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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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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三更我又瞧见周管家往外抬人”
“可不是,这几天冥店订了十几套寿衣,男女都有”
“我得说,死的好,最好全死了”
“你们说,周家到底得罪谁了?”
“周家闹鬼,说是周老太听到院子里有声,叫丫鬟往窗户纸上扣个小洞往外偷偷看,只见是一团黑浓浓的雾,一坡脚老太坐在里面,身材矮小,驼着背,满头白发戴个发髻。身上穿着件婚衣,右手手臂粗壮无比,青筋暴起,左手又缩小的可怜,总是形态怪异的很。”
“后来呢?”
“说是只有一个刚满豆蔻的丫头逃了出来,其他人全死了”
“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被那跛脚老太撞见了。全身不见血,每具尸体肚皮都凹陷了一大块。”
“哎呦,这定是五脏六腑被叼了个干净,那逃出的丫头呢?”
“疯了,今早我还见她一个人坐在石墩上,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
“你们哪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周家不是最爱请道士做法事。这鬼祟怎么进去的?我可听周管家说门口两桃木树都是开了光的”
“现在这个世道,咱们平头百姓穷不聊生,这谁家能有几口饱饭?神仙来了见到这群硕鼠都摇头,何况只是两棵桃木树”
“这姓周的逍遥跋扈这么多年……按我说就是报应”
“不错,周家这毒瘤要是绝后也算上天开了眼”
“可不是,周廉早年科考,身上连个子都没得。陆老爷贤才济世,见他可怜留他给爱子陆长安做教书先生。谁知周廉高中举人,勾结宦官,为一己私利害陆家几乎满门惨死。”
“哎呦,今早我就听周管家说,周廉也死了。说来更怪,周廉面色黄金,胸口破了个大洞,从里面看,心肝脾肺新鲜无比。虽入棺,棺木却毫无分量。”
“别这么大的声音,隔墙有耳。”
“怕什么,周家人都死绝了”
“背靠皇都,还是谨慎些好,他们要想整死你,周家随便飞来一只蚊子都能把你榨干”
……
在酒馆角落坐着一位衣着奇异的少年。少年上穿襟短衣,下穿墨黑百褶裙。衣襟、袖口、群脚均饰绣着彼岸花。胸口处别着一块长命锁,尾端挂着银片。头发乌黑,一根红绳做了抹额,淡雅如雾的眸子下是优美粉嫩的薄唇。
少年总喜欢歪着脑袋听着酒馆客人聊些家长里短、灵异怪事。百无聊赖也算得个清闲。
“这确实有意思”少年站起身来,来到酒客面前说道“可否问知贵府坐落何处?”
酒馆客人被少年稚嫩青涩的声音吸引,纷纷看向少年,其中一个人崩不住捂着脸笑着说道
“怎么,你要去吗?”
“如果您所说属实,这妖邪已经连杀数人,我不能坐视不理”
“看你这着装,外乡人?”另一个调侃道
“是的,我来自湘江,师从汤婆”
“汤婆?你们听说这个人吗?”
“没有”
“完全没听过,诶,你说这是不是个江湖骗子”
……..
“婆婆为躲避世人纷扰,多年藏匿于深山幽谷之中,虽偶有慕名前来求解蛊破毒之人,婆婆也从未推辞。”
“你就是说我们是小人咯”
其中一位吃酒的食客把杯猛的砸向桌子,酒花四溅,身边吃酒的被这举动带起了兴致,全气汹汹的盯住仡楼。
“任义不施则为愚”
“什么意思”领头的脸上带着伤疤的光头问道
“大哥,这说你笨呢”
“小兔崽子,我特么不用你翻译”说完就给了回答问题的小弟一记耳光,站起身来,抄起酒杯就往仡楼脸上砸,嘴里念叨着“什么君子,什么小人。我看你就是找抽!周家人我们欺负不得,你一个外乡人也敢爬我们头上拉屎,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这句话刚说完,大桌小凳几十把朝仡楼砸过来,仡楼敏捷躲避,但四面受敌又只有蚊子大小攻击让仡楼无可奈何。
“起”
仡楼全身被墨黑色浓雾环绕,手心寒光飘零,周围的桌椅板凳浮在半空,脚下满是不知从哪里爬出来毒虫,细细麻麻,让旁人心生恐惧,连连后退。
“你…你到底是谁”光头颤抖着身子问道,他将碗挡在胸前,颤颤巍巍往后退,“我警告你,这…这里是长安,不是…不是你这种邪魔歪道作祟的地方”
“邪魔歪道?”仡楼低着头喃喃自语“婆婆教导我不能犯事,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真差劲,我真差劲”
周围的一切在仡楼放松下来后恢复平静,光头等人全逃挤到角落,见仡楼走向他们,更是拼命往后逃。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众人叫喊道
“对不起各位”仡楼深深鞠了一躬,失落的离开酒馆,来长安已有些时日,明明怀抱着一腔正义,现在竟对普通人使用巫术,这一刻他真的很讨厌自己。
“公子,公子请留步”这是店小二的声音
“公子,你不是想知道周家在哪吗?”店小二见仡楼呆站着听他说话,脸上满是落魄,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也别怪酒客们不愿意告诉你,你也听到了,这周家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这里的人巴不得他们倒霉,可以告诉小的你为什么要去那,我看你挺有本事的”
“妖物已连杀十余人,若不加以降服,危害无穷”
“可这妖物杀的是坏人,公子也要降服吗?”
仡楼陷入沉思,他今年刚满二十,弱冠的年纪,让他看似理清人世间的道理,但复杂的对错是非又让他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店小二也发现仡楼的窘迫,他用手指了指方向说“往这右三里,左拐一里,直走看到两颗桃木树就是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公子以后别在光顾小店了,这里先给公子告个辞”
虽然是驱逐,却是好意,语气也和酒馆里的大汉不一样。仡楼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店小二的手中,表示今天酒馆不良行为的歉意,起身往店小二的指的方向前进。
长安的繁荣随着商圈不断聚集显得格外夺目,街道小贩子挑着各式各样物品吆喝贩卖,小孩子你追我赶绕着大人追逐,一切的一切都安逸的很,除了思考中的仡楼。
人和妖物谁更卑鄙?妖物灭恶人就应任由妖物去吗?
仡楼不明白,就像以前他不懂婆婆明明身怀绝技却要藏匿深山幽谷中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