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休息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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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如约到达地点，令人意外的是小风定的店和当初她初入休息区是去的是同一家——那个名为念故的咖啡厅。
回想起这家店令人不敢恭维的神秘手艺，苏俞俞不由紧张得咽了口口水，不是馋的，是怕的。
看得出来小风这姑娘大抵是没怎么出来吃过饭了，不过她俩的初遇就是在这，定在这倒也算合情合理。
与之前坐在露天的店外不同，这次小风将位置定在了室内。
37号：［得亏她定的是室内，不然以正午的太阳，你们怕是得晒化在外面。］
苏俞俞难得没有穿自己的经典卫衣套装，而是被迫穿了套白汣倾情搭配的衣服。
半透的无袖露肩背心搭配黑色的高领无袖内搭和短裤，这不经晒的穿搭和高悬在头顶的烈阳，让苏俞俞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后，走进了店内。
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角落，见她来后，小风欣喜地挥了挥手，招呼她过来。
拉开椅子坐下，苏俞俞的目光定格在对方身旁湛蓝的花束上。
浅蓝色的小花层层叠叠，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日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些许，显得它越发夺目。
洁白的花蕊形如五角星，远看过去，竟是同她的无子草莓有几分相似。
“这是……勿忘我？”
陶宛宁对摆弄些枯萎的花草标本最是热衷，在她身边耳濡目染，苏俞俞也学到了不少，自是认了出来。
“嗯，送给你的，喜欢吗？”
小风浅笑着拨弄了下手边的花朵，溅起细小的水花。
而后便将面前已经给苏俞俞点好的冰淇淋和乳酸菌汽水给推了过去，艳粉色和蓝粉渐变的色调，看上去意外的很有食欲。
“很好看。”
对于小风知晓自己口味这件事已经没了惊讶，苏俞俞随手在菜单上又点了份因为37号成天念叨而有些馋了的叉烧包后便进入了正题。
……虽然也不清楚到底咖啡厅为什么会卖叉烧包这东西就是了。
“我们以前认识，对吧？”
“嗯……看你这么着急地下副本，是打算参加大赛吗？”
小风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可因紧张而蜷缩起来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并不知晓对方究竟是在担心她做出那种回答，苏俞俞索性诚实地开了口，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目标。
“是打算参加，怎么了吗？”
公会排名是按照首发成员积分的平均值结算。
她打算先尽可能地积攒积分，这样就算到时候实在找不到人，她即便想独自参赛，规则也会允许。
反正大赛除去最后一轮的队内赛以外，所有参赛的玩家都不会死，她根本没什么好顾忌的。
听见少女的回答，小风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也不知是得偿所愿还是大失所望，她脸上竟浮现出了几分释然。
“果然啊……”
看着小风再次泛起红的眼尾，苏俞俞有些愣神。
好像在面对自己时，对方那一直宁和的情绪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泛起波澜，如落在湖面上的雨滴，连绵不绝。
但这次，小风并未让那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相反，她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从背包里取出份文件递到苏俞俞的面前，表情就同先前递出食物时的一样轻松。
