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亮/权亮]诀世》阁楼的狐狸

4、四 鲁肃

　　鲁肃着实觉得，自己定是那天下第一倒霉人。
　　从诸葛亮过江的第一刻，到如今吴侯决意联刘抗曹，每天的日子都过的惊心动魄。那边诸葛亮满肚子鬼主意，不得安生；自己这边周公瑾却又从第一面就对诸葛亮介怀在心，再加上吴侯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难以揣摩——自己只得三面斡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得之不易的联盟。
　　[你家军师呢？]
　　这日，鲁肃来到驿馆找诸葛亮议事，却没见到那人的身影，他随手抓住一个随诸葛亮而来的侍卫问道。
　　[回禀大人，军师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江边。]
　　[江边？]
　　鲁肃不解，转念一想，那周瑜的水师不正在江边操练么，顿时心头一惊。
　　好你个诸葛亮，明知周瑜对你心有芥蒂，还敢自投罗网？
　　待鲁肃急匆匆赶到江边，周瑜是没见着，却意外地看见诸葛亮和孙权正坐在那里品茶，两人坐在木凳上，面前的案板上沏了上好的茶叶，神色轻松地看着对面江上雄壮的水师。
　　孙权看到鲁肃，招手让他过去，鲁肃呼了口气，才走过去，行礼：[主公和孔明好雅兴啊，怎么想起在江边品茶来了？]
　　孙权大笑：[孤本在江边巡视，偶遇孔明先生，便聊了起来，不禁有相见恨晚之意，正好看这江岸景色如画，若不好好欣赏一番，岂不浪费了？]
　　诸葛亮也是悠然自得的神态，手中羽扇一指：[子敬来得巧，正好一道坐下吧。]
　　鲁肃在心中九曲十八弯地别扭着：你们有这心情，我可没有。
　　却也没说什么，就着侍卫搬来的木凳坐下了。
　　诸葛亮看向鲁肃：[子敬此番前来，是寻我的吧，有何事？]
　　鲁肃顿了一下，看了眼一边的孙权，未开口。孙权倒是爽快，拍拍鲁肃的肩膀：[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怎么，难道此事孤还听不得么？]
　　[主公言过了……]鲁肃忙行礼，想想也罢，一咬牙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昨夜我面见大都督，大都督说想让孔明带两千精锐去偷袭曹操的粮营……]
　　此话一出，一时间三人都静了下来，谁都知道，这是周瑜在给诸葛亮出难题。孙权脸色变得尴尬，鲁肃偷看了眼诸葛亮，那人倒是没什么大的反映，只是沉默少许，竟笑出来：[既然是大都督之命，亮定当领命。]
　　鲁肃忙道：[孔明啊，此番前行，可是……]
　　[诶，子敬不必多虑。]诸葛亮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的泰然，[亮明日便出兵袭营。]
　　鲁肃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又忙去看孙权的脸色，孙权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听的诸葛亮如此爽快答应，略一沉思，道：[孔明，曹操一向将粮草视若生命，那粮营必定是派了重兵防守，此次出兵，你不必勉强……]
　　[无妨，吴候不必担心。]诸葛亮笑道，[此次袭营，若是大都督亲自领兵，我反倒不放心，不过若是由亮前往，必能大获全胜。]
　　孙权一愣：[为何？]
　　[亮虽不才，但这步战、水战、车战、马战、日战、夜战，无一不能，无一不尽其妙。吴候可曾听说过江南小儿的歌谣？]
　　[愿闻其详。]
　　[‘伏路把关饶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听听，连江南小儿都知道，他周公瑾只识水战，要论这袭营，公瑾怕是不行啊。]
　　孙权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好你个诸葛孔明，胆子倒是不小，一句话把自己抬得比我这闻名天下的周大都督还高了！]
　　[在下不敢妄言，只是如实陈述罢了。]诸葛亮笑着行礼，接着看向鲁肃，[子敬，你来评评，我说的可有道理？]
　　鲁肃呆呆地看着诸葛亮，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夜，鲁肃回到周瑜府邸，将白天诸葛亮所说之话尽告周瑜，气的那周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诸葛亮好狂妄，竟敢小瞧我！你跟他说，不用他去袭营了，本都督亲率两千精锐，定打得那曹贼落荒而逃！]
　　看着周瑜气急败坏的脸，鲁肃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孔明啊孔明，你真乃大都督天敌……]
　　鲁肃本是聪明之人，他岂能看不出诸葛亮这是在用激将法？偏偏，那心高气傲的周瑜最见不得别人小瞧他，硬就上了这本不算高明的当。好在后来经过鲁肃几番苦言劝说，才让周瑜罢了那自寻死路的念头，待从周瑜府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鲁肃抬头看了眼漆黑黑的天，想是急着回去也睡不着，便一路散步，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诸葛亮所在的驿站。不曾想，刚行至楼下，就有侍卫上前行礼：[大人，军师恭候已久，请大人上楼一叙。]
　　鲁肃吃了一惊，心想着诸葛亮怎会知道我会来此？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点点头，跟着进了驿站。
　　诸葛亮正在研究地图，见到鲁肃进来，忙笑着起身相迎，一边招呼着小厮沏茶。事毕，小厮退出屋子，关上了门。诸葛亮才笑颜盈盈地看向鲁肃：[子敬，大都督可是打消了让我去袭营的念头？]
　　鲁肃苦笑：[什么都在你算计之内。]
　　诸葛亮大笑：[这还得多谢子敬兄帮忙啊。]
　　鲁肃道：[你就如此算准了我定会将你白天的话转告给都督？如若我没有呢？你该怎么办？]
　　诸葛亮摇着羽扇，淡淡道：[子敬定会帮我，因为我知道，你，是最不想让孙刘联盟崩坏的人，你深知我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就算我有妙计可平安归来，孙刘联盟必定也会产生裂痕，这岂不是便宜了曹操？]
　　鲁肃沉默半晌，长长叹口气：[是啊，我只希望大都督不要再再三为难你了，我这中间人，不好做啊。]
　　诸葛亮笑着宽慰他：[子敬不必太过担心，亮也不想让联盟破裂。无论大都督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会想方设法化解的。]
　　[孔明，真是难为你了。]
　　[好在还有子敬出手相助啊。]
　　两人对笑起来。
　　末了，诸葛亮又道：[亮…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子敬能否帮忙。]
　　[请说。]
　　诸葛亮递来一方绢巾：[亮有书信需交给主公，想请子敬帮忙传递。]
　　[哦？这不是有信使么？]
　　诸葛亮叹口气，皱眉：[子敬，你谅我当真不知道，我和夏口的来往信件，都是受到监视的么？]
　　鲁肃闻言，顿了顿，接过绢巾：[好，你放心，我派人送去。]
　　诸葛亮鞠躬：[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