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
1
早晨七点钟闹钟准时响起，一只白皙的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摸索着按掉。
没过两分钟，“叮铃铃”的动静再次敲响，被一巴掌盖下床头柜，正好摔没了声。
“烦死了！讨厌！”
窝在床榻上的少年小声嘀咕，卷着软被一翻身，重新陷入沉眠。
林蕴星生得一张精致小脸，睫毛尤其长，恍如两只墨色蝴蝶安静停留。
他最喜欢在夏日开空调、盖棉被，入秋了也保持这样的习惯，本就纤薄的身形更显娇弱。
倒扣在地毯上的闹钟一圈一圈地走，七点十分，屋门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被人从外边推开。
一个背阔腿长的男生走进来，熟练地屈膝捡起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玩偶，依次摆放好。
各种颜色的小猫小狗，霍川对它们不感兴趣，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不过是收拾惯了。
他停在床边，轻轻地拍林蕴星的后背，温声唤其小名，“妹妹，该起床了。”
林蕴星自生下来就有点特殊，具有两套性|器官，是个雌雄同体的双性人。
他是个顶漂亮的宝宝，性格软软糯糯的，被家里人当成女孩子来娇养。
霍川年长一岁，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自诩娇妹妹的好哥哥，不管走到哪都要护着林蕴星，将之视作自己的责任。
一大帮小孩子每回玩“国王游戏”，他总能凭实力当上王，并单膝跪倒在林蕴星面前作臣服状，永远效忠于公主殿下。
其他的“臣民”感到不满，宣称“我们的国家以实力为尊”，然后被霍川抓出来挨个揍扁。
自此以后，孩子帮只有虚假的国王，与真实的公主，地位差异十几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林蕴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再软的性子也能养出一股娇惯劲。
比如赖床就是常规操作。
林妈妈起初还会温柔喊崽起床，经历过多次失败后，主动放弃。
“反正上学是小星的事，迟到也得自己承担后果，我着急有什么用呢？”
唯有霍川每天准时准点来捞熟睡的懒猫儿，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巧，效率越来越高。
只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小猫咪的起床气很大，轻易招惹不得。
国庆小长假才过完。
妹妹对床铺的依恋更深。
刚掀开棉被的一角，空调凉风猛地灌入，内外温差有点大。
林蕴星的睡意被赶跑了大半，颇为不满地皱眉。
他抬起小手，就像拍闹钟一样直直地呼过来。
盖在竹马的脸上，“啪”的一声相当清脆。
霍川躬身去搂他，半点没生气，扣住小爪子看了看手心，肌肤并未泛红，这才松开。
——被无缘无故扇了一巴掌，还要反过来确认妹妹会不会手疼。
顺手关空调的时候，遥控器显示出大大的“15℃”，霍川不由自主地微拧剑眉。
温度开得太低，他很难不担心。
“星星，已经七点十五了。”
霍川也想纵容贪睡的妹妹，可实际情况不允许。
今日是高二国庆假期过后的第一天，这种时候抓迟到抓得最严，估计得在太阳底下罚站。
霍川的确没把惩罚放在眼里，但娇里娇气的星星怎么扛得住？
“我知道啦……”
林蕴星慢吞吞地出声回应。
他紧抱着一个长耳朵小白狗的抱枕不愿撒手，甚至还拉开狗勾的耳垂挡住脸颊。
用肢体语言表达抗拒。
霍川一眼看出娇气包的真实心思，不就是“我想多眯一会儿”，一觉醒来天都黑了的那种。
他不再试图劝说，干脆利落地采取行动，将身娇体软的妹妹抱到洗浴间。
温热的水流浸湿毛巾，往小脸蛋一擦，醒神效果不比冷水差，还不容易着凉。
与妹妹有关的一切琐事，霍川比谁都细心，尽管有些时刻，另一位当事人会嫌他烦。
譬如此时，林蕴星毫不留情地拍开竹马的手，俨然是把“被吵醒”的锅尽数推到对方身上。
他透过镜子“恶狠狠”地瞪了霍川一眼，眼底却水波轻漾，气势全无，“讨厌你！”
霍川站在纤弱的少年斜后方，足足高出一个头，咫尺之间的距离，似乎抬臂就能将其拥入怀中。
沉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凝望着身前的人，以眼神代替手指来描摹星星柔美的面部轮廓。
方才仅仅是隔着毛巾碰到妹妹的脸。
错失良机，真的好可惜。
霍川微掀眼帘，去寻那双琥珀色的水润眼睛。
所有的侵略性被压回到温和的面具之下，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妹妹，这是你今年跟我说的第571次‘讨厌’，多跟我说吧，我挺爱听的。”
“……”
林蕴星疑惑不解地瞥向霍川。
完全不明白竹马在高兴什么，仿佛得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奖赏。
