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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为夫守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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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鸟按着手上的地图，分别将六人送到规定的石蜃旁。
苏卯伸手抚摸上干硬硌手的石块，挎着筐，晃着驼铃，轻声道：“莫雷·瑟斯顿？”
无人回应。
苏卯顿了顿：“纪？”
一片寂静。
那黄鸟送完最后一人，回来时看到苏卯摸着石蜃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急忙道：“你是刚来海市的新人吗？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往后点！你站错位置了。”
苏卯：“还请姑娘指教。”
那黄鸟将苏卯扯开一点距离，示意他仔细观察地面，这才发现土墙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忽然冒出数颗小小的蜃，他们很快打开了两瓣壳，吐出一团团金粉色的气体。
这颜色似乎与密室所连接的海滩不大一样……
金粉色的气体扩散，快速变成了一个个姿态各异的参拜者，手中还提着蔬菜瓜果。
“喏，”黄鸟姑娘指了指中间空出来的位置，“站在那儿，等人来，别忘了摘下遮挡。”
苏卯点点头：“多谢姑娘。”
那女子回了个礼，直接走了。
苏卯伸手摘下触须傩面放入裤袋，另一手驼铃摇晃，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此时似乎到了午休时间，周围的参拜者数量甚至不如上午，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瑟斯顿如今就在石蜃里，要么来个蠢人触犯禁忌，要么……
他沉吟半晌，忽然轻声开口道：“什么神龙？定是假的！”
周遭毫无异样。
苏卯皱起了眉，按道理他对神不敬，已经触犯了这里的禁忌，可预想中的石蜃吞人并未发生。
莫非是……
他停下了手中不断摇晃的驼铃，看着框中干瘪的瓜果，反手拿出了那个只剩下牛肉饼的“汉堡”。
这也算是……死肉吧？
苏卯将汉堡扔入筐中。
既然前面排队的那些都是蜃气幻化而成……那真正的石蜃多半就埋伏在自己附近，思及此，苏卯在原地开始了自己的祷告。
前面几人忽然摇晃几下，顿时化为一缕蜃气消散在空中，变回小小的、开合的蚌。
苏卯握紧了手中的驼铃，看来这石蜃只能够通过驼铃声分辨是不是自己人。
可这声停了、幻觉消失了，却仍不见石蜃踪影……
苏卯回首一看，忍不住后退一步。
身后忽然出现一人高的蜃来，那东西周边石壳缓缓脱落，苏卯这才发现里面包裹的竟然是完全正常的蚌壳，两瓣缓缓打开，金色的光芒伴着雾气倾泻而出。
他屏住呼吸，生怕吸入蜃气看见什么幻觉。却感到手中拎的筐一轻，低头一看，瓜果蔬菜连带着那牛肉饼已然消失。
石蜃内部似乎在蠕动，雾中光芒忽明忽暗，紧接着吐出一个半人半鱼的生物来。
又掉出了一张熟悉的野猪傩面。
看着反射着金光的银白尾部，苏卯舒了一口气……看来这的确是瑟斯顿没错。
苏卯赶紧过去，伸手摸上他的脖颈，心脏搏动的节奏沿着筋脉抵达苏卯的指尖，与此同时，他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
苏卯伸手抚摸他的银白鱼尾，上面同样沾满粘液。
那鱼尾似乎禁不住这样的触碰，条件反射般地拍动数下，鱼尾拍打地面的“啪啪”声不断传来，苏卯整个人都僵住了。
“抓到你了。”
空灵而低哑的声音传来，石蜃中的雾气还未散开，苏卯抬头撞入纪仲游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中。
离得近了，苏卯才注意到，他的脸颊上似乎还有几道血痕，不知他在蚌内遭遇了什么。
忽然周围的光线一亮，苏卯只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卷住自己的腰腹，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来。他握住腰间的刀就要抽出，想要砍断那东西。
纪仲游立刻察觉到他的动作，将手按在苏卯上的，制止了他抽刀，反而伸手与那东西一同环抱住他的腰，附在苏卯耳边低声道：“别怕。”
苏卯感受着纪仲游手臂的力道，莫非他也变成了“伥鬼”？
来不及思考，光芒闪过，腰间那东西用力一卷，周遭由亮变暗，空间也变得更为狭窄。
不多时，腰上的禁锢褪去，可纪仲游却仍未松手，苏卯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的苏卯有些羞赧。
他伸手想推开纪仲游，却发现对方似乎“触了底”，干脆自己准备抬起头来。
一阵蠕动声传来，随后粘液便劈头盖脸浇了苏卯一脸。
苏卯狼狈地抹了把脸蛋：……
纪仲游整个人被覆在苏卯身下倒是躲过一劫，借着蚌内微亮的光线瞧见了这一切，忍不住低笑出声。
苏卯气急败坏，刮了些粘液就要忘纪仲游脸上涂，对方迅速躲避，两人就这么闹了起来。
最后以纪仲游的头顶到了蚌壳上，苏卯的臀部被对方鱼尾赏了一顿“板子”告终。
苏卯平复了下自己呼吸，发现自己身边有团不知名的东西：“这是？”
纪仲游有些无奈：“一遇到粘液我就忽然变成了人鱼，尾部太大，涨破了衣物。”
苏卯：……那他出去岂不是要裸奔？
