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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今日之日多烦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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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故作惊讶地指着茶桌上的茶道，“就是世子桌上的这款呢，没想到世子殿下也喜欢毛峰。”
“父亲常常命我购置很多放在府中，大抵是以为…...”柳玄嗤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那个人很喜欢吧。”
容陵的最喜欢喝的茶，就是毛峰，为此，柳太傅从前命他买了很多。
掩面的纱是纯白的，正因为是纯白，上面出现了褶皱才格外明显，柳玄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人的颤抖。
“啊……听说先帝留下了遗诏，宸王府的家眷都被赦免了，不过宸王府本就没什么人，说起来，我一直没有再听过‘那个人’的消息了，呵呵……”
容陵，“……”
柳玄，“他现在会在哪呢……不会已经死了吧，楚摇光可是一直在找他。”
手中的茶杯无端倾斜了一下，已经冷却的茶水倾倒了出来，打湿了容陵的衣角。
“……”
楚惊麟，“柳太傅，如今好些了吗？”
针锋相对的柳玄陡然之间，像是刺猬一样，收起了自己的锋芒，皱起眉低下头，目光染上浓浓的悲戚，看向楚惊麟的视线却变得憎恶起来，“…...好些了。”
就当容陵松了一口气之时，又听柳玄嗤笑道，“怎么不叫好些了，对于某些人来说，没死不就是好些了吗？”
容陵/楚惊麟，“……”
“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不定期的会进入昏迷或者痴傻的状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无论是在清醒还是昏迷的状态，他都会反复唤出一个名字。”
屋内四人皆是沉默，只是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名字是谁。
“你会去见他的吧？容陵？”
“啊……”容陵如梦初醒般，下意识回道，“会……”
在容陵出声的那一刹那，如同一道惊雷，震醒了在场的其他三人。
“真的是你！”柳玄声音突然顿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容陵面前的楚惊麟，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后，气得全身发抖，怒目圆睁，“你居然和仇敌之子在一起！？”
楚惊麟狠狠地皱起了眉，“把他拉出去。”
闻言夏宇立刻上来拽住柳玄就要把他拉出茶室，柳玄开始拼命挣扎，双目紧紧盯着容陵的方向，字字铿锵直戳人心，“什么大燕第一才子！容陵你不配为柳太傅的学生！身为宸王义子、容家之后，却无力为宸王伸曲！让他背负如此骂名，抱屈衔冤！如今竟还与仇人之子为伍！？”
柳玄见容陵半天不吭声，愈发理直气壮，开始剧烈挣扎，想挣开夏宇的束缚张牙舞爪地就冲了过去，如铁钳一般的双手牢牢地扣住容陵的肩膀。
楚惊麟抬手挡开柳玄的手，冷冷道，“夏宇！”
言语中已有怒气，夏宇不再顾及柳玄的身份，反手将柳玄双手钳制住，脸狠狠按在地上。
柳玄不得动弹，却叫嚣得愈发厉害，“容陵！你的大志呢？你的孝义呢？你的廉耻呢？都喂狗了吗？！”
“如此贪生怕死、不忠不义不孝之辈根本就......”
瓷器砸在地上的巨大声响倏忽打断了柳玄的话，茶杯砸在了柳玄的脸边，碎开的瓷片四溅，有一个还划开了他的脖子。
“再敢说一个字，就别怪我不顾柳太傅的教导之恩。”
楚惊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眸子里满是森然的寒意，正如地上的几个瓷片般，凌厉而冰冷，柳玄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浇醒了。
柳玄说到底不过是个书生，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那股冲冠的怒气一过，颈脖上的血缓缓滴在地上，脖子上的凉意开始无限放大，身体开始无可抑制的剧烈颤抖，呐呐地再说不出一个字，但仍然梗着脖子瞪着那个至始至终未置一言的人。
楚惊麟，“为宸王伸曲？那是连容钰、连柳太傅、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认定旁人能做得到？容陵又做错了什……”
“柳玄。”
容陵站起身从楚惊麟身后走了出来，打断了楚惊麟的话，他缓缓摘下了斗笠，他的面容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清晰，这一刻，他的苦痛和伤痕却变得模糊，他垂眸看着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柳玄，“照顾好柳太傅......”