思量片刻，妹妹还是没能想出答案，“噔噔噔”转身就走。
他有点饿了，用最快的速度换完校服就往楼下冲。
林霍两家的父母均是工作繁忙的主，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也没有奢侈地聘请帮佣。
独立的小子包揽一切，公主却依然是公主，只等着被伺候就行，什么都不必操心。
林蕴星从保温箱里取出新鲜的三明治，“嗷呜”咬了一大口。
他特别喜欢煎香的培根，美滋滋地眯起眼，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咪。
少年正准备挑出夹在其中的青菜，就被“严格”的竹马逮了个现行。
“两片菜而已，要吃掉。”
林蕴星：“……”
明明拥有37度的体温，怎么能讲出如此冰冷的话来呢？
林蕴星个头不高，娇娇小小的，细胳膊细腿，不用风吹都能倒。
任谁都看不出，他是个实打实的肉食动物，且极度厌恶蔬菜。
而霍川初中那会儿就已经突破一米八大关，更不用说现在，肌肉紧实又不会显得过分魁梧。
饶是青涩的少年时期，也能给娇妹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有的同学知道林蕴星和霍川是青梅竹马，忍不住作出评价：
“霍川你小子够狠，该不会是你把人家碗里的肉全抢了吧？看看小星都瘦成什么样了！”
可事实完全相反——
小时候的林蕴星能挑食到“不爱吃就一口不吃”的程度，80%的责任要归属于霍川。
若说林家父母会给林蕴星安排荤素五五开，顶多六四开，还算是合理范围内的宠溺。
那么霍川就纵容到没边了。
经典语录三连击：
“妹妹要，给妹妹。”
“不吃就倒我碗里。”
“我的份额也归你。”
家长再怎么严格监督，也扛不住林蕴星有个时常帮忙打掩护的竹马。
两份一模一样的餐点，霍川非要等林蕴星把肉全部挑走才开动，最后还心甘情愿地帮妹妹包圆剩菜。
欠的“债”终得还。
林家父母决定撒手不管。
他们把监督权完整地交到霍家小子手中，并真诚地表示：
“蔬菜吃太少容易营养不良。”
“忍心看妹妹生病吗？”
“你宠的自己看着办哈。”
于是乎，霍川正式接下“投喂妹妹”此等重要任务，并风雨不动地坚持了好几年。
林蕴星之所以柔弱，全因特殊的体质，倒是与“缺乏营养”搭不上边。
三明治最终还是吃完了。
当然，心情不佳的妹妹走得飞快，一次都没有回过头，到学校还在生闷气。
“是我的错，星星别生气，中午给你做红烧肉赔罪好吗？”
霍川熟门熟路地走进林蕴星的班级，将手中提了一路的白色书包放下，低声道歉。
“哼！”
林蕴星扭头不看他，傲娇的小模样拿捏得很到位，倒是没错过点菜。
“我要吃一整盘！”
然而放出的豪言壮语暂无机会实现，临近下课，林蕴星开始感觉不舒服。
十月份的温度不低，他却全身发冷，整个人蔫嗒嗒的，已然失去活力。
“妹妹，怎么了？”
放学后，霍川站三班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林蕴星出来，赶紧走进教室。
他在妹妹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牵住小手，指腹按在软嫩的掌心处摩挲几许。
“是头晕，还是肚子痛？”
林蕴星冷汗直流，额角的筋脉一抽一抽的，脑袋里仿佛藏着一柄小锤子，正在持续敲击。
他的反应速度变得格外迟钝，竹马低沉又温柔的嗓音也延迟一会儿才传进耳廓当中。
“哥哥，我好冷……”
林蕴星勉强撑起身来。
他侧过脸，一双瞳色偏浅的眼眸盛满水光，湿漉漉的，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那张漂亮的小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不知是烧到多少度，额头一碰都烫手。
早上看到空调遥控器显示的“15℃”，霍川就感觉不太对劲。
本想叮嘱两句，又怕惹得公主殿下不耐烦。
这下不用啰嗦了。
孱弱小猫直接病倒。
少年细眉微蹙，霍川的心也跟着一并揪起来，冲他摊开双臂，轻声问：
“星星，你还有力气站起来吗？我背你好不好？下午必须请假了。”
最后一堂课，林蕴星兀自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全程紧抿唇线。
嘴巴里蔓延开一股腥甜的味道，不知何时咬破了唇角，渗出些许血迹。
星星如今已是浑身乏力，有霍川在就用不着独自硬撑。
他径直朝前扑过去，小脸蛋贴在竹马宽阔的胸膛。
唇瓣沾染的血色蹭到对方的校服上，留有半个艳红的唇印。
林蕴星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背！哥哥抱我回家……”
实在是太冷了，趴在哥哥的背上，哪有窝在怀里暖和？
这个选择题的答案根本不用选。
霍川牵引着妹妹抬起细伶伶的胳膊，向上勾住自己的颈项。
他单手抱人，轻松起身，还能腾出一只手去拿林蕴星的书包。
“好，都听你的。”
一套动作下来堪称行云流水，霍川迈出的步伐很是稳当。
可实际上，心脏跳动的频率有多快，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