可直到看到文件的内容，苏俞俞才明白对方顶着那张看似乖巧的脸干出了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随随便便就把命交出去的疯子只有你一个。］
［连要害你的思想都不能有，否则直接抹杀，这姐……对自己下手是真狠啊。］
震惊地翻阅着面前的契约，苏俞俞同样也没想到真有人跟自己一样疯。
这份契约与她当初和林伊签下的有些类似。
只是这次，以生死为代价的条码写得清晰，而甲方签名前面的印刷体上，标注的则是苏俞俞的名字。
似是知晓苏俞俞会想些什么，在苏俞俞开口前，小风先一步出声。
“签下吧，我希望你能全身心地信任我。”
小风握起身前人的手，那双眼温柔又专注，其中的澄澈一如初见。
“关于我们的过去，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同你讲述。”
透过袖口，苏俞俞隐约瞧见小风手腕处密密麻麻的针孔，在纯净美好的表象之下，对方身上的伤口似乎并不比自己的少。
“现在，你只需沿着你想走的路继续前进就好。”
［乙方承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的思想和行动，都绝不会背叛甲方。］
［甲方需支付乙方一次握手。］
“看，我要的报酬已经拿到了。”
微微歪头，小风的灰发从耳旁滑落，似乎是清楚她这张脸对于苏俞俞来说属于是特攻，她眨了眨眼睛。
看着已经看呆住了的人，不由笑得越发灿烂。
女孩身上穿着纯黑的外套和短裙，在白衬衫的里面还穿了件黑色的高领内搭，领结精巧，整体看上去颇具青春感。
晌午的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专门为她打上了层光圈般，岁月静好。
也是这时苏俞俞才察觉到，他们二人今日的穿搭，意外的很合拍。
鬼使神差的，苏俞俞签下了这份契约。
不是因为怀疑对方所以想要个保障，而是看着那双饱含信任的眼睛，让她心中不自觉的也开始坚信……
对方绝不会背叛她，也永远不会因为这份契约的生效而死……
“打扰了，你们点的叉烧包，包你们满意。”
契约消散于空中，适时走来的女人打断了这略有些沉重的气氛，只是那语气，跟个没什么感情的人机一样。
苏俞俞顺着那只端着盘子的手抬眸看去。
来人身上并没有穿着员工服，而是件藏蓝色的针织毛衣和围裙，过耳的短发，气质清冷，身上还若有若无地带了点包子的清香。
大抵是这家店的老板兼主厨？
毕竟苏俞俞可不觉得有店主会雇佣这种水准的厨子，跟生怕店里会有客人一样。
这般想着，苏俞俞将还热乎的叉烧包塞入口中，却意外的发现味道不错，外皮松软，内里甜糯，没有太甜也没有寡味。
和之前的那些甜点简直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惜你吃不着啊，我的朋友］
在系统界面上敲敲打打地将消息发送给到给37号系统的专属提问箱，苏俞俞却久久未能得到回应。
‘奇了怪了，她刚刚都还在的。’
大抵是被自己馋得也去买包子了吧，苏俞俞没再多想，和小风几口解决掉剩下的吃食后便收拾收拾，一起离开了店铺。
“在四周转转如何？你刚进游戏，我正好给你再详细介绍下这里的构造。”
正巧想起林笙如和白汣都没有什么合适的武器，苏俞俞欣然应允。
她现在对小风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毕竟要是连契约都管不住的人，那她自己更是管不了，没必要战战兢兢的。
“这里是主城区，也是主要的商业街，就算除去每年都大赛期间，这里的人流量也是最高的。”
抬手轻指远方威仪的宫殿，做导游时的小风神情与平时相比，要认真许多，毕竟这些类似潜规则的知识，对新人而言素来是极为重要有用的，不能马虎。
“因为每年大赛都是在神殿里那类似斗兽场的建筑中举行，所以许多玩家都自称为狮子，称呼游戏里的npc为牧羊。”
“不止是彼此所在的处境，也是真切的食物链。”
目光停顿在不远处的街巷，名为奴隶市场的金色牌匾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因为副本世界特殊的机制，有些狮子，会主动将牧羊唤醒，逼着他们进入游戏。”
“他们所盯上的大多是些并不擅长战斗的弱势群体。”
