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MUYANG

20、第 20 章

　　李艺在六点半准时敲响程涵的门。
　　“涵姐，六点半了。你可以准备起床了。”
　　李艺又敲了几次，但一样无人回应。最后，因为担心程涵会错过时间，她只能动手开门进去。李艺走近程涵的床边，闻到一股药膏的气息。
　　“涵姐，起床了。”第一次提供叫醒服务，李艺本就平和的语调又多了几分温柔。
　　她轻易地推理出昨晚上摔了之后，程涵回来自己用过药。
　　程涵被唤醒。眼神迷离，慵懒地道了一声早。
　　“你还好吗？”李艺望向她的眼里都是担忧。
　　“什么？”程涵尚未清醒，完全不知道李艺在说什么。
　　“昨晚上是不是摔疼你了，我都闻到药膏的气息了。”
　　程涵这才回过神。她本来并不打算让李艺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特意避开她用药。“哦！没事。我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只是为了保险随便喷点跌打药。”
　　“对不起啊！”李艺无声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哎呀！没事的了。你快去上班去吧！要不然该迟到了。我继续躺会，你快走吧！”程涵翻了个身，背对着李艺。
　　“我，，，可以看看你伤到哪里吗？”李艺说得犹豫，但责任感还是占了上峰。
　　“我说了没事的。你快走吧，别打扰我睡觉。我困，懒得跟你说话。”
　　“你让我看一眼就好可以吗？我放心不下。”
　　程涵不予回应。
　　李艺正在愁苦着该怎么继续劝说程涵，结果当事人自己突然坐了起来。程涵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程涵故意这样说，她有意为难李艺，想让她知难而退赶紧离开。
　　结果，李艺的选择出乎程涵意料。她弯腰，真的亲上了程涵的侧脸。李艺迅速地靠近程涵，在她脸上很轻地吻了一下。嘴唇刚刚碰到皮肤就立马撤离。
　　程涵受到冲击，瞳孔放大后愣住。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被烫到。然而李艺比她还要更甚，当事人的脸迅速就红了起来。
　　看程涵没有任何动作，李艺慌了。她以为程涵反悔了。
　　“涵姐，我已经亲了。你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了？不可以耍赖？”
　　李艺唤回程涵，于是乎程涵索性就当着李艺的面直接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她脱衣的过程行云流水，都是女生，程涵没有什么避讳的。她穿着胸衣，背对李艺。
　　“看吧！我说了没什么事的。你还要检查哪里吗？”
　　李艺庆幸，好在程涵背对着自己，不然她会看见自己烧红的脸。李艺努力地整理好自己呼吸，目光在程涵光洁的背上认真查看，生怕遗漏什么细节。
　　程涵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如芒在背的感觉。“怎么样？好了吗？”
　　李艺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或是淤青，她这才放下心。拿起衣服给程涵套上。
　　“好了。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李艺从程涵的卧室逃出去，快步走到饮水器前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喝下。程涵卧室的温度对李艺来说太高了，如果在呆久一点的话，李艺觉得她会被热晕过去。
　　程涵和李艺在同一个早上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

　　还坐在床上的程涵抚上刚刚被亲过的脸颊。神情有些恍惚，缓过来后又自嘲地笑了。什么时候，作为演员的自己会因为一个毫无情谊的亲吻晃了神。何况这根本不算一个吻。
　　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中午到达片场，程涵照例给李艺发去消息。
　　“我到剧组了，你晚上回家记得锁好门哦！”程涵的用意是在提醒李艺晚上要记得回家。
　　“好的，我知道了。你工作小心。”
　　“在家等我回来哦！”
　　“好。”

　　在剧组已经呆了一个月，按照日程安排本周四程涵可以回去休息几天。
　　今天才周一，她忍不住给李艺发去消息。
　　“宝贝，我周四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用了，这次我在家等你吧！”李艺想弥补上次的错过。
　　“那好，这次你可别再乱跑了。好好在家等我。”
　　“好。知道了。这次不会了。”李艺暗下决心，她不会让上次的历史重演。
　　她们愉快地商量好回家相见的约定。
　　可惜，生命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计划总是会被突然打乱。

