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伏魔传》V.V.

13、脑无缺

　　“你派人去哪里追杀它们？”
　　白剑华松开钟小哇，又狠狠揪住了红夫人。

　　红夫人只觉得这道长恶鬼上身一般，吓得面如土色：“就在……在……城外五里路的……树林子里……”

　　白剑华一把丢下她，目光炯炯地跑了出去。

　　钟小哇担心剑华，又看了一眼红夫人，还是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它们不是妖怪……它们不是妖怪……”
　　白剑华失魂落魄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游走。

　　“喂，你怎么了！”小哇好容易追上他。

　　“钟兄弟，它们不是妖怪，务必不能让红夫人的人伤害它们！”白剑华加快脚步，眼放精光。

　　“你中邪啦？！”钟小哇死死拉住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说的什么傻话？！”

　　“不能伤害它们……”白剑华眼神游移，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白剑华！——你给我醒过来！！”钟小哇鸡同鸭讲，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打下去——

　　身后传来一片尖锐的嘈杂，小哇回头，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飞一样向自己靠过来。

　　“不……不会吧……”他哭笑不得，“——又这么多？？？！！！！”

　　拜托！他手里还拉着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哎！

　　钟小哇一手将剑华拉到自己身后，一手持驱魔剑，面对扑面而来的数不清的小妖怪，悲愤地仰天大叫——“老天爷你赐我个痛快吧！！！！”

　　驱魔剑感应到主人的命令，剑身泛起微微的金光，咒文方才显现——

　　“铖！——”
　　九风晶莹剔透的剑身从侧面插过来，将驱魔剑挑飞。

　　“白——剑——华！”钟小哇怒不可遏，不管眼前的危险，卷起袖子向剑华吼道——“你要发疯我就奉陪！”

　　“我说了，这不是妖怪，不可以伤害它们！”白剑华厉声道。

　　“靠！我揍你——”钟小哇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被烧断，赤手空拳扑上来和剑华扭打成一团。

　　那群小妖也在此时飞到，将二人围的密不透风。

　　黑夜里，乍现一道青色身影，细细的粉末从指尖散出，不多一会儿，叽叽喳喳的小妖怪们就纷纷安静下来，噼哩啪啦掉了一地。

　　钟小哇被这粉末呛得直打喷嚏，勉强睁开眼——“是你？——喂喂喂来得正好！你家主人发疯了，你快给我按住他——哎哟！”

　　小哇见到青玉，赶紧发泄满腔怨气，挣扎着要从小妖的掩埋中爬起来，却突然手臂剧痛，低头一看，只见胳膊上血淋淋的，不知道刚才被哪个小妖怪狠狠咬了一口。

　　“靠了真是倒霉！这么关键的时刻，赶上白道士中邪——嘶嘶嘶——”钟小哇疼得龇牙咧嘴。

　　青玉扶起剑华，关切问道：“道长，你没事吧？”

　　白剑华神色镇定许多：“青玉，你怎么来了？”

　　青玉面带忧色：“你们让我留在那家店里照看祖孙，我看那老人家深更半夜跑了出来，心里不放心所以……”

　　白剑华一怔：“冷老伯？”

　　青玉向后望望：“他就在后面——刚才我听见你们的声音，就先赶了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冷老伯的大嗓门传来：“洁洁！……洁洁！……你到哪里去了？……”

　　“冷洁姑娘？”白剑华看向青玉，见她躲避自己的眼光，便正色问道：“冷洁姑娘出了什么事？”

　　“她……我不知道，她晚上就突然不见了……”青玉满面羞愧，支支吾吾道，“道长，对不起，我……”

　　白剑华千头万绪一起涌上心头，看冷老伯越走越近，一把拉住青玉，压低声音说得又急又快——“我去找那妖怪，你照顾钟兄弟，还有冷老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冷洁姑娘出了事！”

　　“白道长——”青玉焦急地要说什么，剑华已经丢下她，跑得远了。

　　钟小哇在一边斜着眼看她，只是不说话。

　　“你看什么？”青玉又是委屈又是内疚，将满心不悦对准了小哇。

　　钟小哇一幅被冷落的受伤样：“你终于看到这里还有个伤员啦？”

　　青玉便没好气地拉过小哇的手：“这点小伤，也值得你叫这么半天？——真应该让你和白道长一起去。”

　　她将小哇的衣袖撩起，却见那流血的伤口上方，还有一个深深的牙印，泛着蓝盈盈的光，阴森可怖。

　　“这是……”青玉的脑袋瞬间一空。

　　月光下，钟小哇的脸色白里泛青，他指着自己的伤口，嘿嘿一笑，露出八颗大牙：“这个流血的呢，是刚才小妖精趁我不注意咬的；这个蓝色的呢，是我之前去追那个老妖精，被他咬的。一老一小，除了疯狂咬人，都没有别的本事……但是……那个老妖精……好像有毒……”

　　青玉惊恐的看着他说话的时候，有黑血从口中涌出，直到钟小哇两眼一翻，扑通倒在了地上。

　　“小哇！”青玉吓的魂不附体。

　　“洁洁！——”沙哑的喊声又从身后传来。

　　青玉无奈，悄悄走近，一针扎进冷老伯的睡穴：“老爷爷，得罪了。”

