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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南川当然没有跟着李暮回家,但临行前,她们在车里有一个短促的吻。

      有过上次在罗斐然家卫生间的长吻,这个小小的吻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点顺理成章。

      仿佛她们整晚期待的便是这个吻,或者说,在隐隐的未被拿出来确认过的期待里,是比这个吻更多的东西。

      在南川的身影忽然从侧面倾过来的时候,李暮不仅迎上去,还涌起冲动,伸出手要去扶住她的后脑勺。但南川在慌乱之中碰到了方向盘中间那一小片区域,刺耳的鸣笛声在空寂中忽然升起,吓了两人一跳。

      一切也就停下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告别。

      李暮回到家,开门瞬间瞥见有一小片亮光瞬间消失,知道母亲醒着。但她不想说话,只开了卫生间的灯,飞快地洗了澡,躺到了沙发上。

      任淑芬也没说什么,等屋里重新恢复黑暗,才轻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网上网下倒也算平静。

      杜南川的那则“绯闻”在杜意身份被披露出来后已经失去了八卦的空间和可能,反倒是狗仔们被网友、粉丝破口大骂,不仅舆论压力压顶,还面临鹂雨的提告。

      至于罗斐然后续怎么处理这件事,南川也没有多问;而老人小孩在郊区住得乐不思蜀,她也乐得一个人在家享受最后的假期。

      因为大年初十,她就要进组了。

      之前托朋友找到她的那个项目终于要开机了,原本坚持要让关月月演女主的资方不仅没退出,在得知南川有意向后反而追加了投资。也难怪关月月出局后要有那样的操作,是真的气急败坏了。南川进组前,还叮嘱罗斐然,放关月月一马,毕竟某种程度上是自己半路劫走了对方的机会。罗斐然当然只能照办,但忍不住叹口气:杜老板这么仁慈,但愿好心有好报。

      进组之前并不真的清闲,除了去了两趟郊区,还要为新戏做准备。每天各有一节方言课、一节形体课——这部戏里,她的角色是一个江南小镇上的舞蹈老师,对语言和体态、舞蹈都有很高的要求。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新人,叫韩天睿,四十岁才迎来首次执导的机会,此前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以编剧为主。她是编剧槐杨推荐的,虽然聊下来各方面都合适,但资方嫌弃是新人,又是女的,并不想用。而资方中意的几个年富力强的男导演要么要价太高,要么没有档期,只好作罢;最后采取了折中的办法,给韩天睿找了个大导演做监制。韩天睿难得有一次执导机会,格外用心,对演员的要求也很严格。

      南川之前已经跟导演编剧们开过线上线下的会,对他们的风格有所了解。好几年前,她演过韩天睿编剧的作品,但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直接的接触。这次多开了几次会,发现彼此在艺术审美和职业追求上,非常有共同语言。因此,还没进组,南川已经期待上了。这是最近一两年,少有的状态。

      同时期的李暮也忙了起来。

      首先,大年初五,任淑芬就告别了。她改签了初七的高铁票,提前回去了。

      临行前一晚,两人对坐着吃饭,似乎都无话可说。李暮心里有些难受,任淑芬兴致也不高,都只草草吃了几口就停下了。

      李暮想起她如今又是寡居,犹豫再三,问:“这次回去,要搬回家里住吗?”

      家里是指心里唯一的家,外公外婆的老房子。

      “不了。”任淑芬摇摇头,一绺花白的头发掉了下来,垂到了耳畔,她没有去管,“那边的房子有一套写的我的名字,我还住那边,邻居什么的都熟,生活也方便。而且,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嗯。”李暮抠着手指说,“你有空也回家住两天,老房子总没人住也不好。”

      “下个月你外公生日我就回去一趟,给他烧点纸。”任淑芬收了收碗筷,又停下,“我名下的那套房子以后也是你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去过户给你。”

      “我不要。”李暮说得斩钉截铁,目光却始终低垂着。

      任淑芬欲言又止,轻叹一口气,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初五那天,母女俩早早起床赶早上的高铁。原本任淑芬坚持不让送,但架不住李暮坚持,最后默许了。

      而李暮那样坚持多少带着一种弥补的心理。毕竟这些天,她名义上招待了母亲,心理距离依然很远。不但没有表现出任淑芬期待的亲密,反而是处处拒人于千里之外。昨晚任淑芬主动提出把自己名下的房子过户给她,是想弥补早年的遗憾,但她果断的拒绝则过于冷漠。

      在偷偷懊悔了一个晚上之后,她决定在任淑芬离开前尽力弥补一些。

      至于如何弥补,她又太过笨拙。

      去高铁站的路上,她努力跟任淑芬找话题。

      “你回去后一个人住吗?”

      “一个人会不会怕?”