　　第二天晚上程涵看到到李艺主动发来的消息。
　　“涵姐，对不起。我今晚有事情不能回家了。我这段时间暂时都不能回家，需要去外地出差。很抱歉，这段时间我不能陪你了。对不起。如果让你不开心了，等我回来任你处置。你照顾好自己。”
　　李艺的消息是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发来的，程涵晚上收工了才看到。程涵很疑惑，她之前可是一点都没有听到李艺说要出差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突然？程涵猜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考虑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一点半吧，程涵没有给她打去电话，但也没有回复李艺。
　　她担心这是李艺的借口，是她不想留在自己身边的谎言。推测刚刚成型，程涵转念就自觉放弃了这种想法。李艺怎么会骗自己呢！她那么单纯的一个人，从来只有上当受骗的份。而且，她们之间，程涵才是那个一直在说谎的人啊！她相信李艺。

　　中午休息，程涵刚刚回到房车上就立马给李艺打去电话，她特意选在这个空闲的时段。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程涵心里开始不安。她编辑了短信发过去。
　　“看到给我回电话。”
　　随着等待的时间继续拉长，程涵内心的焦躁也在不断攀升。
　　十分钟之后，程涵又开始拨打李艺的电话。
　　电话刚刚被接通，程涵关切的话便脱口而出。
　　“李艺，你在哪那？”
　　李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对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动静，程涵能听得出那边的人很多。
　　“涵姐，我这边在忙。晚点给你打电话好吗？”李艺躲到人少的角落和她通话。手机里传来的回话声音沙哑，鼻音浓厚。可这已经是李艺能呈现的最好状态了。
　　“你没有午休时间吗？怎么大中午的还在忙？”听到李艺的声音，程涵不安的心才落了下来。但她也感知到李艺的不对劲。
　　“嗯。这次的时间很急，所以很忙。我先挂了啊！”
　　李艺说完就挂。这是李艺第一次这样果断地挂断程涵的电话，之前的每一次通话都是程涵先挂的。这下程涵可以确定李艺就是不对劲，她一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晚上，程涵又主动给李艺打电话。没有接听，短信回复。“不好意思，涵姐。我还在忙。”
　　这个人是真的是在忙工作吗？程涵心里越来越没底。

　　第二天一早，助理把程涵送到片场。房车里，程涵对助理交代。
　　“你帮我去查一下之前的博艺广告最近有没有什么出差的安排？看看能不能知道李艺的消息。”
　　“好的，我这就去。”
　　“你尽快，我想早点知道。查到第一时间告诉我。”程涵是语气一改往日的冷清，少有的强势满溢出来。
　　“好的，涵姐。”
　　程涵有些急，心里的不安开始滋生。

　　下午的第一场戏结束，助理在程涵中途休息的时候把查到的消息告诉她。
　　“涵姐，我刚刚了解到博艺广告最近没有出差的安排。而李小姐已经在两天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离开。今天是她请假的第三天。”
　　“知道她为什么请假吗？”程涵皱紧双眉。
　　助理顿了顿才开口。“事因是，亲人离世。”
　　程涵突然呼吸一窒。“确定吗？”
　　“她们公司的负责人告诉我的，请假原因是这么写的。”
　　助理把手机调好了聊天记录递过去给程涵，图片上李艺的请假缘由确实如助理所说。
　　可是，李艺明明对自己说过她没有亲人啊！这是怎么回事？
　　程涵需要亲口听李艺怎么说，她又一次给李艺拨去电话。
　　可李艺的手机静音，她没有看见。
　　程涵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她和李艺之间的连接太少，是断开网络就没有任何交集的存在。程涵继续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还是没有人接。李艺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强装一切都好，她也不想让程涵看见自己的脆弱。电话不被看到大概是天意的安排吧！
　　李艺只会一个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程涵得不到李艺的回应，她有些恼。但生气的对象是自己。这么说来，李艺给自己发消息的那一天就是事发当日。而程涵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消息，还是在动用了一些手段之后。程涵不懂为什么李艺不告诉自己。这些理不清的思绪让程涵烦躁。

