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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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褚南煦换了一身材质普通、与寻常百姓家穿着无异的衣服，带着石正到了黎兮舟船厂的门口，此时辰时未到，船厂大门紧闭，门口也无行人。
“王爷，拜师好歹得等师父来吧？这船厂的门都没开，咱们来这么早干什么？还不如多睡会儿。”石正闭着眼睛，他一大早就被褚南煦揪了起来，这会儿困得不行。
褚南煦敲了下石正的头：“说几次了，在外面别叫我王爷。拜师，态度很重要。黎姑娘一来就看到我们站在门口，肯定被我们的态度感动，到时候一感动，说不定会当即收我们为徒。”
“公子，你肯定黎姑娘今日会来吗？要是她不来船厂，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不会，她肯定会来的。”褚南煦胜券在握。
石正小声嘟囔：“我不信，你怎么会知道她要来？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这几天都没出门，也没见你去问她。”
褚南煦不再理会石正，为了了解黎兮舟的行程，他每日早早出门的时候，石正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等他回屋，石正还未醒，他当然不知道他出了门。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前几日的蹲守，黎兮舟每日的行程褚南煦已了如指掌。
黎兮舟每日的生活很简单，辰时准时到船厂，打开船厂的门后先是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待工匠和工人来全，就巡视指导他们的工作，之后坐在桌案前绘图，酉时离开船厂。
果然辰时刚到，黎兮舟就出现在了船厂附近。只不过黎兮舟未看二人，略过他们径直走向船厂。
褚南煦快步走到黎兮舟面前，伸手拦下她：“黎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黎兮舟疑惑地看向他，眼里尽是陌生与防备之意，显然她已经忘了他。
“好吧，既然姑娘忘了，那在下重新与姑娘认识一下。在下长风，半月前乾子巷中，姑娘仗义出手，救了在下，姑娘可还记得？”
“是你啊。”黎兮舟想起来了，那日乾子巷中发生的事情她可忘不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我说过了，那日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登门来谢的。”黎兮舟误以为他今日前来是为道谢。
“还是要感谢黎姑娘的。前些日子黎姑娘在忙，不便打搅，今日特来道谢。”褚南煦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真实意图。
黎兮舟观察着眼前人，他面带笑容，说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忽生逗弄他的心思，见他两手空无一物，故意打趣道：“既然你是来谢我的，就这样空手来的？”
褚南煦设想了数个黎兮舟可能会问的话，想好了数个回答，没料到黎兮舟会这么说，一时语塞：“嗯……这个……”
褚南煦窘迫的样子黎兮舟尽收眼底，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同你说笑的，不必如此多礼。当日也不算救你，那日我也碰着了麻烦，顶多算碰巧与你一道逃生。”
褚南煦尴尬地笑了两声：“黎姑娘可真会打趣人。”
“好了，没有别的事公子就请回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黎兮舟出言告辞，偏身错过褚南煦就要走。
褚南煦忙说道：“确有他事。今日我来找黎姑娘，除了道谢，还有一事。”
“何事？”
“我想拜黎姑娘为师。”
“拜我为师？”黎兮舟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
褚南煦一字一句说道：“我，长风，要拜黎兮舟为师。”
黎兮舟愕然。
当今世道，几乎没有男子拜女子为师的，无论是能力出众的大家，还是名扬四海的大师，更遑论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纵使她因比赛胜出获得许多人的称赞，可那些人依旧无法改变从他们骨子里渗出的对女子的偏见，他们只是附和他人言语，表面尊敬她罢了。
她不求人人夸赞，有没有人拜她为师、学习她的技艺她也无所谓，只希望好好造船，将爹传下来的技艺发扬光大，把自己的实力展露于世人，让那些说女子成不了大事的人看看，女子到底能不能成大事。
如今有人上门拜师，她倒有些措手不及。
思索片刻，她问道：“为什么你要来拜我为师？”
褚南煦不疾不徐地回道：“先前姑娘举办造船大赛，我全程看了。姑娘出色精湛的技艺令我叹服，过目难忘，激起了我对造船的兴趣。这几日思考许多，发觉自己越发对造船甚感兴趣，遂前来拜姑娘为师，学习造船。”
“周恒与穆启佑的造船能力亦不俗，为何你不拜他们？”黎兮舟疑色布满双眸，不信他的言语。
“依我拙见，拜师讲究缘分。先前我们偶然相识，而且自那日看完比赛以后，我记得最深的便是你的船，对另外二人的船没什么印象，因此深感与你缘分匪浅，与他们二人没什么缘分，故来拜你为师。”