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平淡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始终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神色。
但楚惊麟却感觉身边的这个人就要撑不住了，即使是亲眼看见茱萸的惨死，即使是他把他从地牢的带出来，即使是承受了半个月的非人折磨，即使是现在听着旁人对他的控诉与诋毁，这个人也永远都是这样。
习惯了隐藏，习惯了不在意，习惯了故作坚强。
将所有的事都压在心底，哪怕脆弱痛苦得就要倒下，却偏偏耻于将那些苦楚表露于人前。
他不是不知道容陵求自己带他出来的目的，但这个人就是这样，坚强又脆弱，耀眼又黯淡，热烈又孤独，让他心疼，让他难受。
他紧紧牵着容陵的手，忽而回身道，“已经足够了，容陵，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至于其他，交给我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楚惊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看着容陵上了马车后才转身回去了。
夏宇还压制着柳玄，在再次看到楚惊麟的身影时，已经筋疲力尽的柳玄再次挣扎起来，“你......”
楚惊麟缓缓走到柳玄面前，看着他扭曲的神色，“......如果你还有良知，就不要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出去，他好不容易逃出炼狱，你任何的无心之举都可能让他再次堕入深渊。”
“果然......”柳玄狂笑起来，“你和他！”
楚惊麟蹲下来，看着柳玄的脸皱起眉，打断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错，宸王府如今惨剧，你明知最难过的应该是他。”
“恨他？我恨他？不，我不恨他，”柳玄讥笑，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如同蜈蚣一般盘踞在额头上，他死死盯着楚惊麟，因为背后夏宇的压制，让他只能在地上，颤抖地挣扎，但是眼睛，始终如毒蛇一般盯着楚惊麟，眼底，是如同火焰般，喷薄而出的，灼热的，恨意。
“我恨的，是你。”
......
马车一重，容陵知道是楚惊麟，扬起笑容。
对上这灿烂的笑容，楚惊麟一愣，“你......”
“啊......我真的没事的，不用担心，倒是你，子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楚惊麟下意识撇开脸，“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额上的碎发，被人轻轻撩起，楚惊麟瞪大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人，以及，他满含忧心的眼睛。
“额，”楚惊麟本就有些心神不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一跳，脊背撞上了马车壁，他惊慌地抬头看着容陵，耳朵上传来灼烧感，像是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他抓住容陵素白细瘦的手腕，“你、你干什么？”
“不要皱眉哦，子宴，你心烦的时候，总喜欢皱眉。”
楚惊麟一愣，“......”
是他的问题，最受伤的分明是容陵，如今却让容陵来担心自己。
正当楚惊麟陷入沉默之时，耳边的马车轱辘声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世子殿下，黎王唤您回王府一趟。”
楚惊麟微微皱眉，有些犹豫。
见楚惊麟明显不放心的表情，容陵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楚惊麟还是有些迟疑，看见容陵信誓旦旦的样子，放开了容陵的手，叹了口气道，“......算了，一起去吧，你在马车里等我。”
马车停在了黎王府门口，因为容陵的身份不便让黎王知道，所以就留在了马车内。
等待很漫长，容陵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不过还好，楚惊麟留下了些先前买的糕点可以让他吃。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嬉戏声，左右待在马车里无事可做，容陵就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
他们面前还停着辆马车，上面有个“赵”姓标识，马车下有两个小女孩正在嬉戏打闹，见容陵在看她们，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容陵友好地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许是年纪太小，还未建立起对陌生人的警惕性，两个小女孩没多想，都乖乖地走了过来仰着头看着他。
容陵从楚惊麟刚才给他的糕点里挑出两块造型比较可爱的，手伸出窗子递给了她们。
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甜食，两个小女孩拿着糕点，顿时笑得很开心。
那个看起来稍微大点的小女孩倒是没像妹妹那样那这就吃，拿着糕点很认真地看着容陵，吐字还有些不清楚，“哥哥，爹爹说了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容陵刚想摆手说不用时，却看见那个小姑娘笨拙地扯下自己绑头发的红色发带，踮起脚递给容陵。
“所以......倩倩拿这个换糕点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