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北越美》晨安安安

31、在无数个夜里，总在导演我自己

　　回到家的晓旭，情绪不佳的晓旭又想起了沈飞。当年沈飞也是突然就走了，没有给晓旭留下任何希望。

　　为什么我们身边深爱的一些人，有时候都不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呢？是我福薄还是我们之间缘浅……

　　被万千思绪缠绕着的晓旭，在极度困倦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晓旭把“追思集”交到了季涛妈妈手中。季涛妈妈紧紧握着晓旭的手，一直哭泣着不肯放：“赵记者，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可是季涛还是走了……”

　　“季涛妈妈，你要节哀啊，我们都会怀念他的。我相信季涛永远活在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心中，也活在我们心中……”

　　告别了季涛妈妈，晓旭来到了陈光的单位。

　　主动上门找陈光，而且又不是采访，晓旭还是第一次。

　　晓旭想有些事情，还是要搞搞清楚。因为生命很短暂，珍惜眼前人，才是现阶段她最想做的。

　　她今天就是想问一问陈光，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可是一踏进陈光的办公室，就看到某个她不想见到的人，也在陈光的办公室里。

　　看到晓旭走进来，刘红玉忍不住开口：“今天很凑巧，我们三个人都在。陈光，你今天就干干脆脆告诉我：我和她，你选哪一个？”

　　“刘红玉，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的亲密关系。今天当着晓旭的面，我再一次请你听清楚。我跟你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不要给我上纲上线。刚才晓旭来之前，我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如果你坚持认为你现在怀的孩子是我的，那你给我生下来，生下来我们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二话不说跟你结婚，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陈光就走过来牵晓旭的手：“晓旭，我们走。刘红玉，你待在这里好好想想，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

　　看着晓旭被陈光连拖带抱，就这样在她面前示恩爱，又这样无视她而走开，刘红玉再有耐性也是到了极限，连连在陈光办公室里跺脚。

　　这陈光，看样子是对我有所怀疑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把陈光这个金龟婿，白白拱手相让啊……

　　陈光拥着晓旭，一路走到了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公园:“晓旭，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等晓旭坐下，陈光又握着晓旭的手不肯放：“晓旭，你听我说，刘红玉说的我醉酒那次，我确实是人事不省睡在她家里了，但是我百分百保证，我没有跟她发生任何关系。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的衣服还是好好的。如果发生关系，你想想，我怎么可能穿戴那么整齐？而且那天我找刘红玉，主要是想起楠楠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放在她那边。楠楠之前给我来信，让我帮她把一些私人物品拿回来帮她处理，我那天正好有空就去了。到了刘红玉家，她邀请我共进晚餐，我呢也正好没吃晚饭就答应了。想不到一杯红酒下肚就喝醉了，现在想想都可疑。”

　　“陈光，我本来是不想来找你的，我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冷却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得感谢季涛，是季涛这个孩子让我明白，生命很短暂，我们得珍惜眼前人，所以我今天主动来找你。那天刘红玉第一次来找我，我确实是没想到，也很生气，没有听你解释什么，就管自己走了。我现在的想法是，我相信你，但是你要证明给我看。”

　　“晓旭，谢谢你相信我。你放心，如果刘红玉肯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证明给你看。如果她不肯生，我也问过了，通过绒毛膜、羊水穿刺等，也可以进行遗传基因比对，来确定孩子的亲生父亲。晓旭，你一定要相信我，要等我，晓旭。”说完这些话，陈光把头埋在了晓旭怀里，就像个孩子一样，看上去那么无助。

　　晓旭怀抱着陈光，无言。也许这个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陪伴。

　　就在晓旭为刘红玉的介入，而平添烦恼的时候，萧寒给晓旭打来了电话：“晓旭，明天休息吗？”

　　“休息的。你有什么事吗萧寒？”

　　“我明天也休息，想约你去爬山，顺便想请你吃饭，感谢你上次直播的精彩报道。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晓旭犹豫了一下，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刘红玉的事，还是觉得心烦，就答应了萧寒：“好的。明天几点?我们在哪里碰面？你说个地点，我们直接在那边碰面好了。”

　　萧寒本来想说我去接你，但是又怕第一次正式约会，就提这样的要求太唐突，所以改口：“明天早上九点吧，我们老和山北大门见。”

　　“好的，我知道了。”

　　“那说定了啊，晓旭，我们不见不散！”

　　第二天上午九点，晓旭准时赶到老和山北大门的时候，就见萧寒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件休闲毛衣，一件牛仔裤，一双球鞋，手拿一款佳能相机。

　　很简单的打扮，但是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妥帖的模样。

　　“早啊，萧寒。你今天看上去，就像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谁能想得到，你还是一馆之长呢？”

　　“晓旭，不要取笑我了，你看上去也像个大学生啊。谁能想得到，你还是一个伶牙俐齿的记者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可说不过你，萧教授。”

　　“怎么可能？在赵记者面前，我甘拜下风。”

　　“在你萧馆长面前，我才是五体投地呢。你看上次那些女大学生，看到你来上课，都是一副花痴模样。”