“妇女，学生，老人。”
“只需在离开副本时留给他们一张名片，等这些牧羊们清醒着在无限轮回的副本中撑不下去，选择进入游戏时，为了求生，自会找到他们签下不平等的契约，为奴为婢……”
看似热闹繁华的广场，这样性质的商店就这么明晃晃的开着，无人指责亦无人抵制，甚至算得上生意兴隆。
这金碧辉煌的商业街，本质就是由无数人骨堆砌……它从根上就是烂掉的。
似是不愿再多看这满是血腥气的地方，小风牵起苏俞俞的手腕，带着人快步离开了这里。
从酒馆和报社中间的街道往里走，他们来到了当初二人玩“追逐战”的地方。
似有些不好意思，小风的脚步停了下来，耳尖泛起羞赧的红，抬手捻着发尾。
“这里往右拐就是安平巷，当初你追我追丢就是在去那边的路上，它之前是禁区，最近刚刚解封。”
不过小风并未领着苏俞俞往那边走，而是一个左拐，走进了另一条小道。
她对这广场的布局似乎格外熟悉，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一个装修略显随意的集市中。
因为时间尚早，这里还算不上太热闹。
“听你说想买些武器，这里应该是最为合适的。”
“主城区由中央的喷泉广场往外衍生，被街道分割成四个区块。”
“暗市区负责奴隶贩卖，买凶杀人（暗犬公会）和寻人寻物（关迟的侦探事务所）。”
“进副本时留下的伤口在休息区可以直接花积分找系统恢复，但图便宜的也可以去暗室区的小诊所包扎……有些积分花就花了，千万别亏待自己啊。”
似是想起苏俞俞为多赚点积分而疯狂节省的模样，小风话到一半急忙回过身提醒道。
“日用区就要寻常些，居民生活的必用品，买房，衣物，食物都可以在那边解决。”
“娱乐区则就是些酒馆，游戏厅，但也有像教堂那样的精神娱乐场所，就是安平巷所在的那个区块。”
“你们公会的地址，好像也是在那边来着？”
随手从摊位上拿起个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小风的声音轻柔，像是耳边吹过的风，意外地很适合讲述些什么。
“这里是副本区，负责有关重要公会的咨询，副本查询，道具和普通武器的贩卖等。”
“除了这个集市，旁边还有个拍卖行，如果有需要，将一些用不到的道具拿去典当也是可以的。”
耳机被人缓缓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还沉浸在海量信息中的苏俞俞愣愣抬头，看见了眼前自动弹出的系统信息。
[B级道具：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道具介绍：……小嘴巴巴的叨叨啥呢，我又听不见。]
[道具机制：佩戴时不会隔绝外界正常的声音，音量与未佩戴耳机时的一致，当检测到过高分贝时将自动降低音量，保护佩戴者的听觉功能]
苏俞俞的“灵媒”能力是靠着过低的生命值硬生生换来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要了她的小命，对周围的感官自然也就更加敏锐。
但同时，也让她更容易收到影响。
这样一个道具，自然是格外地适合她，而能在这么多商品里精准找出它的小风………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欠人。”
心下微暖，同样从小摊上拿起另一个黑色的耳机，苏俞俞也顺手戴到了小风的脑袋上。
“来我们工会，我给你免房租怎么样，导 游小姐？”
调侃的意味明显，看着小风那张温和得仿佛老太太般慈祥的脸迅速变红，苏俞俞笑得狡黠。
没办法，逗人确实解压。
再说了，年纪轻轻的干嘛总是压抑着自己。
苏俞俞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得到，除了偶尔的失控，不知为何，小风一直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可做人，就是要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的才对啊，现在这样子可比之前生动多了。
在几个小摊子间翻翻捡捡，苏俞俞最后将四个武器一股脑地装进了背包，和小风戴着耳机一起悠悠哉哉地往回走。
毕竟他们他们公会就在主城区，算不上远，就当是散步了。