      “给外公外婆烧香的时候帮我也点两根,我可能四月份才有空回去。”

      “家里屋顶之前有点漏水,去年修过了,你回去再观察下。”

      ……

      反倒是任淑芬,不知道是太困还是心情不好,兴致不是特别高,只是努力应着。

      而李暮一边努力找话题,一边心里凉凉的:如此母女关系,到底是谁的过错,又该如何走到一个让双方都不遗憾的局面?

      到了高铁站,她心里已如同沉着一块冰凉的铁块,热情、哪怕是虚假的热情也再难堆起来了。

      但她还是跑到不远处的早餐铺里给任淑芬买了热腾腾的早饭,又叮嘱上车后的注意事项,并目送她过了安检才回头。

      一个人回家路上,李暮心头感慨万千。朝夕相处十天左右,是三四岁后母女俩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以前,“妈妈”两个字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个符号,是想象,是一处伤疤;而现在,这个称呼和称呼背后的人有了更加具象的展示与连接,她吃到了她做的饭菜,听到了她听的小说,摸到了她的衣物,闻到了她身上的混合着雪花膏的味道,一个更立体的任淑芬,坚强的、脆弱的、虚荣的、通透的,都是同一个人。

      还有一点是她前些天还不愿承认但这两天默认的。那就是,在外公外婆离世、唐喜雨离开自己后,李暮一度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根基也被拔出来了,彻底成为一颗浮萍。而任淑芬此行则让她似乎抓住、固定了一些什么,有些联系虽然还非常脆弱,但似乎已经在心里有了雏形。

      送走任淑芬,她在一种抑郁的心情中昏睡了大半天,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才爬起来。随便吃了两口饭,洗洗涮涮大扫除。

      等有空看手机,已经两三个小时过去了。

      几条未读消息在等着她。

      任淑芬的两条:

      “我到家了,收拾好了。”

      “你一个人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落下胃病。”

      杜南川的三条(!!!):

      “你现在有空吗?”

      “我今天累死了,想吃点好吃的。”

      “你要不要陪我?”

      看到南川的信息,李暮的心似乎都长开了。虽然那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信息了。

      有些敷衍地回复了任淑芬后,她在跟南川的对话页久久停留着。要?不要?这么久没有回复,人家可能已经有安排了。

      “啊,不好意思,我在打扫卫生没看手机。”

      解释了现在才回信息,那么要还是不要呢?

      “你现在吃了吗?我随时有空。”

      要啊。当然是要。

      5分钟,没有回复。

      10分钟,还是没有。

      李暮有些泄气。

      扔下手机假装去看书。字都在眼前飞,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只好又重新捧起手机。

      没等到信息,倒是等来了视频通话。

      李暮虽然诧异且惊喜,但也非常犹豫——她不习惯视频聊天……不过,来不及再纠结,手已经去点开了。

      ……

      对方没开摄像头。

      她赶紧把自己这边的摄像头也关了。

      ……

      两个人各自对着黑的屏幕“视频通话”。

      “啊,不让我看看你吗?”南川的声音带着笑意。

      “明明你先关摄像头的……”

      “我在车上,开摄像头就要一直举着,累……”南川说着,语气里似乎真的有许多疲惫。

      坐在斜前方的沐沐假装在忙,两手捧着个手机,其实耳朵张得大大的,偷听老板谈恋爱(撩妹)什么的,还是太刺激了,她不把头转过去的话,只怕向上弯曲的嘴角早就被老板发现了。

      “哦……你开始忙啦?”

      “嗯,要进组了,在为新戏做准备,刚上完课又开了会。”

      “那不会还没吃饭吧?”

      “吃了,和项目组的伙伴一起吃的。但……”南川故意停顿了一下。

      “嗯?”

      “没吃饱,不喜欢日料,凉兮兮的,也不敢多吃。要不,你再陪我吃点?”

      沐沐闻言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竖起拇指,给南川点了个赞。

      南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忍不住得意了一下。

      “啊,好啊……去哪儿?”李暮没有跟南川在外面吃过饭,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明星都去哪儿吃饭?一般的餐馆是不是也不太能去?

      “不知道啊。你喜欢吃什么?”

      “我吗?我、我,好像吃什么都无所谓……”

      “那你挑一个地方吧。”南川又把难题抛给她。

      “那我想想,一会儿发给你吧。”

      “好,我们现在去接你。估摸着还有20分钟左右吧。”

      “……”

      挂上电话,李暮开始打开app找自己吃过的几家印象不错的餐厅春节期间是不是营业。挑挑拣拣,选了一家僻静的盐帮菜。然后快速洗脸、简单化妆,换衣服,到小区门口等着。

      虽然才大年初五,天却一下子就暖和了,年前那种凌厉的冷仿佛已经很遥远了。初三过后,气温骤升,风温柔起来,带着暖意。李暮穿着浅色大衣,在路灯下站着,觉得这样的夜晚真是舒适惬意。

      两分钟后,熟悉的车来了。熟悉的人影从车上下来,向她走过来。而车径自开走了。

      李暮默默舒出一口气,同时整个人都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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