纪仲游道：“好了好了，先说正事，你怎么进来的？”
苏卯别开头：“意外献祭了死肉。”
“撒谎，”纪仲游扳过他的手，他手里面还握着一个驼铃——与诓他入蚌的那妇人手里的一模一样，“你的傩面呢？”
苏卯面无表情：“丢了。”
纪仲游想起那个摘掉遮挡，以身作饵的妇人，那哀戚的“望夫石”与苏卯的脸逐渐重合，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为夫守蜃？”
“咳咳咳……”
闻言，苏卯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先想起了那只黄鸟，自己莫名其妙被比作妻子，那瑟斯顿岂不是……
飞快反应过来自己被占了便宜后，他看着人鱼，语带不屑，“就凭你？”
纪仲游也发现自己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他看着那双雾气笼罩下的碧青色眼眸，郑重道：“谢谢你来找我。”
“知道就好，”苏卯换了个话题，“你呢，要我进蚌，是想干嘛？”
“怕你在外面吃亏啊，”纪仲游揩了下了身上的粘液，“但是这个东西泡久了身上的力气会逐渐消失，好像还有腐蚀性。幸好我已经异化成人鱼，身体异于常人，你的体制也挺特殊，否则也只能在这里等死。”
苏卯：……算了。
他快速告知了纪仲游神庙里的规则和岗位，再说到肥料供给员的时候，纪仲游揩粘液的动作忍不住僵了一下。
一时之间还有些感慨，他纪仲游从富二代到家养人鱼再到养殖用肥料，这社会地位真是一路下滑。
他捻了捻不存在的胡须：“看来我出去后，应该去应聘一下专业歌手。”
苏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倒是不计较自己跑调的事儿了，却也懒得理会他抽风：“我本想趁着石蜃开合的时候将你拽出来，可你却反手把那东西抱得更紧了——捆住我腰的，是什么？”
纪仲游道了声稍等，手上不知作何动作，只听得一阵黏腻的声响传出，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片刻后，纪仲游掏出了红宝石手杖。
苏卯满头问号，这是把东西藏在哪儿了啊……
纪仲游按下机括，粘液导致他数次没能准确按到机关，重复几次后，终于抽出剑来。
他示意苏卯让开，随后银光一闪，只听得“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坠落砸地，纪仲游眼疾手快将手中剑刺向深处，很快，那颗红宝石就陷在了雾里。
几乎是瞬间，整颗蚌开始疯狂震动，苏卯仿佛坐上了过山车忽上忽下……他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倒，手杵在黏腻软弹且滑手的东西上，这才反应过来。
苏卯难以置信道：“这是蚌肉？”
不多时，震动停止。
纪仲游捡起刚刚割下来的那块蚌肉——那东西似乎是活的，还在翕动。
他又从层层叠叠的肉里找到刚刚刺进去的红宝石手杖：“嗯，你猜对了，卷我们进来的也是它。”
纪仲游看了眼苏卯，一手握住利刃，一手抓住剑鞘，在蚌内来了招平沙落雁，狭小的蚌内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苏卯挑挑眉：“回去？”
话音未落，时空缝隙里凛冽的风刃瞬间弹出，割破了两人的脸颊。
两人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道裂缝将这方狭小空间内的雾气吹散了不少，两人甚至能看清彼此的脸。
血液缓缓顺着苏卯脸颊弧线流淌而下，滴落到蚌肉上，随后那道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纪仲游抿了抿唇，待雾气散得差不多了，就用剑鞘抵住时空缝隙的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推动，银白色的光芒闪过，这道缝隙竟就这样被合上了。
苏卯问：“你来时也是这样？”
纪仲游摇摇头：“来时十分顺利，我也是刚刚实验的时候才发现这些风刃。”
“重点在这里，”纪仲游伸手指向蚌肉深处，“你看。”
雾被风刃吹散，苏卯这才看到乳白鲜嫩的蚌肉深处竟然出现了一根透明软管，下端紧连着蚌底不知名处，管道里面流淌着的液体由白转粉，时不时微微鼓起，仿佛泵一般向上输送着营养物质。
那液体显然有些不够，偶尔泵送上去的还有些空气。
“原来蛤蜊的贝柱变成了输送管道……我早该想到的，养殖池怎么可能少了营养肥料呢？”苏卯皱眉，“可怎么变色了？”
“那应该是你我二人的鲜血将它染粉了，”纪仲游补充道，“刚听你说分工，看来管道的另一段，连着的就是神庙二层的养殖池，问题是我们怎么过去。”
苏卯看着他手中刚刚切下来的贝肉，那肉块还在缓缓翕动：“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
纪仲游笑了笑：“我刚来时这蚌泵送的可是接近于鲜红的液体，多半依靠粘液腐蚀人类的肌肤吸取血液，可你我体质特殊，对着粘液都有抗性。如今这蚌饿得快疯了，还没办法吸收掉你我二人，此时如果在蚌内做献祭，会发生什么呢？”
苏卯愣怔一下：“蓝鸟说洞庭红是上好的肥料，可我已将东西拿去贿赂他了。”
纪仲游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命竟然能打败对方的口腹之欲，忍不住多看了苏卯两眼，忽然想到……他飞快在一团工装衣物里找，到了自己跟妇人讨价还价藏下来的那枚洞庭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