　　冷老伯立刻软软地倒在她怀中。

　　青玉坐在地上，一边躺着昏睡的冷老伯，一手轻抚小哇的伤口，望着白剑华离去的方向，心急如焚……

　　白剑华快步如飞，不一会儿就到了白帝城外的树林，里面火光熊熊，正是红夫人的人马在焚烧妖巢。

　　“天道归一，九天决玄风式！——”
　　白剑华跳入战圈，九风带起惊天狂风，吹灭了燃烧的大火。

　　“诸位，这些不是妖怪，万万不可以伤害它们！”白剑华站在双方之间，厉声喝道。

　　背后的小妖可听不懂他说话，见火势停息，立刻一拥而上，剑华只觉得手腕一痛，竟已被咬了一口。

　　“奶奶的！哪里来的妖道——弟兄们，把他一起拿下！”
　　红夫人的人马好不容易放起的大火被人扑灭，气得张牙舞爪，也一起朝剑华杀来。

　　白剑华甩掉手上的小妖，一抬头又见大队人马朝自己扑来，腹背受敌，心里也来了火。他眼神一冷，祭起九风，手捏法印，厉声道——“天道归一，九天决狂风式！”

　　再一次卷起的飓风势不可挡，红夫人的人马也好，尖声嚎叫的小妖也好，全都被卷进风暴，不一会儿便被吹得无影无踪。

　　四周一片寂静，白剑华收回九风，转过身屏息凝神望着黑黢黢的洞口。

　　青玉将钟小哇安置在榻上。老妖怪的毒她见所未见，不敢冒然尝试，只有看着小哇烧得嘴唇泛白，暗自着急。她换了块凉水帕子盖在他头上，却见钟小哇嘴唇嚅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

　　万一这是他的遗言，我一定要好好听着。

　　青玉脑中迸出这一句话，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默念：我这是胡思乱想……我这是胡思乱想……

　　纵使如此，她还是将耳朵凑了上去，柔声道：“钟小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哇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青玉听得一头雾水，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忽然四个字传入耳中：

　　“仙女姐姐……”

　　她诧异的看着床上烧得一塌糊涂的人，突然心里软了几分。

　　白剑华持九风，一步一步走进那个洞穴，里面深不见底，死气沉沉。洞穴的石壁上挂满那些小妖怪，只是一个个都跟睡着了一样，默不作声。

　　忽然见妖群的空隙中露出一缕黑发，剑华眼睛一亮，上前拨开那些小妖，将里面的人拉出来：“冷洁姑娘！”

　　冷洁睁开眼睛，如梦初醒：“道长？”随后便见到身边居然挤满了面目可憎的小妖怪，吓得大叫出来。

　　白剑华赶紧盖住她的嘴，丢了一个眼神。冷洁何等聪明，轻轻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道长，你快救我出去！”

　　剑华问道：“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冷洁眼神中充满惊恐：“方才还有一个姑娘，被带进去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被咬掉了半个脑袋，然后……然后就成了这样……”

　　她颤抖着向四周密密麻麻的小妖一指。

　　白剑华听她这么说，更加肯定自己没猜错，不由心中又是狠狠一痛。他强作镇定，只安慰道：“冷洁姑娘，你随我来，剑华一定把你平安送出去。”

　　冷洁心下害怕，但握着白剑华的手，又觉得安定不少。她点了点头，扶着洞壁站起来，尽量不要抖得太厉害。

　　白剑华一手拉着冷洁，一手握紧九风，凝神静气，一步步逼近，渐渐的，那一头渐渐有光亮透出来。只见那光亮的来源逐渐清晰，竟是……一根柱子。

　　剑华愣了，他找了这么久的妖怪，难道就是……一根柱子？？？

　　那根柱子通体莹白，好像是上等的汉白玉雕刻而成。数以万计的小妖怪或挂或站或坐，紧紧地贴在这根柱子周围，一声不吭地将一对小眼睛从碗一样的脑袋上死死盯住剑华。

　　白剑华走进那柱子，只觉得一股逼人的妖气，看来这必是那老妖怪无疑了。但这样一根柱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居然将偌大一个白帝城搅和得天翻地覆？

　　他将手附上柱子光滑的表面，便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现在上面。

　　冷洁也好奇地盯着柱子看了又看，道：“道长，真奇怪，这镜子里只看到你的影子，全看不到我自己的呢。”

　　白剑华心里冷笑一声，这妖物的目标看来是我，如此正好，不要连累冷洁姑娘——此等废物，一剑斩成两段便是，何须提心吊胆！

　　剑华举起九风，只听那柱子居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洞壁上的小妖听到命令，尖叫着一哄而上，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白剑华情急之下，带着冷洁一跃而起，再次厉声念诵口诀、策动秘法：“天道归一，九天决狂风式！”

　　洞穴原本是封闭空间，一时间众小妖被卷入狂风，或彼此撞得昏天黑地，或砸在石壁上不省人事，剑华攀在高处，看那柱子孤零零立在正中，眼神一凛，从上跃下，干脆利落的一剑将它劈成两半。

　　只闻石料破碎的声音，那柱子发出刺眼的蓝光，只一会儿，便碎成一堆石头渣滓。

　　狂风平息，剑华落回地面，只见洞里昏迷的小妖堆积成山，不由得慌了神。

　　老妖已死，为何这些小妖还不能恢复原状？

　　怀里的冷洁受不住方才的惊天飓风，已经又昏了过去，徒留剑华一人，在这满目疮痍的洞穴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然，头顶的山岩如天门一般打开，整个洞穴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

　　白剑华被这金光刺的睁不开眼，依稀之中，只见一道清圣无比的身影出现在金光中，衣袂飘飘，超尘脱俗。

　　“白剑华，我奉天帝之名，前来助你降妖。”

　　一道清高洪亮的声音自那身影中发出，竟是还夹杂着少年人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