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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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欢他们学院，经济和金融是在一起的。每次有什么活动什么学习，两家人难免会有交集。于是今天，金融的和经济的要一起合作一个项目。郁欢和齐安又要见面。以学长和学弟的身份。
而郁欢今天犯了一个错误。
他在准备材料的时候，准备得不充分。
“这就是你做的pre吗？”齐安这么问道。
整个会议室，学长、同学，都坐在一起。
只有郁欢，站在演讲桌前。
孤零零地站着。
“你的数据检查过吗？”齐安开口作了点评。
“你自己动笔算一下，前后完全合不上。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找的数据，总之纰漏百出。”
“还有你的字体，对于英文来说，不同的字体转换之间，很容易就会把字母吞掉。你在展示之前，想到要把自己的字体重新下载到电脑上吗？你在展示之前没有再检查一遍吗？如果就拿这种PPT给老外看，他们能看明白吗？”
“以及。”齐安顿了一下。
“你在本科的时候没有做过小组展示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话的声音，在发抖。”
就像一把利剑一样。他把郁欢层层叠加的自尊心，击了个粉碎。
“你从前……”齐安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句话接下来或许要说，你从前本科时候没有登台演讲过吗什么的。可是郁欢知道，齐安想说的是，“你从前小的时候，不是口才很好吗？”
郁欢觉得自己很委屈，这次确确实实是他的错。可是，郁欢从来办事都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每一次完美的准备从未被表扬，可是唯一一次出了点纰漏的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他很委屈，自己不是一个不认真的人，自己真的，真的不会再犯了。
“齐安学长好严格哦。”
“是有点，我都开始为台上的人尴尬了。”
“嘘，小点声，所以你们准备的时候就认真点啊。”
台下的人在窃窃私语。
有的是说齐安的点评太过伤人，有的是为郁欢感到可怜，也有的是站在齐安这一边的，准备的不充分，错了就是错了。
不过齐安这次做的也确实有些过了。
别人的言语，往往又是最伤人的存在。
郁欢觉得自己的内心在缩紧。如果，如果此刻在台下点评的人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那个人偏偏是齐安，是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小自己三岁可是此时却大自己一学年的，事事都比自己强的弟弟，齐安。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齐安这样训斥，在同辈面前，在大庭广众，在众目睽睽之下。
“啊，又来了。”
郁欢觉得自己的心好酸，就像一个黑洞，把周身全部的生命力都吸走后，然后迎来了宇宙爆炸。
“这种感觉又来了。”
在这种无力的状态后，最终迎来的，就是冷漠与麻木，最终又包裹住了他。
郁欢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
“我、对不起，我会好好检查修改之后……”
“你下去吧，好好反省一下，以后这种报告不要再出现了。”可是还未说完，就被齐安打断了。
“……是……”郁欢最终留下了这样一个字。
组会结束后。
走在回去的路上。
又下起了雨来。
这几天总在下雨。
郁欢觉得自己哭不出来。
“嗡——嗡——”郁欢的手机显示有电话来了。
是郁欢的母亲。
“喂，郁欢，你怎么了吗？小安给我打电话来，说你好像状态特别不好？说今天组会的时候你犯了好几个低级错误，都是平时不该犯的。你最近怎么了吗？好好学习呀，你费了这么大劲才考上的研究生，别就这么混日子啊！”郁欢的妈妈立刻就知道了消息。
“你知道了？是齐安说的？”郁欢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努力试图平静自己的心情，整理自己的语言。可惜失败了。
“不是，他、他凭什么和你说？他有什么义务和你说？”郁欢感觉自己的逻辑都理不顺了。
“他为什么要和你说啊？他凭什么说我的事！”郁欢觉得自己越说越激动，觉得自己就要吼出来了！
“你别说这些了，从以前开始，小安就一直在跟我说你的事。怎么了！是我让说的。你一直也不给家打个电话，我关心你怎么办？凡事我都要问小安！”
“你的研究生好考啊？这么辛苦才考上的学为什么不努力念啊？还有，小安从很早开始就在关照着你，他才多大啊，你比人家大多少岁，还让别人为你操心，你也不嫌丢人。小安跟我说的时候挺激动的，你赶紧去给小安道个歉，别让人家着急！”说完金澜就把电话挂了。
大家好像都很生气……
只有我，只有我不能生气，是不是……
郁欢在努力地喘着气，在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可是那一句，‘你赶紧去给小安道个歉。’，郁欢彻底绷不住了！
“操！我！我他妈干嘛给他道歉！他是谁！他、他妈的是谁啊！他凭什么管我的事，他凭什么啊，凭什么啊！”郁欢没把住手中的伞，任凭雨丝在他的身上拍打，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膝，就这样在秋天的雨里大哭。
最近雨下的真多。
天也越来越冷了。
每一个人都不愿在雨中多停留。怕雨打湿他们精致的衣衫。当一个人疯狂地跑向避雨的暖房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了。
郁欢好像真的钻到地缝里去了。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关注他。
“一个两个的都要来指责我！凭什么啊！……呜呜，凭什么啊……”他在哭。
“明明、明明我能控制得住的，明明、明明我不会哭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总要逼我呢……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说这种话，来伤害我呢……”
从最开始的暴吼到后来的抽噎，从谩骂到质问，郁欢的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最终逐渐，归于无……
一个人在受到打击的时候。外人的中伤就像带刺的巨石，纵使遍体鳞伤，可总归还能抗住。可家人的伤害就像稻草，哪怕它轻如鸿毛，可只要是最后一根，也总能把自己压垮。
郁欢不知道自己在雨里蹲了多久。
只是他记得，当他在雨里大哭的时候。
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
那个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给他打伞。
那个人不顾自己被打湿，把更多的荫蔽给了他。
那个人用自己温暖的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那个人穿着一袭绿衣，悄然而至，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
郁欢是被宁老师领回去的。
他就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在宁老师的公寓里。
温暖的房间，柔和的灯光，以及温热的茶。
宁老师让郁欢在这里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然后躺在温暖的被子里。
宁老师端了碗热姜汤走过来，问他。
“要和我说说吗？为什么，站在雨里哭啊。”宁老师温柔地问。
郁欢想了一会儿，把脸埋在被子里，摇摇头。
“那好，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宁老师说。
“那等会儿我去做饭，吃完饭你把药吃了。”宁老师起身出去。
郁欢望着宁老师家的陈设。
墙壁的中间，挂了一个人的相片。
是一位美丽的女人。
像宁老师一样，温柔又美丽。
“大概是宁老师的妻子吧。他配得上这么好的女人。”郁欢在心里想到。
“等她回来，会介意我躺在她家的床上吗？”郁欢不禁小小地紧张到。
饭桌上，郁欢和宁老师聊起来《诗经》《史记》，宁老师给他推荐了自己最近在看的书，郁欢给他讲了些经济学的知识，甚至还给他推了几部好看的动画电影。
郁欢觉得，仿佛只有在这里，他才能体会到那种久违的平静。
仿佛只有在这里，当他拔出心中的刺，试图上药包扎的时候，才能无所顾忌。
那是一个愉快的下午。
郁欢在宁老师家待了不知多久，总之夜幕是降临了。
天黑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宁老师温柔的问。
“我头好疼……”郁欢说。
“那好，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宁老师依旧温柔地说。
在郁欢入睡的前一秒，他看见手机里母亲的微信，“你在哪里？小安说他找不到你，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你在哪儿，赶紧回去。立刻给小安回个消息，免得让他着急！”
郁欢没有回消息，长按手机关机键。然后说了一句。
“去他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