　　晚上，李艺终于从忙碌中偷出一点空闲。她反复地排练好自己的语气和台词。
　　“涵姐，晚上好。”问候的语调故作平常。李艺在心里期盼程涵不要询问什么，能够尽快挂掉最好。
　　“你还好吗？”程涵柔声询问。
　　“什么？”
　　“今天刚好遇见了你们公司的人，听说了你的情况。你现在在哪呢？”
　　李艺没有想到程涵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小心试探。“你知道了？”
　　程涵沉沉回应一声。“嗯。”
　　“对不起啊！涵姐，我不该瞒着你的。”
　　“没事，我尊重你。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明天回去，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不用了。葬礼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暂时回不去。”
　　“没关系。我这几天休假，我可以陪着你。”程涵积极争取可以陪着李艺的机会。
　　“涵姐，你别来了。我可能没有精力照顾你，你在家好好休息就好。”李艺放下强撑着的伪装，语气里满是疲惫。
　　程涵心疼又无奈。“好吧！那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嗯。”李艺象征性的答应了。“那涵姐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通话结束，程涵心里压上了重重的石头。李艺身上的疲惫被程涵复制了一份到自己身上。她因为李艺疲惫而疲惫。
　　明明一直满心期待着可以回去见到李艺，现在她只希望李艺能照顾好自己。程涵在回顾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直都是李艺在照顾自己，可在李艺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程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程涵的戏按部就班地拍完，但她失去了迫切回去的期待。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哪里不是一样呢！昨晚上的事情让程涵耿耿于怀。李艺还是和她有意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她没办法靠近李艺。
　　回到京崇，程涵直接奔向王冉的酒吧。
　　程涵上到二楼的卡座，王冉叫来服务员送了她喜欢的半夏上去。程涵一个人自娱自乐。
　　等到王冉交接完手里的工作才晃悠着上去找程涵。
　　“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都不见你人？”
　　“还能忙什么，拍戏咯！”程涵摇了摇杯里加冰的酒，一饮而尽。
　　“说吧！怎么了？”
　　程涵往杯子里给自己续酒。“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首先呢，你今天没有选择吧台，那可是你之前消磨时间的宝座。其次，刚才过来找你搭讪的人都被赶走了，显然你没有这个兴致。”王冉抬起给自己准备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继续说。“还有就是，你自己脸上显而易见的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
　　“真的吗？可是我没有不开心哎！”说完程涵还故意朝着王冉咧开了微笑。
　　“我要是信你就有鬼了。”王冉丢给她一个白眼。
　　“看来还真是瞒不过你，我确实有事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王冉漫不经心地看着程涵。
　　“我，恋爱了。”
　　“又是哪个记者拍到什么了？您老关于恋爱的消息都发出八百条了，这一次又是谁？”
　　王冉对于程涵恋爱的消息已经习以为常了，一开始还有八卦的心态，现在完全就没有任何兴趣。
　　“是个圈外人。”
　　“哦！这是好事啊，那你干嘛愁眉苦脸的。你这个年龄也该谈恋爱了。所以呢！你是要向我介绍你的男朋友吗？还是你们吵架了？”
　　“不是。”程涵摇头。
　　“不是这个，那你要和我聊什么？”
　　“我有个女朋友。”
　　王冉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住，左右看了一圈。她朝着程涵偏了一下头，两人起身离开。
　　酒吧人多眼杂，王冉把她带出来。
　　“你刚刚说真的？”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你是认真的吗？”王冉再次向程涵核实。
　　“不是，一场游戏而已。我怎么可能真的谈恋爱，你知道我的。”程涵微微一笑。
　　“她是投资方的人吗？”
　　“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而已，比我小三岁。”
　　王冉皱了皱眉。“那你疯了吗？你是一个演员哎！做这种事情不怕被她爆出去吗？而且，你这种做法也很不道德。”
　　“她不会这么做的。”程涵说这话的时候自信满满。
　　“你怎么确定她不会？”
　　“她就是不会。”程涵无比自信。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冉不懂。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关系，程涵何必要做这种自损前程的事。
　　“我也说不清。”程涵的目光在四处游离。“大概是喜欢她对我的好，想在她心中留下一些关于我刻骨铭心的记忆。”
　　“你还是别玩这种游戏了，对你和她都不好。到时候，别让把自己搭进去了。”王冉鄙视程涵的这种行为。
　　“不会的。我会注意分寸的。”
　　王冉和程涵就这个话题聊了两个小时。程涵给王冉介绍李艺，讲了些她之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关于她和李艺之间的故事。可那些真正触及到真情实感的东西程涵到底还是没说。
　　王冉安静的听着。她难得听到程涵主动分享一个人，且这些话里还有程涵不自知的用心。
　　“没想到，你瞒了我这么多。”王冉打趣她。
　　“我也没想到我和她会有这么多事情可以说。”程涵确实没料到自己会说这么多。
　　“好了。什么时候有机会带她来见一下我吧！”王冉想见一见程涵口中的李艺。
　　程涵摇头。“你忘了我刚刚说过我和她约好了不对外公开的。今天告诉你这么多，都是看在你是我姐妹的份上。”
　　“行吧！那我也只能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局。”
　　“会的。”程涵微笑，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信。她笃信这场游戏她会玩的很开心。
　　“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多。”
　　“今天居然和我说谢谢了。那麻烦你下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别总是让我最后才知道。”
　　“看情况喽！”程涵调笑着回应。
　　和王冉聊完程涵没有在回酒吧，助理把她送回家。
　　看一眼时间，十一点半。程涵点开李艺的信箱，界面还是停留在自己发的那一句“注意别太累了”，对方没有任何回复。她再次给李艺发去消息。
　　“你休息了吗？”
　　李艺太累了，心里的难过并不打算不放过她。她一动不动地守在堂前。手机响起收件的声音，李艺清楚这个时段的信息只能是来自程涵。她麻木地拿出手机，回应了程涵。
　　“马上睡。”
　　“好的。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好好休息，别熬夜。”尽管李艺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她还是习惯性地挂牵着程涵，不知何时这已经成为了她潜意识里的存在。

