜特别乖，安安静静的，恍如一只玩累了便卷起尾巴休憩的奶猫。
心上人就在身边，从窗帘缝隙漏进屋里的月光也成了夜半窥视的有效助力，多看一眼更添热意。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躁动之时，霍川在心底暗骂禽兽不如，由侧身变作僵直板正的平躺。
他们是彼此相伴着长大的青梅竹马，的确不是头一回睡在一起。
只是与之有关的记忆基本是在小学、初中，时间跨度较大，升上高中后就没有了。
如果这回不是因为妹妹生病、主动提出要求，霍川根本不会留下来。
他宁愿两边来回跑，也不敢高估自己的自制力，此刻只能盯着天花板，回想一些旧事来转移注意力。
林蕴星不止喜欢看鬼片，还对那些奇奇怪怪的科普节目感兴趣。
有一期的内容相当精彩，讲述的是能够驱动尸体行走的赶尸匠，隐藏在“恐怖元素”之后的真相是毒贩为了运货想出的鬼点子。
倘若提前得知结果的话，那么看节目的时候就不会有恐惧心理，更不会产生代入感。
可偏偏，十四岁的林蕴星坚定拒绝“剧透”，认认真真地观看节目，以至于看到一半就浑身发凉。
法师、铃铛、黄纸，还有幽幽然的台词“尘归尘，土归土”。
堪称要素齐全，丰沛的好奇心显然压不住不断叠加的恐惧感。
而当夜幕降临以后，林蕴星更是无助，抱着小玩偶在屋子里乱转，久久不敢关灯入睡。
彼时的妹妹刚升上初二，作为一个双性人，不管是跟爸爸睡，还是妈妈睡都不太合适。
就在他打算不管不顾、熬一整夜不睡觉的时候，阳台的窗户传来“咚咚咚”的脆响，还挺有节奏感。
这下倒好，扬声高呼“你是谁？！”之前，眼泪先一步滑落下来。
少年委委屈屈地挤在床头柜边上，努力环抱住自己纤瘦的身体。
敲窗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窗户打开又关上的“嘎吱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声线：
“星星人呢？明明灯还亮着……”
比起嗓音始终甜软的妹妹，十五岁的霍川早已进入变声期，变得有些低哑，却不会难听。
倍感慌张的林蕴星猛地抬起头来，面上犹带清晰的泪痕，可怜兮兮地控诉道：
“讨厌！你吓我……”
林霍两家的屋子离得很近，从二楼凸出来的阳台翻到另一边去不算难事。
霍川不是第一次走这条“捷径”，万万没想到会给林蕴星带来惊吓，导致对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下的场景多少有点震撼，浓烈的愧疚挤占了霍川的大脑。
他一向自诩娇妹妹的好哥哥，压根不问前因后果，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一路滑跪至床榻侧面。
个子开始抽条的少年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搂住另一个身形纤薄的少年，字字句句诚恳致歉：
“对不起妹妹，是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就过来，不是故意要吓你。我错了，绝对不会有下次，要不然你……”
“要不然你惩罚我吧”尚未说完，霍川轻轻搭住林蕴星肩膀的手就被本人拍开，娇软的身躯顷刻间扑入怀中。
他先是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而后才察觉到身上的短袖被星星的眼泪打湿，并且这片湿润仍在逐渐蔓延。
霍川更慌了。
向来无所畏惧的人，唯一惧怕的就是公主殿下不高兴，晶莹的泪珠更是杀伤性武器。
他抬着手僵在半空。
眼神无措地游离着，不知该不该帮忙拭泪，只能语无伦次地道歉。
然后娇气包软绵绵地表示是看科普节目吓哭了，并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求：
“呜呜呜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我要你陪我睡嘛！”
“别哭了妹妹，明天睡醒后，眼睛会肿的，我拿冰块给你敷一下好不好？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啊？行，听你的。”
霍川整个人懵得彻底，内心深处觉得“一起睡”不太好，不符合规矩。
可是嘴上回应的速度比脑子思考要快得多，面对泪眼汪汪的妹妹也没办法说出推拒的话来。
林蕴星哭累了。
他紧紧地搂抱着竹马，收获到充足的安全感，很快失去意识，陷入沉眠。
身为具有两套性|器官的双性人，跟年幼时不一样，长大了当然就得跟爸爸妈妈保持距离。
可是霍川呢？
没关系，又不是外人。
林蕴星完全没有细想“霍川”在自己心里排在何种位置，也不曾考虑过对方的特殊性。
妹妹只是将一切视作理所应当，霍川保护他、对他好是应该的。
所以不需要任何回报啦！
后来还有过许多次同床共枕。
霍川的房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渐渐地多出林蕴星的所有物，是新添置的妹妹专属物品。
终于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旖旎想法，紧随而至的是汹涌困意。
霍川在失去意识以前，没忘记扯起妹妹踢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退烧药有嗜睡的副作用，林蕴星这一觉睡得格外扎实，连梦都没做一个。
