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末日万人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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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砸在帆布棚上噼啪响，把人声泡得发闷。
过道两边的摊位大多空着，几个老板慢吞吞收拾东西，像提线木偶。
雨幕里，王记粮行的招牌晃悠悠的。
穿白布衫的老头坐在小马扎上抽烟，烟圈在雨里散得快。
“买什么？”老头抬眼，眼睛浑浊像蒙了雾。
戴白还没说话，里屋冲出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神发直，走路打晃，盯着他突然笑了：“我要把你藏起来……”
老头一巴掌扇过去，声音像打雷：“胡说八道！”
年轻人被打得趔趄，反而笑得更疯：“藏起来……都藏起来……”
突然，不远拐角处的声音像被点燃的炮仗，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得人耳膜发疼，他循声望去。
“放开她！”穿工装的男人吼着，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伸手去拽另一个男人的胳膊。
被拽住的男人穿着皮夹克，正死死攥着个年轻女人的手腕，女人的袖子被扯得老高，露出的小臂上有片红痕，像是被捏出来的。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半张脸，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手里的包掉在地上，滚落的苹果在泥水里打着滚。
“凭什么放？”皮夹克嗤笑一声，另一只手突然往女人腰上搂，“她本来就是我的，这是她的福气！”
女人猛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呜咽：“我不认识你……放开我……”声音细得像根快要绷断的线。
工装男的拳头突然挥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皮夹克脸上。
“畜生！”他红着眼骂，伸手去拉女人，“快跑！”
女人刚要往后躲，皮夹克却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抱住工装男的腿就往地上拽。
两人瞬间滚在泥水地里，互相揪着头发往对方身上撞，泥水混着鼻血溅得到处都是。
皮夹克一边打一边骂：“这女人我看上了！谁也别想抢！”工装男咬着牙回怼：“她是个人！不是你能抢的东西！
可他们的拳头越来越重，嘴里的话越来越浑，眼里的光也越来越野，渐渐忘了最初是为了什么，只剩下“抢”这个字在脑子里烧。
女人吓得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苹果滚到她脚边，她下意识地去看，那个苹果却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脚踩烂。
是旁边看热闹的男人，他根本没看她，只是兴奋地拍着手：“打！往死里打！谁赢了归谁！”
戴白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
看见卖菜的大婶把孩子往人群外推了推，自己却踮着脚往前凑，嘴里念叨着“真造孽”，眼睛里却亮得吓人；修鞋的老头蹲在摊子后面，手里的锥子无意识地戳着鞋底，目光直勾勾盯着那个缩成一团的女人，像在打量一块没标价的肉。
最让他心头发冷的是个穿校服的男生，举着手机对着女人拍，镜头离得很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女人察觉到了，往旁边挪了挪，男生却跟着往前凑，嘴里还笑嘻嘻地说：“姐姐别怕，拍完发网上，让大家帮你评评理。”
可他的镜头明明对着她发抖的肩膀和沾了泥的头发，像在拍什么稀奇的景致。
突然，皮夹克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旁边摊位的秤，红着眼就要往工装男头上砸。
女人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拦，却被旁边的人拽住了胳膊。
是个刚才还在劝“别打了”的大婶，此刻正死死拉着她，嘴里说“别沾手，让他们打”，眼里却闪着异样的光。
戴白的后背瞬间绷紧，像被冰水浇透。
那眼神，和基地里那些感染者一模一样。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墙角的空麻袋，发出哗啦的响。
“不买了。”戴白的声音发紧，转身就走。
雨越下越大，砸在头上生疼。
市场里的人影渐渐多起来，有人站在摊位前不动，眼神直勾勾的；有人互相推搡，嘴里喊着些模糊的字眼；
他不敢再看，拔腿往市场外跑。
跑出市场时，裤脚已经湿透，沾满泥点。
司机的车还停在路边，他冲过去拉开车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走！师傅，快走！”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却没多问，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窗外，市场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有人挥舞着胳膊，有人朝着出租车的方向指指点点。
“咋了？”司机的声音有点发颤。
戴白说不出话，只能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胃里翻江倒海。
那些眼神，那些笑，那些毫无顾忌的撕扯，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是病毒。
和基地里一模一样的病毒，像无声的野火，早就烧遍了这里。
“去……去高铁站。”
司机没再问，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路过镇口的超市时，戴白看见有人在抢购物车，女人抱着奶粉罐尖叫，男人扛着大米袋狂奔，玻璃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这到底是咋了……”司机喃喃自语，指关节发白。
司机刚把他撂在高铁站门口，前方售票处就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
他看见有人抡起灭火器砸向售票窗口，“哐当”一声，碎玻璃混着纸币漫天飞。
广播里的电流声刺得人耳膜疼，女人的尖叫被淹没在更嘈杂的哄抢里：“所有班次停运……”
突然一声震耳的巨响炸开来，像是两团铁疙瘩狠狠撞在一起。
他猛地回头
路口正中央，那辆红色皮卡正像头被激怒的公牛，发疯似的往银色轿车身上撞。
一下，又一下，皮卡车头早已撞得凹进去一大块，零件碎片混着浑浊的泥水飞溅得到处都是，而被撞的轿车侧门已经瘪成了一团，在接连的撞击中发出痛苦的金属呻吟。
四周的人像被惊飞的鸟群，尖叫着四散奔逃，脚步踩过水洼的声音、碰撞的呼痛声混在一起，乱得像团麻。
他夹在这股逃难的人潮里，脚像被钉在原地，看着周围人慌不择路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雨丝裹着铁锈味砸下来时，戴白正躲在空无一人的公交内。
车身上的广告被人用利器划得乱七八糟，上面的笑脸被划成无数道，像张被撕碎的脸。
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人把隔离栏扳弯了，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拍，力道很轻，却像块冰碴子贴在了皮肤上。
戴白霍然回头，看见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她衬衫扣子扣得严丝合缝，连领口都熨得笔挺，可手里那束玫瑰被揉得稀烂，暗红的花瓣烂泥似的黏在指节上，看着格外刺眼。
“在看什么？”女人开口时带着笑意，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发妖，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戴白浑身一僵，猛地往后退，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公交座椅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他骨头发麻。
女人的笑容在镜片后慢慢扩大，举着玫瑰的手又往前递了递，烂花瓣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落在她熨帖的衬衫前襟上，像溅了几点血。
“别怕呀，”她声音柔得发腻，指尖几乎要碰到戴白的胸口，“这花……本来想送人的，现在看来，给你也一样。”
戴白喉咙发紧，猛地侧身躲开那只手，胳膊肘撞在旁边的扶手杆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女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淡了些，镜片后的眼睛却更亮了，像两盏淬了毒的小灯。
“跑什么？”她往前挪了半步，靴子踩在车厢地板的积水里，发出黏腻的声响，“我长得难看吗？”
戴白没敢答话，转身就往车门冲。
他猛地拉开门，纵身跳下车，脚踝在台阶上崴了一下，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才站稳。
雨还在下，他顾不上疼，埋着头往街角冲，背后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黏在背上的视线，像带着钩子的藤蔓，要把他往回拖。
跑过巷口时，他回头瞥了一眼，公交车门还敞着，那个女人的身影立在门口，手里依然攥着那束烂玫瑰，像个钉在雨里的诡异剪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末日万人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