再次路过酒馆，思考片刻后苏俞俞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大抵是因为习惯吧，就算回不了在桂枝街的家，也总要图个安心。
“老板，来一杯葡萄汁，用葡萄酒杯装着。”
店主似乎是换了位，新来的店长长发温婉地束起，服饰看起来有些古韵，在这爵士风的酒馆中站着，反而显得清新。
只不过当她开口时，什么滤镜都碎了。
“得嘞，稍等啊大妹子。”
带着股冰碴子的口音配上那大嗓门，苏俞俞怀疑对方再大声点自己这耳机就该把它屏蔽了。
女人转过身在手上忙活，还不忘继续和酒桌台前的顾客唠着嗑。
“我听先前那老板说，这儿总来个顺东西的娃娃，最近咋最近没影了？我还寻思给他塞点啥吃的呢。”
顾客同样是个女人，容貌略带着些混血感，艳红色的卷发在身后垂落，椅凳旁还放着双沾了血的拳击手套。
穿搭看起来有些街头，是看到的第一眼便会让人感叹好帅的程度。
她摇晃着红酒杯，似是上头了，脸颊带着些红，略有些呆愣地回忆起来。
“今早收拾些杂碎的时候撞见他了，左腿好像受了伤，缠着绷带，怕是担心偷完东西也没法跑就没来了吧。”
“你要是实在担心，晚点我把人都收拾完后就顺手把饭给他送过去，反正安平巷现在除了那几个小块以外都给解封了。”
“也是神奇，解封居然还是分块来的，单单把两个小破屋子给拎了出来，看都不让看。”
“谁知道呢？在那神殿里坐着的，哪个不是神经病。”
将打包好的酒瓶递到苏俞俞手上，女人扭过头，脸上吐槽时的鄙夷神情秒变，重新切换成笑脸，也不知道扣不扣豆。
“大妹子，下次再来啊。”
————
回到公会，苏俞俞开门便见着一头白发举着镜子臭美的林笙如和在他身旁拿着软尺，上蹿下跳着量身材的白汣。
小风并没有和她一起回来，路上接了个电话，像是有什么急事，在同她于系统界面上完成入会后便一脸被拽去干活的社畜表情，委委屈屈地离开了。
毕竟是个能随手送人一堆S级道具的人，不忙点反而才奇怪。
倒是这俩活祖宗……
从系统背包里将买回来的武器拿出，苏俞俞叫停了这场两人各干各的还格外和谐的舞台戏。
少女掏出一把蝴蝶刀被扔进了林笙如怀里。
许是因为格外舍得在自己的头发上花钱，林笙如的白发非但没有变得毛躁，反而因为这特殊的颜色，使他本就惊艳的五官变得更加突出。
锐利和攻击性全都写在了脸上，黑色的发箍在灯光的照射下也变得绚目不少。
蝴蝶刀这种观赏性极高的刀，就是要配这样的主人，不是吗？
而白汣，苏俞俞则是递过去了把略显奇特的刀，刀柄上有着一个小巧的凸起开关，宛如枪械的扳机。
绕到白汣身旁，苏俞俞拉着她的手对准了客厅前方的短廊，伸手按下开关。
霎时，在另外两人震惊的目光下，刀身如子弹般直接发射了出去，速度极快，直到被上面绑着的绳子拉住才堪堪停下。
“休息区也不是全然安全，如果打不过，就用这个弄他个措手不及。”
“打完就跑，直接回公会，或者来找我和林笙如……主要是林笙如，有他在你搁休息区基本能横着走。”
毕竟休息区没有血条这种东西，林笙如的技能在这里简直不要太无敌了……
“！！！小俞！！！这就是我的入职礼吗，嘿嘿嘿嘿嘿嘿，爱死你了，我要昭告全世界！”
星星眼地扑到苏俞俞身上，白汣跟个弹簧一样跳来跳去，让苏俞俞不禁怀疑这孩子的精力上限到底有多高，这么蹦哒都不带喘的。
不下副本真是可惜了。
脑中回想起刚进门时白汣也是这样蹦的，苏俞俞不禁有些好奇地开口。
“话说你们方才是打算做衣服？”
停下了跳跃的动作，白汣点点头，兴致冲冲地拿起软尺再次来到林笙如身旁。
“毕竟老林这颜值和身段确实顶，要是穿上我设计的衣服都不知道得有多帅。”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呢？”
话虽是这么说着，林笙如的脸上却是格外受用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孩子，被夸了后，开心就是藏不住的。
只是那喜欢犯贱的性子也是仍旧不减。
“啊～姐姐～我是你的小狗啊姐姐～带我走吧～”
跟个波浪号成精般，林笙如突然起了趣味，背诵起当初苏俞俞在《少年看管所》直播时，白汣留下的弹幕。
颇有几分自己当初被苏俞俞翻了黑历史，他就要让别人也尝尝这感觉的破罐子破摔感。
听见他这死动静，白汣红温的速度史无前例，刷的一下就拎起抱枕，追着同样刷的一下开溜的林笙如就是打。