但他的睡姿确实不怎么好，一会儿舒展四肢乱蹬，一会儿又斜着拱小脑袋。
柔软的被子只不过是林蕴星用来垫腿的工具，宽松的裤腿因他胡乱翻身的动作朝上卷，露出细白的小腿。
敞在外边没多久，妹妹开始觉得有点冷，于是赶紧往回缩，主动向热源靠近，屈膝一踩。
霍川好不容易才混沌地睡过去，微凉的小脚不知何时探过来，抵靠在块垒分明的腹肌上。
半梦半醒间，他完全注意不到“再往下踩一点会发生什么”这件事，下意识地抬手，触碰妹妹的额头。
幸好不烫。
霍川紧绷的心弦微松。
即使在不太清醒的情况下，他依然惦记着林蕴星的病体，照顾对方已是溶于骨血的本能。
展臂捞过身娇体弱的少年，霍川搂了个严实，融融暖意透过肌肤的接触传递过去。
似乎是因为这种紧密贴合的姿|势还挺舒服，不用自己费力梗着，熟睡的林蕴星没再进行胡乱地挣扎。
翌日迷迷糊糊醒来时，他浑身上下仍有一种大病未愈的酸软，提不起半点劲。
不知妹妹的睡姿经过了何等的变换，此时被枕头捂住大半张脸蛋，纤细的腰身别扭地拧着。
一条腿朝后蹬出去，连带棉被一齐坠落，在地毯上铺开来，只剩被角还搭在腰间。
刚去厨房烧水泡药的霍川：“？”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才离开五分钟左右，怎么就能翻成这样？
将药碗搁在床头柜上，霍川垂手揽住林蕴星的细腰，俯低身形凑过去说：
“妹妹，先起来喝药好不好？”
林蕴星非常厌恶苦味，这会儿两腿乱晃，挣动着要从竹马的怀抱逃开，试图用“没发烧”当作借口。
“我今天体温正常，病已经好啦~我不想喝药，你拿走！”
“不行，忘了发烧有多难受吗？”
换作旁的事情，霍川都能听他的，不会进行任何反驳，但事关身体健康，不能不重视。
林蕴星盯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漂亮的小脸一度展现出略显扭曲的神情。
他用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锁定竹马，很是委屈地说道：
“那你喂我嘛！”
眼神轻飘飘地瞥过去。
仿佛是在责怪对方不识趣。
霍川连声道“对不起妹妹，是我疏忽”，只不过娇蛮的公主殿下着实不好哄。
林蕴星把“一口一口喂反而更苦”的锅全部推到竹马头上，小腿一阵乱踢。
“你喂得太慢了！”
“讨厌，都怪你！”
“呜呜呜我不想喝……”
霍川怕他踩空失衡，压根没躲，硬生生挨了好几下，还温声夸奖妹妹乖乖喝药很棒。
林蕴星娇矜地微扬下颌，摆起架子来，全然忘记方才那个含泪的小可怜是谁。
娇惯的公主懒得走路，弯眸轻笑，抬起双臂晃了晃。
他不说话，肢体语言却在指挥竹马抱他，霍川自然照办。
打车去学校的途中，少年软声喊“哥哥”，歪靠在对方的肩头，随口道：
“你对我真好~”
霍川垂眼看他良久，喉结轻滚，咽回去无数句“这是我的荣幸”，淡声答：
“……嗯。”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秋季篮球赛的第一场就是三班和四班。
林蕴星跟本班篮球队的成员关系不错，平日里颇受照顾，搬课桌椅、做值日之类的琐事均被他们承包了。
眼下有比赛，他自然是要去现场应援的，还自掏腰包按人数买了运动饮料。
三班的球员挨个过来领取，并收获到娇美少年一句甜甜的“加油~”，满场乱转着炫耀。
霍川站在斜对面的球框下，刚跟队友商量完战术，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娇气包被几个高大男生围绕。
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颈间上下滚动的喉结、紧攥到发白的指骨却彰显出了他不甚平静的心绪。
“哎呦喂！霍川，你要不要猜猜看，林蕴星今天会支持哪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队友取笑道。
霍川在原地站了片刻，谁也不知晓，他在脑海中揍飞那几个男生无数遍。
待到三班的球员散开去做热身运动，他才目标明确地直奔林蕴星身边。
霍川单手撑在少年大腿边上，另一手则按着观众席的椅背，几乎是将星星整个圈拢住。
沉黑的眼瞳微动，他到底没忍住直白地问询，“妹妹，没有我的份吗？”
竹马近来剪了个寸头，两侧鬓角剃成青皮，剑眉深眸，本就锋锐的五官更具攻击性。
林蕴星却根本不怕他，坐在塑料椅尚有闲心晃腿，漂亮眼睛轻眨，唇边显露出小小的梨涡，笑得很是无辜。
“哥哥~”
林蕴星软乎乎地唤道。
没等霍川燃起希望，少年随后补充的词句倒是格外直接：
“你是四班的人诶，是敌对班，我怎么会买你的份？”
简简单单的“敌对”二字，险些扎穿霍川的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初中、高中都没能跟林蕴星同班是他耿耿于怀的事情，互为兄弟班，仅仅隔着一堵墙的距离，他也觉得远。
篮球赛快要开始，林蕴星只想看比赛，不愿跟烦人的竹马掰扯下去。
视线一扫，他随手将自己喝剩的矿泉水塞过去，反正也是要丢掉的。
“给我的吗？谢谢星星。”
霍川接过来，在裁判的哨声催促下站起身，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回升至最高点。
他回到四班的地盘，冲着队友晃了晃只剩一半水的塑料瓶，剑眉微扬，看起来相当得意。
——仿佛在回答先前那个“林蕴星会支持哪队”的问题。
围观全程的队友：“……”
真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