　　“喔，我有那么行俏吗？这些年做学问久了，我都觉得自己有时候，也像老古董一样，有一股霉味了。”

　　“不要谦虚了，我就喜欢跟有学问的人在一起。因为跟有学问的人切磋，总是能学到许多东西。”

　　“我算不上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只不过是学有专长，术有专攻罢了。在我看来，你们记者这一行就蛮吸引我的。因为你每天接触的是不同的人，采访的是不同的事，应该不太容易厌倦吧。”

　　“隔行如隔山，你不明白的。”

　　看到晓旭不想说太多，萧寒默默地陪在晓旭身边，陪她一路前行。

　　虽然身边陪伴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说不上是有多熟悉的男人，但是晓旭就是觉得安心，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有的人相处久了未必交心，而有的人也许只见过一两次面，但是彼此好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萧寒长相和沈飞神似吗?应该不是。因为沈飞是外向型的，萧寒看上去内敛许多。

　　老和山正逢秋季，梦幻般的红叶染红了满山满谷。

　　这里的红叶谷绵延50多公里，气势磅礴。红叶色彩浓淡相宜、错落有致，鲜艳迷人。

　　漫步红叶谷中，落下的树叶在风中翻飞舞动，红的黄的金的绿的，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层层叠叠扑面而来，就像是千万只蝴蝶。

　　逆光看过去，晓旭在落叶中穿梭，似一道美景引人遐想……

　　萧寒连连按下快门。

　　两个多小时后下山，萧寒征询晓旭的意见：“晓旭，想吃点什么？今天你说了算。”

　　“我啊，不想吃什么大餐，就想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这么简单的要求啊，那你不是便宜我了？这样吧，今天请吃面条只是一个意外。下次有机会，我再正式地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可以啊，没问题。”

　　萧寒领着晓旭，到了一家颇有特色的拉面馆。

　　一坐下，萧寒就自作主张给晓旭点了猪骨拉面：“晓旭，我给你点的这个你吃吃看，这家店我以前常来光顾，猪骨拉面是这里的特色。”

　　“好的，吃什么都好。”

　　等猪骨拉面端上来时，晓旭就闻到了一阵阵满满的芝麻香。同时端上来的小菜，还有醋浸姜丝等腌制小菜，尝上去酸甜可口，去腻效果甚好。

　　等一碗面汤落肚，晓旭只觉得芝麻香犹在。

　　“你怎么还没吃完？”看萧寒的碗里还有大半碗面条，晓旭不由得问道。

　　“我刚才光看着你吃了。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不错，有温暖的味道。”

　　听到晓旭这么说，萧寒不由得心里一颤。

　　三年多前，萧寒曾带着他妈妈，来这家店吃过猪骨拉面。萧寒妈妈吃完之后也说了这么一句话：“萧寒，我吃到了温暖的味道。”

　　可惜那年之后不久，萧寒妈妈就重病离世，再也没能光顾这家店。

　　看到萧寒突然沉默下来，晓旭不仅问道：“萧寒，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我妈妈了。”

　　“阿姨怎么了？”

　　“我跟我妈，三年前也来过这家店。我妈也很喜欢这个猪骨拉面，当时她老人家也说过：这个猪骨拉面有温暖的味道，跟你说得很相似。”

　　“那你可以再带她老人家来吃啊。”

　　“我妈已经过世了。”

　　“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没什么，你刚才说温暖，又让我想起我妈。”

　　看到萧寒提起过世的妈妈，又看到萧寒吃面的速度越来越慢，晓旭明白，萧寒是想起往事了。

　　是啊，往事不可追，可是人们总是忘不了往事……

　　晓旭犹记得有一年，沈飞来江汉市看她，两人兴致冲冲地来到一弄堂小店吃面。

　　沈飞要了一碗乌冬面。只见乌冬煮好放入碗里后，还打入一个生鸡蛋，利用余热烫至半熟，便成了有意思的“月见乌冬”。吃时沈飞用筷子搅破“月亮”，随汤喝下。

　　浓浓的蛋黄香和滑爽的口感，让沈飞直呼很爽。

　　那时晓旭不解，怎么会有沈飞这种人，居然喜欢吞下半生的蛋黄？真是完全接受不了：“你不怕腥气吗？”

　　“没有啊，在我心中你就是那个蛋黄，就是那个月亮，我要把你吃进肚子里，完完全全的。”

　　“又不正经了。吃面就吃面，哪里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晓旭羞红了脸。每次沈飞说情话的时候，晓旭总是不大能适应他的节拍。

　　看到晓旭娇羞的模样，沈飞更是乐开了怀：“你看你，脸都红了，有你这么怕难为情的吗？”

　　晓旭正怔忡的时候，萧寒把一碗面吃完了：“晓旭，怎么你也沉默了？”

　　“哦，刚才我也想起往事了。”

　　“想起什么了？”

　　“想起我男友了。”

　　“你男友？”

　　“是我前男友，他已经不在了，他也爱吃面。”

　　“他怎么了？”

　　“飞机失事，是一个意外。”