看着再次开始打闹的人，苏俞俞挑挑眉，他们俩关系倒是挺好玩，没由来的，把她的恶趣味也给挑了起来。
“朗诵得这么好，干脆就让白汣拜你为师怎么样，你教她怎么自保，她给你多做几件衣裳？”
这提议倒也不完全是调笑，以她的情况大抵是要长期泡在副本里的，林笙如为了生活用的积分也得常去，休息区就剩白汣一个人，难保不会有什么危险。
与其担心来担心去，还不如让她多学点功夫来的实在。
“哎呦喂，大姐头，你现在倒是有几分会长的感觉了哈。”
对苏俞俞的称呼几经转换，好心情地颠了颠手中新得的刀，林笙如最终选择了这么个听起来调侃意味十足却又不失亲切的。
毕竟隔壁还有暗犬公会管一个小姑娘叫老大呢，他起的这个在对比之下也不是很惊人。
对于收徒的提议他和白汣都没有否决，苏俞俞的目的明显，白汣没有拒绝的理由，而林笙如也乐意当这个磨刀石。
“徒弟你还是太赚了，给我做衣服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潇洒的一撩头发，林笙如下一秒便被白汣无情的一枕头给破了功。
看着又打算打起来的两人，苏俞俞紧急叫停，连忙把小风加入公会的事情给交代了个清楚，生怕这俩又打的没完没了。
对于公会又多了一名成员，他们接受度很高，毕竟在副本里小风眼睛就差没粘在苏俞俞身上了，她要来再正常不过。
对方本身人也不坏，性格好，能力出色，更别说上来就是契约这个王炸，没什么好不满的。
“所以那个多出来的那个棒球棍就是给她的？”
朝角落的两根银色棒球棍抬了抬下巴，林笙如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陈述他的结论。
苏俞俞的视线随着他的话同样转移了过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对于收集她的同款，小风似乎带着些犹如小朋友般的执着，就像是那些喜欢收集些闺蜜饰品的小学生，明晃晃又暗戳戳的。
当苏俞俞在便于远战的考量下拿起摊位上的棒球棍时，她便也紧随其后地将仅剩的另一个拿起，用那张带着可怜祈求的脸问出“可以吗？”
这谁能拒绝得了……
窗外有白鸽飞过，影子在木质地板上闪烁，许是从喷泉广场那边来的？
……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
“有趣，看你这样子，是刚哭过？”
“这年头居然还有事能把你给惹哭的。”
将刚刚处理完的文件扫到一边，江诺的神情玩味，随手从空中召唤出一副塔罗牌来，环绕在自己周身。
“是为了你那个新找的替身，还是说你真的把她当作你那位好姐姐了？”
［英勇又怯懦的战士，颤抖着高举长刀，成为了自己刀下的又一个亡魂。］
［严厉的教师，选择用自己的死，给孩子们上了最后一课，其名为死别。］
［不像样的医生，为病人做了场这世间最为成功的手术，从此再无牵挂。］
［狂躁的患者，于墓碑前，种下无数朵鲜花，战至最后一刻，祭奠旧世界的灭亡，期盼新世界的诞生。］
江诺将牌堆中的死神丢出，悬浮于虚空，展示在小风的眼前。
这和那年大战后她当着小风的面，一遍又一遍抽出的卡牌，是同一张。
［……而那蒙面的鱼儿，虽是报仇了血仇，得偿所愿，但也因此消散于水中。］
“除了你们还留在公会的几人和在外作战，侥幸活了下来的的梁衡宇，蒋川外，再无人生还。”
“哦，或许该再加上早早叛变，跑到这给你我当同事的那家伙？不过……在当年那件事后，他大抵也很难被算作是你们公会的人了吧。”
“预言一一应验，一具具尸体摆在眼前，你又为何相信，那位鱼儿，会是唯一的例外呢？”
像是真的不解，江诺的脸上难得的没了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毕竟这于她而言，还真是有几分意思的。
“虽说那双眼睛确实像极了她，但你我都清楚，那位鱼儿的脸上有伤，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干净。”
“而她，也是绝对不会主动治愈那道伤疤的 。”
“我有时候都很好奇，她……真的就有那么好吗？”
小风，或者该说是暮辞的眼前浮现起过往种种。
有荒芜的废墟中，少女将它捡回时，黑眸重新染上生气；有于公会久址，少女不顾它发狂，将自己搂紧在怀中轻哄；有他们日日玩闹，少女直率又恶趣味的逗弄；亦有当年少女遭朋友背叛，破碎迷惘时，同她的诉说。