　　程涵回到家里，她记着李艺对自己的叮嘱。换洗好后上床，可她照旧没能入睡。程涵准备去拿药，却又记起自己刚刚喝过酒。药没能吃下，程涵注意到里面剩下大半的药丸。她想起上一次去见医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按理说每次她拿回来的药都不够，但这一次却意外地有所剩余。
　　既然这几天没有任何的安排，程涵索性决定明天去见医生。

　　程涵从医院复诊出来，这次的结果有罕见的好转。程涵也说不出原因，她主观地没有感知到任何变化。因为李艺不在，程涵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假期。
　　剧组里的人都说程涵敬业，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

　　好友的葬礼彻底结束，李艺一直是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彻底结束才离开。她是晚上到的京崇，理所当然地选择回了自己家。李艺不知道现在程涵是否还在别墅里，但她现在无力应对程涵。她只想有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第二天，李艺按时到公司上班。
　　李艺刚刚回到自己的岗位，程涵就收到了助理的微信。
　　“涵姐，赵主管说李小姐已经回到公司了。”
　　“好的。我知道了。”
　　程涵编辑好安慰的短信准备发给李艺，反复斟酌字句之后又删了。还是行动来得实际些。

　　距离好友的离世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李艺还是没能找回自己的状态。
　　她目前所有的能量只够支撑她上班。
　　回家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不该有的饭菜香。走过玄关，李艺看到了正在摆放餐具的程涵。李艺心里一沉，皱紧双眉。
　　李艺开口，她尽量把语调提起。“涵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涵抬眼望向她，李艺身上的疲惫足够把她们都压垮。看着许久未见的人，程涵真的很想抱住这个破碎的女孩，奈何腿却怎么也迈不出一步。
　　“我这几天有一个发布会需要回来，想着来看看这边怎么样。刚好饿了就顺便在这里弄了点晚餐。”程涵拿出提前编排好的话回应李艺。
　　“嗯。”李艺轻轻回应了一声后直接掠过程涵。
　　程涵期盼地看着李艺。“你不吃吗？”
　　“我不想吃，你吃就好。”
　　李艺忽视了程涵的期待，朝着卫生间走去。关上门，淋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本来程涵就是为了等李艺回来才特意做的饭菜，结果她直接不想吃。不过看李艺的样子程涵也明白，她现在肯定是什么都吃不下吧！程涵试图从脑海里搜索出一些李艺喜欢吃的东西，可惜她最后什么都没有检索出来。她之前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对李艺一无所知，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了。
　　面对桌前自己用心准备的晚餐，程涵也没有丝毫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