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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杀手 ...

  •   天越来越冷,深黑的夜里风声如鬼哭,凄厉之声穿过一片树林,在这处荒地上回荡,宛若野兽的低鸣。

      巨大的土坑里,女尸被人潦草地丢进去,衣着凌乱,面容脏污,大抵是死了没多久,又因天寒,土壤潮湿,腐坏程度并不严重,依稀可见她生前时的清丽。

      据他们打听得知,楼素羽文采过人,才思敏捷,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读书人,又曾帮穷苦人写信看信,有时分文不取,有时只取一两个铜板。

      虽名为补贴家用,但行的却是义事。

      晏宁垂下眼眸,盯着这具尸体,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竟如此孤独地死在无人问津的荒地。

      “窒息?”清璇轻声喃喃,“把人打晕,又拖到荒郊野地……却是窒息而死……”

      忽然,她心头一震,嗫嚅着唇道:“该不会是他们以为人死了就拖到这里埋了,但没想到人还活着……”话刚出口,一阵寒意窜起,“所以她是被活埋的?”

      若她只是被打晕,而后带到了这里,一铲子的土壤持续埋在她身上,直至将整个人淹没,而后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巨大的恐慌没过心头,她越是慌张,吸收的空气越少。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慢慢流逝,那时的她,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临死前,她会在想什么?

      她知道自己被谁所害吗?

      清璇有些难过,看一眼站在身侧一言不发的晏宁,更觉唏嘘。

      “不排除这种可能。”谢鹤明声音冷静,“但其中有多少故意为之也说不准。”

      “人已死说再多也是无用。”

      漫漫长夜,四人围着土坑,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一片窒息的沉默里,晏宁道:“酒呢?”

      元青一路上都抱着酒坛,直到带他们来到这处荒地,才暂且放在一旁,今下听她提起,忙去一旁取来,“在这里。”

      酒坛上的红布被掀开,随手抛开,晏宁从元青手上接过。

      酒坛很重,但晏宁抱着却不见吃力之色,元青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想到晏宁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天凉后,她们还未来得及添衣,晏宁身上所穿依旧是单薄的一件,月影下,身子轻盈纤瘦,风吹过,她鬓边碎发跟着飘散,亲昵地拂过她的眉眼。

      她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清璇在她身后仅一步之遥。

      谢鹤明和元青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最前方娘子的那双淡漠内敛的眼眸垂下,捧着酒坛,缓缓倾倒,酒水的甘醇清香洒在土坑前的荒地上,浸湿了那片土地。

      她动作缓慢,在祭奠无辜枉死的女子。

      荒郊野地,没有香烛,没有贡品,没有供桌,唯一坛酒,四人而已。

      清璇这才知道晏宁当时为何要买酒,原是为了此事,那岂不是说明她一早便料到了?

      难怪当元青说出那句“找到了”,她并不疑惑也不惊讶,只因她心中有数?

      “楼娘子死的可怜,要不要替她重新安葬?”

      清璇忍不住开口,她知道这不合时宜,但因自己遭遇,不免对同样悲惨的女子心生同情。

      晏宁蹙眉,还没说什么,就察觉一股异样的怪风自身后袭来,一片簌簌落叶声中,她敏锐的听到不属于他们四人的呼吸声。

      呼吸深重,却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动静自后上方而来。

      ——来者不善。

      她当即下了判断。

      一抹刀光闪过,她凝神侧身,顺带拉着清璇往一侧避去,她力道大的出奇,清璇吓了一跳,没怎么动弹就任由她拖拽着躲到树后。

      夜黑风高,清幽冷寂的荒地里迎来几个不速之客。

      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从天而降。

      晏宁凝眸观察,来者共有七人,个个黑衣蒙面,动作敏捷,下盘极稳,手中提刀,架在掌侧,眼中杀意尽显,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

      刀刃锐利,手腕翻转间,光影掠过他们的脸。

      清璇被这场面吓到了,对着步步紧逼的杀手她止不住心颤,紧抓着晏宁袖子不放,“娘子,谢郎君会武吗?”

      “不知。”晏宁除却起初的惊愕,似乎已完全接受了他们正被人暗杀的事实。

      她们躲在树后,梢头的枝叶挡住了天空明月,掩盖住夜色里唯一的一抹光亮,夜彻底暗下来。

      风席卷而来,连带着他们的刀锋一同劈过来,杀气四溢,凛冽非常。

      电光火石间,谢鹤明将酒坛扔过去,挡住了一击。

      那头已动起手来,晏宁轻声说了句:“一会儿往前跑,不要回头。”

      清璇也知生死关头,没有多问。

      一阵激烈的打斗,看得人眼花缭乱,清璇不懂武,只觉这么多人打两人实在不公平。

      但晏宁很认真,神色专注,不知看出了什么。

      耳边动静渐渐停下,倒地的几个黑衣人迅速爬起,继续做好进攻姿势,谢鹤明不知何时抢到一把长刀,握在手里。

      隔得有些远,晏宁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眼下时机刚好。

      一个黑衣人注意到了,脚步刚动,就被谢鹤明截住,长刀在他身前一划,他下意识后退。

      “你们快——”走。

      身后已空无一人,唯有几片落叶晃晃荡荡飘落,像在嘲讽他。

      “……”谢鹤明又是欣慰又是无奈,回头专心对付眼前人。

      整条长街冷清寂静,商铺外挂着的灯笼一晃一晃,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深长。

      她们头也不回跑出十几里,清璇累得直喘气,压根不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不知不觉又回到先前那家客栈,她才扶着墙停下,冷风灌入口鼻,她喉间干涩的厉害,看一眼晏宁,佩服不已,跑了这么长的路,竟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

      “娘子,谢郎君和元青能平安脱困吗?”