可最终，记忆定格在那年大战，少女为了保护他们，而只身一人引开追兵时的模样。
“别哭啦……呃，你要是实在想哭倒也行。”
当年的苏俞俞还叫小鱼，这种随意的起名方式伴随了她的一生，有好有坏。
没有人会不怕死，可即便苏俞俞已经害怕到发抖，在看到暮辞哭泣时，她的第一反应仍旧是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嘴笨得不行。
“替我去看看那个崭新的新世界嘛，随便看看，不喜欢再来找我吧。”
将女孩因泪水而氤湿的发丝捋到耳后，属于苏俞俞的眼泪才终于从眼角滑落，不是为了即将面临的危险，而是对还在哭泣之人的担忧和心疼。
苏俞俞清楚，如果她自己没能回来，那小暮大概率也会撑不下去。
对方能为那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而留下来最好，但如果她真的活不下去，下去找自己，她也不会怪罪。
苏俞俞素来最疼她，又怎会忍心让她因为一句承诺，而硬撑着活在世上受苦。
苏俞俞为每个人都留好了退路，唯独除了她自己。
因为，只有她走完这条绝路，才能为整个公会的人博取那最后一线生机。
休息区是没有天气变化的，那是他们这群出生在休息区的孩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雨……因为神明的重伤。
暴雨下，于暮辞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那场震撼人心的人神大战，属于人类的第一声枪响。
而是家人的惨死，是公会的崩塌，是好不容易终于获得的幸福被轻易摧毁。
是她还未说出心意，喜欢的人便为救她而死。
是所有人都得救了，除了她的阿姐。
因爱而死固然浪漫伟大，相比起来也要轻松的多。
可暮辞不能这么做，她得找回苏俞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将她同公会其他人埋葬在一起，不叫她于异处安眠。
就算是真的找不到，她是苏俞俞养大的，也何该铭记着她那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理念，将刀锋指向那害她惨死的神明。
所幸，她找到她了……在连她都对苏俞俞还活着不抱希望的时候。
从回忆中抽离，暮辞抬眼，将那张曾如她梦魇般的死神牌紧握在手中，重新抛回到江诺的桌台前。
“她很好……她不只这么好。”
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无意间已经要装满了的酒柜，暮辞转身推开屋门。
“别说的好像只有我是这样，你不也一样吗？”
“这么关注我们的事，你其实是在嫉妒吧。”
“……”
离开神殿，明月已然高悬，暮辞叹出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上午在餐厅时，看着又想去拼命的苏俞俞，照常理而言，暮辞是该极力阻拦的。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应当会更加害怕，将人牢牢抓住再不放手才对。
可看着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坚定，暮辞想，比起自己再次绝望，她更希望苏俞俞能得偿所愿。
是如她现在的愿，亦是如她恢复记忆后会有的愿。
她想尊重苏俞俞的选择，就如当年苏俞俞不强求她活下去时，对她所做的一样。
小暮，暮辞，悼辞。
小风，小逢，重逢。
苏俞俞真的很不擅长取名，当年因为是在晚上捡到的她，抓耳挠腮了半天，也只取出了小暮这么个名字。
是暮不是夜，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理所当然的，暮辞也不遑多让。
无论是当年苏俞俞死后，还是如今她们重逢，她的脑子疯狂运作，也只能想出这么些毫不含蓄的名字。
没忍住被逗笑，将自己的行踪抹去，暮辞没有使用传送，而是走在这两年下来，已经分外熟悉的街道上，轻缓地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迈去。
