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我的救赎》舟忆

6、以后

　　“请问你母亲平时得罪过人吗？”
　　“没有，她不经常出门。”
　　“她的性格怎么样呢？”
　　“为人和善，热心……懦弱。”
　　“为什么说你的母亲懦弱呢？”
　　“她……不敢反抗。”
　　“反抗？是有人欺负她吗？”
　　许念安沉默了一会儿，显然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回答。
　　女警察换了一个问题问：“你的母亲真的没有得罪过人吗？”
　　“……有。”许念安换了一个答案。
　　“谁？”
　　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刺激了许念安，她在发抖，她止不住的发抖。身边的顾青衍注意到，他环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小声的说：“没事的，现在已经没事了，说吧。”
　　许念安的手紧紧的捏着衣角，头发已经湿了，身上披着顾青衍的外套。
　　“许齐……”
　　“许齐？你的父亲？”女警边翻手里的资料，边问道。
　　“对。”
　　“可我们询问了住在你家周围的人以及认识你们的人还有你父亲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你父亲为人和善，耿直，从不和人红脸，你母亲怎么可能得罪他呢？”
　　许念安勾了勾嘴角，眼神空洞，说：“他很虚伪，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家暴，虐待我们……”
　　“那你母亲为什么不离婚呢？”
　　“我也劝过她，可是……我妈妈早年就做了全职母亲，她告诉我，如果离了婚，我就没有学费和生活费，我说我可以兼职，但是她怎么也不肯离婚，还，还把我送到别人家去。”
　　女警眼里有这同情和心疼。
　　“这种情况维持了多久？”
　　“……从我记事起，到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也开始打我了。”
　　“但……这也不能确定凶手是你父亲啊。”
　　许念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也把自己的短袖脱去。
　　顾青衍立马把头转了过去，许念安却毫不在意。
　　“又不是什么都没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女警一瞬间愣在那里，十七八岁的女生，身上全是淤青，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顾青衍的余光瞥到了她的手腕，他的动作顿住了，许念安的手腕有几道疤，像是刀划伤后痊愈的疤，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这充分说明，许念安有很多次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她在自残。
　　许念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慢慢地穿上衣服，又说道：“我在家放了个摄像头，除了我谁也不知道，放在客厅里最大的盆栽里。”
　　女警有些惊愕，他们在现场确实发现了摄像头。
　　“我手机里有监控记录，但我从来没看过。”随后，许念安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儿，递给女警。
　　监控画面是许念安家的客厅，一周的监控录像，全是宋晴被家暴，家暴者正是许齐，加快进度，今天的监控录像与以前不同。
　　许齐显然是喝了许多酒，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不扶着墙根本站不直，宋晴还在打扫客厅，许齐突然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扯，把她摔在地上。
　　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这次不仅是拳打脚踢，甚至借助了外界的东西，他拿起花瓶就往宋晴头上砸，监控录像清楚的显示出宋晴的血从她的额头渗出。但许齐依然没有停手，一边怒骂一边殴打她。
　　到了最后，宋晴不动弹了，许齐像是酒醒了，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宋晴，见她没反应，用脚把她翻了过来，宋晴满脸是血，许齐被吓着了，他颤抖的手伸了过去，试探她的鼻息。他突然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随后起身，离开监控画面，过了一会儿用回来了，他拿着刀，手是颤抖的，跪在宋晴面前，像是怕她醒来，狠狠地朝着宋晴身上捅了一刀，惊恐使他失去理智，在她身上捅了好几刀才站起身，拿着刀擦干上面的血迹和自己的指纹。
　　擦去所有带着自己指纹的东西，清理好现场才匆忙跑走。

　　女警看完后，心里很是难受，她看着自己面前眼神空洞的女学生，心里叹了口气。
　　她把手机还给许念安，说：“凶手确实是你的父亲，我们会尽快抓住他的。”
　　“谢谢。”
　　“我还有一个问题。”
　　许念安抬眼看她。
　　“你为什么要在自己家放摄像头。
　　“……好拿到证据之后报警，带着我妈逃离那个地方。”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最后拿到了证据，换的却是宋晴的一条命。

　　“抓到凶手后，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许念安沉默不语，因为短袖已经湿透了，所以她把短袖脱了，穿着顾青衍的外套。她戴着帽子，低着头，好似给自己划分了一个安全区
　　顾青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家。

　　“你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许念安机械般地上了楼。她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顾青衍都担心她在浴室里寻思，但好在她没有。

　　她穿着苏雨涟给她买的睡裙，缓缓走下楼，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顾青衍做了一碗面给她，他满眼心疼地看着她，许念安没有察觉，只是乖巧的坐在那儿吃面。
　　吃完后，她自己去把碗洗了，顾青衍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知道许念安为什么不哭，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泪流满面，可很快她又调整好状态配合警方，直到现在也是很平静，仿佛死的人不是她的妈妈。

　　许念安坐在沙发上，蜷缩在那里，平静的看着茶几。
　　她的眼前映入顾青衍的脸，他蹲在许念安面前，轻声询问：“你没事吗？”
　　许念安眼睛动了动，说：“怎么会没事？我没有妈妈了，没有家了，也没有前途了。”
　　“怎么会没有前……”顾青衍下意识的反驳。
　　“因为许齐犯罪了。”
　　顾青衍愣住了。
　　许齐确实毁了许念安的前途，他的犯罪，让许念安以后不能有一个好的，理想的工作。
　　顾青衍看着许念安，许念安很是平静。
　　“没关系，以后还能……”
　　“没有以后了，我有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不能了，已经没有以后了。”许念安平静的看着他。
　　她平静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她也确实在陈述事实。

　　“许念安，还有以后，只要你向前看，就会有。”顾青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许念安感受到一点温暖，她笑了笑回应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