褚南煦言辞诚恳，真挚，黎兮舟找不到破绽。
她陷入沉思，若收了他为弟子，那她可谓是开了女子收男子为徒弟的先河，这不正好是对她能力的进一步肯定吗？还可向世人证明，能力出众的女主，男子亦可拜她为师！如果能把这徒弟带好，更是向天下人宣告，女子带出的弟子照样卓尔不群。
这么想着，黎兮舟就下了个决定，收了这个徒弟。
不过拜师不能随意，多多少少得走些流程，她灵机一动，轻咳一声：“拜师可以，不过你得通过我设下的三关考验，全部通过，我就收你为徒。”
褚南煦大喜过望：“没问题！师父！”
“哎，先别急着叫师父。”黎兮舟制止道，“还没开始考验，你不必叫我师父。”
“好，黎姑娘，那考验什么时候开始？”褚南煦迫不及待。
“现在就可以，你随我进来吧。”
黎兮舟打开船厂的门走了进去，褚南煦满面春风地跟着她走。
石正眼睁睁地看着褚南煦抛下他离开，急着吼道：“公子，你走了我怎么啊？”
石正略带凄厉的喊声惊了黎兮舟和褚南煦一大跳，褚南煦这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他太过高兴，竟忘了还有石正。
黎兮舟不解地看向石正：“这位公子，你是？”
“黎姑娘我是我家公子的随……”
褚南煦咳嗽一声，打断石正的话，朝他使了个眼色。
石正即刻会意，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换了个说辞：“我是我家公子介绍过来拜师的。”
“你家公子是谁？”黎兮舟问道。
“这……”石正还没想好。
“是我。”褚南煦替他回了话，“不过石兄弟你怎么如此客气？虽然是我救你回家，你也不必称呼我为公子啊，我们是兄弟！叫我长风就行了。”
石正的眼里倏然布满讶异与惊恐，虽说平日他有时与王爷说话没大没小，可如此称兄道弟，更是直呼他化用的名讳，他惶恐不已啊。
褚南煦眼神安抚着石正，告诉他不用在意。
“是这样啊……那你也一道进来接受三道考验吧。”
黎兮舟带着褚南煦与石正进了船厂，走到柜台前，她先让二人站在一旁，自己从柜台下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褚南煦打量着四周，船厂很大，分隔成不同地方，每个地方都摆着许多东西，看着很乱，又好像很有规律。
柜台后的这面墙很有意思，它一整面被隔成许多小框，摆放着许多不同样式的木制船只模型，每个模型下面有一个小方牌，写着船的名字和特点。
最上方单独放着一个模型，样子很气派，放在那里，都有一种它在踏着风浪，御水而行之感。它的下面没有过多介绍，只写了它的名字：水密隔舱福船。
这应当是黎兮舟的制胜法宝，褚南煦心想。
褚南煦和石正等了许久，黎兮舟终于抱着一沓纸起身。
那沓纸足有一尺厚，放在柜台上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接着她又抱出一沓差不多厚的纸，放在了柜台上。
黎兮舟朝二人一笑，褚南煦顿感不妙，她的笑透露着一种诡异之感。
“第一关，耐心。这两叠纸你们两个一人一叠。一个时辰之内，把里面的图纸进行分类，相同的放一起，不同的分开，并与这里对照，”黎兮舟指着身后的墙，“标注好船的名字。辛苦了，现在开始吧。”
之前黎兮舟就想整理这堆图纸了，一直因各种事情耽搁没时间整理，现在正好当做对二人的考验，两全其美。
褚南煦与石正抱起纸掂量了下，沉重的感觉如同抱着一个大石头，二人相视无言，黎兮舟设下的这个考验，可真是一个大活。
二人一人找了个舒适点的地，开始完成他们的考验。
船厂的工匠工人陆续到来，发现船厂多了两个人，很是新奇。
黎兮舟向他们解释，这是两个想来拜她为师的人。
众人对男子拜黎兮舟为师很是惊奇，不过表面都没有说什么，各自干活去了。
黎兮舟读懂了他们的欲言又止，不禁轻叹一声。
偏见深深扎根在他们心底，根深蒂固，如同根株结盘的大树，要把这棵大树彻底从人们心中铲除是一个漫长而又孤独的过程，黎兮舟做好了孤军奋战、决战到底的准备。
她相信终有一天，人们信奉的话不再是女子不如男，而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可胜须眉①。
这样想着时，一道雄浑铿锵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兮舟，我来迟了。”
黎兮舟听见声音，黯淡的眼眸瞬时亮了，未见人影，她就知晓来人是谁，小跑到门口迎接。
来人是一位身形高大，瞧着孔武有力的男子。
黎兮舟见到他，难掩喜色：“二哥，你学成归来了？”
“嗯。兮舟，对不住，二哥现在才知晓你这段时间的经历，没能护着你，是我的错，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孟镜渊眼中尽是自责与心疼。
黎兮舟强忍泪水摇摇头：“我没事的，二哥，我挺好的。你学的怎么样？还去吗？”
孟镜渊揉了下黎兮舟的头发：“学成了，不去了，日后在家里勤加练习就行了。”
褚南煦听不见他们两个聊的内容，瞧见孟镜渊碰黎兮舟的头发，登时瞪大双眼，他不知来人是谁，但很明显，此人和黎兮舟关系匪浅，他拉住旁边经过的一个工人问道：“兄台，门口来的是何人？怎么感觉和厂主很相熟？”
工人朝门口看了一眼：“他你都不认识？孟家二公子啊，与厂主自幼相识，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关系十分要好。”
褚南煦听完眉皱得很深，这位孟二公子可不简单，日后可得多防备着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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