从远方看去，中式的院子里，灯光依旧，而那扇只为公会会员打开的房门，在今日她抵达后也会为她敞开。
迎着晚风，暮辞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关于过去，她不在游戏里告知是怕会影响到苏俞俞通关副本，而如今不同苏俞俞讲述则是因为对方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没必要再平添压力。
哪怕这次的结局可能依旧不尽如人意。
苏俞俞也只需沿着她想走的路，继续前进就好，她的小暮自会竭尽所能地帮她。
一如既往。
————
明月高悬，夜半醒来，苏俞俞绝望地发现自己有些口渴，但由于她睡的太急，床头忘放水了。
桌台上只有今天新插上了勿忘我的花瓶，她还没疯狂到要直接跟花抢水喝，犹豫再三，到底是郁闷地下了床。
身上的毛绒睡衣宽大且舒适，帽子做成了怪兽张大嘴巴的模样，即便在夜晚下床也并不会冷。
于月光下，少女在厨房喝完水后回身，缺意外看到了位也还醒着的人。
这个情节貌似还挺适合出现在恐怖片里的，不过这个鬼苏俞俞认识，就没有那种惊悚的氛围了。
似乎是失眠，暮辞坐在窗沿上，靠着旁边的窗框，双腿悬于屋外，微抬起手，似是想将夜空中的星星握住。
月光飘渺，在随风晃荡的窗纱下，苏俞俞总有种这人马上就要消散于空中，或是跳下窗沿就此坠落的错觉。
哪怕这只是一楼，跳下去连脚都不会疼一下的高度。
苏俞俞却还是缓步走了过去，有些狼狈地爬上了剩下的那半边窗沿。
顶着暮辞有些惊讶的目光，苏俞俞后知后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地凑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目前她所结识的“故交”都待她极好，下意识地便也想着回馈些许，避免日后想起些什么时会后悔。
只不过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一着急，连爬墙都是同手同脚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苏俞俞难得的没有那么直率，拐着弯的关心方式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毕竟她素来都是实干或者直球派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蜗牛伸出的触角，青涩，迟缓又小心翼翼。
“暮辞，或者说改名叫慕风？如果你喜欢的话。”
差点消散的人重新回到人间，暮辞开着玩笑，亦或者如果苏俞俞喜欢，她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在苏俞俞死前的她是肆意任性的，可在苏俞俞死后，紧绷的神经便从未松懈，即便苏俞俞重新回来也仍是如此。
可直到现在，将真名说出时，暮辞才莫名地有了种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像是无声地借交换她们二人已经更改了的姓名，来将彼此缺席的那两年给补了回来。
“不了，还是暮辞读着更顺口些……”
“好好休息明天陪我一起副本？”
这句倒也不完全是安慰，苏俞俞本就打算明天继续下副本，林笙如没有她这么明确的目标，老是硬拉着人家跟自己拼命到底不太合适。
如果能有暮辞这样一个完全信任的队友陪同，自是极好的。
“好。”
果断应下，也不知是因为这小院的景色过于美好，还是夜色氛围已到，暮辞起唇，轻唱起那首她已再熟悉不过的助眠小调。
“摇啊摇，柳枝摇，枣儿甜，梦儿香。”
“花灯远，照心房，家暖和，旧疤消。”
“睡吧，睡吧，我的小鱼儿。”
“风声歇，夜静了…”
歌谣很短，就如大部分哄孩子睡觉的歌谣一样，率先从窗沿上跳下，暮辞回过身，朝苏俞俞伸出手，将人也给接了下来，送回到房门前。
“那么，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休息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