      晏宁盯着街道,没说话。

      她转身进了客栈,清璇连忙跟上。

      客栈里伙计正在柜台前打盹,听到动静,被惊得慌忙睁眼,刺眼的亮光让他有一瞬不适,待看清二人后,他微微一怔。

      两个女子匆匆而至,额上渗出薄汗,面带异色,他探头往门外瞥了眼,这天何至于热成这样?

      掌柜的已回去休息,他原本也打算要关门,谁知竟这么睡过去了,乍一听到动静还以为进贼了。

      他本该循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把人赶走,但随即又想到白日里对方的那番话,他定了定神。

      “娘子,可是要住店?”他扬起那抹熟悉的殷勤的笑容问道。

      晏宁点头,放下银子,“一间上房。”

      “好嘞,我带你们去。”

      伙计走在前面,晏宁落在最后,在踏上台阶前,她往门外看了眼,长长的街道被门板挡住大半,她看不见尽头,却不会因此认为她们就是安全的。

      到了房门前,伙计乐呵呵道:“娘子早些休息,有事便招呼我一声。”

      晏宁颔首,见他要走,又叫住他,“若有人问起我们……”

      “娘子放心。”伙计依旧笑着道:“我从未见过你们。”

      “多谢。”

      门关上,屋内一片漆黑,清璇走过去准备点上烛火,被晏宁喊住,“不能点。”

      “一整夜都不能点。”

      清璇愣了愣,忙收回手。

      屋内安静下来,唯有一扇开着的窗透进一丝月光,让她看到晏宁模糊的轮廓,以确定那里是有人的,不然只有自己一人,心中怪瘆得慌。

      今夜发生的事让她忐忑不已,时时刻刻悬着心,无法安稳。

      她喃喃道:“我们是安全了吗?”

      有晏宁在,她没那么害怕,只是有些不安。

      窗外的光很亮,大抵是没有树叶遮挡,没有屋檐掩盖,月色大咧咧地照进屋里,屋中一大块地被光华所笼罩。

      而晏宁二人藏在阴影里。

      杀手有七人,看那架势应是练家子,一招一式都是冲着他们命去的。

      他们才找到楼素羽的尸体,杀手随后就到,实无法不令人多想。

      人已经死了,即便他们找到尸体也做不了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除非尸体上有重要的东西,让那背后之人不得不冒次险,或者有人不希望他们干涉过多……

      晏宁盯着窗外,神色晦暗不明。

      既为杀他们而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可谢鹤明的武功如何尚未可知,若他不幸死了,她总要想些其他法子,不能折在这。

      清璇注意到她的目光,顺势看去。原先她在节度使府上,整日被关在府里,哪里也去不得,那时她就喜欢看着窗外,偶尔一两只鸟飞过,她会露出羡慕又暗淡的神色。

      可如今再看,只觉这扇窗像极了一张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屋内二人尽数吞了去,她心尖一颤,轻声问:“娘子,要……要关窗吗?”

      “那些人都会武功,若是不从正门进,而是从窗户跳进来……”

      “那无论我们关不关窗都改变不了什么。”晏宁声音平稳,不辨情绪,“或许还会因为关窗而引来怀疑。”

      虽说夜里是凉了点,可客栈的屋子不透风,若将窗关上,会觉得又闷又热,是以客人们夜间休息鲜少有人关窗。

      清璇想到这一点,走到角落里蹲下,睡是不敢睡了,就怕睡着了给人抹了脖子。

      四周很安静。

      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盯着地面,渐渐地,觉出不对来。

      屋里静得吓人,一丝旁的动静也无,仿若屋中只有她一人,脖颈有些僵,缓缓抬头往晏宁所在方向一看,背上冷汗直冒。

      原先的阴影处不见晏宁身影,她头皮发麻,吓得不敢动弹,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回笼,在节度使府上艰难熬过的每一夜,每一次毒打皆令她浑身紧绷,在牢中的那几日,从身到心无不遭受摧残。

      自此,她惧怕黑暗,惧怕封闭的空间,哪怕眼下有风拂过,也令她毛骨悚然,浑身不自觉地打起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她忍不住大口喘息,耳畔乍然响起一道悦耳嗓音:

      “有人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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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真心求问,我和他是打小定下的婚事,可他却在成婚前和别的女子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后来,他的白月光死了,他只伤心了几日,便依照家中长辈的安排与我成了婚,竟也对我死缠烂打,这种喜新厌旧、朝秦暮楚之人谈何真心? ————专栏预收《渣了侯爷后她翻车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