　　“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是我不好。他本来不是乘坐那架飞机的。可是那天我不知怎么的，非叫他早点回来，所以他才临时改签了机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晓旭说着说着，忍不住流泪。

　　看到晓旭泪水滂沱，萧寒忍不住伸手去擦，可是泪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萧寒递上了纸巾：“晓旭，别哭了。谁能预测意外呢？你完全想不到的。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是一个意外，但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那时候太年轻太作了，他离开我久一点，我就是觉得不安心，所以叫他早点回来。”

　　“这正说明当时你爱他，在乎他。晓旭，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一点。你这样子，他在那边也不能安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今天这碗面条又让我想起他。沈飞他爱吃乌冬面，猪骨拉面他倒是不喜欢。”

　　“他的墓地在哪里？有机会我陪你去看看他。”

　　“在另一个城市，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了。过段时间我是要去一趟，顺便还要去看看他爸爸妈妈。沈飞的爸爸妈妈，在沈飞走了以后，也搬到了离沈飞最近的地方。”

　　就在晓旭沉浸在往事中的时候，陈光打来了电话：“晓旭，今天一天都没接到你电话，你在忙什么呢？”

　　“白天上班太忙，忘了给你打了。现在我跟一个朋友，在一家面馆正吃面呢。”

　　“那你吃好了吗？我来接你吧。”

　　“不用不用，我朋友有车子，他说一会送我回去。”

　　“好吧，那你早点回家，我们明天见！”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晓旭，是谁的电话？”

　　“是我一个朋友。”

　　听到晓旭说朋友，萧寒猜想就是那天看戏时，听晓旭说过的那位陈光。不过萧寒今天，没有说他见过陈光，只是连忙站起身来：“那我们走吧，省得你朋友担心。”

　　萧寒结了帐，帮晓旭拿上大衣，两人一道出了门。

　　一出门有一阵冷风吹过，萧寒给晓旭披上了大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到停车场把车子开过来。”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上了车，萧寒总觉得晓旭看上去有点疲惫：“今天爬山有点累了吧。你平时工作忙，是不是也不太有时间锻炼身体？”

　　“是啊，每天忙进忙出的，有时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透支了，但是就像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女孩子么，不需要像我们男人一样拼命的。如果你们女人都这么拼命，还需要我们这些男人做什么？”

　　“话是没错，但是我天生劳碌命吧。如果要我在家里做一个全职太太，估计我也受不了的，我还是做我的职业女性比较靠谱。”

　　“我领教过了。你工作起来确实很敬业，也很有魅力。”

　　“您过奖了，萧馆长。”

　　“您谦虚了，赵记者。”

　　这两个人说起话来真是棋逢对手，有高手过招的感觉。萧寒打开车上音响，热情奔放的吉他音乐一路流泻。

　　“这吉他音乐不错。”

　　“嗯，这是西班牙人的吉他音乐，你还喜欢吗？”

　　“听着心情不错。”

　　“我是蛮喜欢吉他音乐的。年轻的时候我还想过，哪天背着吉他去流浪呢。”

　　“年轻的时候，你现在多大啊？”

　　“我现在都33了，跟你比起来，我老了。”

　　“不大不大，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30不到呢。”

　　“谢谢你的夸奖，这样我自信心要爆棚了。”

　　“不是夸奖，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晓旭，这张碟是我之前的导师向我推荐的，他对古典音乐的兴趣和造诣，介于入门和发烧之间。导师曾经跟我说过，西班牙人引以为荣的，就是热情奔放的吉他音乐。吉他出现的历史，比小提琴和钢琴的历史还要早，可惜吉他不被认为，是可以登上大雅之堂的乐器。”

　　“我对古典音乐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有关音乐的一切，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过我听流行音乐比较多一些，对古典音乐也不排斥。”

　　“既然你感兴趣，什么时候我给你淘几张好碟。”

　　“好的，先谢谢了。”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晓旭家楼下。晓旭一下车，就看见陈光的大奔停在一旁。

　　陈光倚靠着车门，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陈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明天见吗？”

　　陈光打量了送晓旭回家的萧寒一眼，朝萧寒点点头。陈光看上去彬彬有礼，其实他的心里已是波涛汹涌。

　　陈光一步上前揽住了晓旭，接过了晓旭手中的包包：“晓旭，我想你了，所以一下班就过来了。”

　　当着萧寒的面，听到陈光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晓旭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朝朝萧寒挥挥手：“萧寒，再见！谢谢你送我回来。”

　　萧寒朝陈光看了一眼，也朝晓旭挥挥手：“下回见！”

　　一脚油门，车子飞速离开……

　　一路上，萧寒把他的英菲尼迪开得飞快。车子开快了，脑子却没闲着。虽然一个人的脑子，不可能像车轮那样高速运转，但是思绪万千啊思绪万千……

　　之前那次见面，就觉得陈光实力不俗。不光人长得不赖，看样子对晓旭，也是一往情深的样子。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看晓旭的样子，好象也蛮接纳他的。

　　不知道我在晓旭心里，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晓旭看样子也不讨厌我。如果我继续爱晓旭，她会作何反应呢？晓旭啊晓旭，你怎么这么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