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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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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攸宁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支着半边脸满脸醉意的陈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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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儿?
沈攸宁环视一圈,X航两人都醉得不轻,虽然看似还在讨论项目的预期收益,但主动请酒的可能性不大;他印象中林叔也不是个会灌酒的人,而老油条沈应钟还在洗手间。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陈鹤鸣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沈攸宁坐回去,低头轻声问:“陈董,还好吗?”
陈鹤鸣支着脑袋,慢半拍地转过头:“呀,小沈回来啦……”
说罢还指挥着:“来小沈,再给我满上!给对面几位也满上……”边说边拿起公筷努力想夹起面前的牛肉。
啪嗒。
没夹起来。
沈攸宁看着陈鹤鸣举着筷子都要把肉戳烂了,微微叹了口气。
下一秒陈鹤鸣的手背覆进了一个温热的掌心,那只手微微把他按住,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把筷子抽了出来,然后把肉挑了出来,又顺便盛了一碗热乎的浓汤放在盘子旁边。
陈鹤鸣转头看他,原本想装傻充愣地装个嘴硬的醉汉,却被沈攸宁专注的眼睛吸引。
顺着蓝色的眼睛看过去,浓密的睫毛自带乌黑的眼线,勾向眼尾。
陈鹤鸣这才发现,他这个漂亮秘书的眼尾还有一颗不明显的朱砂痣,浅淡又妖丽。
好像他家的猫啊。陈鹤鸣不着四六地想。
直到沈攸宁摆好碗筷,对着直愣愣发呆的老板挥了挥手:“陈董?您怎么样?”
“啊……没喝多……我还能喝!”
沈攸宁没办法,在陈鹤鸣的手够到酒杯之前把酒和汤掉了个包,成功让不省人事的陈董喝了口热乎的。
沈应钟回来后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操持着各回各家,对沈攸宁说:“小沈,扶着你们陈董。”
沈攸宁应了一声,双手架起陈鹤鸣,让那人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半眯着眼的陈鹤鸣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他回家的时候也是这么抱他家猫的。
沈攸宁哪儿知道肩膀上的人怎么想的,他当然也没告诉身边人这一架势确实是跟他学的,拎小猫似的轻轻松松把人塞进了车里。
“沈董,那我就先把陈董送回去了,您早些休息。”沈攸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得出来送人的沈应钟哭笑不得,“去吧,路上小心。”
沈攸宁应了声,摇上车窗。
车起步的一瞬间,刚才四仰八叉瘫在后座的陈鹤鸣顿时坐直了身体,自顾自地拧开一瓶水。
?
沈攸宁一脸惊奇地看着他:“您……没事儿吧?”
陈鹤鸣喝了口水,“没什么事儿,就是该走了。”说罢还瞥了他一眼,“常规操作,以后眼看饭局快结束了或者没什么好谈的了可以用这招走人。”省得被图谋不轨的人纠缠不清。
沈攸宁佩服这人临场演戏的能力,又听见他淡淡问道:“沈应钟出去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出来上了趟洗手间,遇见了我,顺便叙叙旧。”
陈鹤鸣对下属的私生活没兴趣,但毕竟是要培养成心腹的秘书,还是叮嘱了两句:“你是老秘书的继任,有些东西涉及到了公司的利益,不便往外透露;”他顿了顿,“还有,如果有人图谋不轨,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和工作,你也可以寻求公司帮助。”
也就是我的帮助。
陈鹤鸣没把某些话挑明,沈攸宁却聪明地领会到了个中含义。
“你住哪儿,让小王给你送回去。”
沈攸宁被这猝不及防的关怀砸得一愣,随口报了陶艺馨的小区。
“您把我放到小区门口下来就行。”沈攸宁推辞道,“小区有门禁,进去比较麻烦。”
“没事儿,”陈鹤鸣淡淡道,“我的车在那个小区有登记,能进。”
沈攸宁礼貌的笑容一僵。
有登记的陈姓车主又体现出了上级对下级的关怀:“你今天喝了不少,尽量别吹冷风,还是把你安全送到家,不碍事。”
很温暖,很贴心,很没必要。
沈攸宁僵笑着道了谢,随口报了一个楼栋号,又僵笑着到达目的地,下车,目送陈鹤鸣留下一串有温度的车尾气。
然后他立马切换到面无表情,闪身道暗影处团成猫,迅速窜上了房顶。
……
陈鹤鸣今天确实有点儿不在状态。
一方面是因为见到了X航的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空难中遇难的父母;另一方面也喝了不少酒,回忆和酒精交织作用,又引起了偏头痛。
今天晚上大概又睡不好觉了。陈鹤鸣微微叹了口气。
“陈董,我扶您进去。”司机拉开车门,毕恭毕敬。
陈鹤鸣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不用了,这么点儿路我自己进去,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司机没再坚持,目送老板进了院子就开车回家了。
陈鹤鸣推开门,看见金色的小猫乖巧地坐在玄关处,软软地冲他“喵嗷”一声,就蹭过来扒拉他的裤腿。
陈鹤鸣微微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些,把手伸了过去,“上来。”
小猫一个箭步蹿了上来,扒着陈鹤鸣的肩膀,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胳膊。
陈鹤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下,轻声说:“他跟你还真有点儿像。”
大尾巴僵了一下,然后适时地圈成了一个毛绒绒的问号。
陈鹤鸣有点儿忍俊不禁,感觉这猫好像真能听懂他说话似的有来有回,也并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头,他还真解释了一句:“他是我新招的小秘书,跟你一样漂亮,性格也跟你一样好。”
沈攸宁这回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他也没想到陈鹤鸣喝了酒能这么有童心,还跟猫唠上了。
陈鹤鸣没在意,只当猫听懂了,抱着他去看了看猫食碗,还满满当当的,疑惑道:“你没吃?”
我哪儿有时间吃?沈攸宁腹诽,这一晚上净跟你出去应酬去了,连猫粮都来不及销毁。
陈鹤鸣轻声训斥:“饭要按时吃,虽然会有猫条小零食,但是那些东西终究是不健康。”铲屎官跟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干部似的不停叭叭,“你要是想让人陪吃我可以偶尔抽出时间来陪你,但是我不可能顿顿都在,就比如说现在我就得去冲个澡。你乖一点儿把这些都吃完好不好?”
太好了,你快去吧。沈攸宁边想边抬起小爪子把陈鹤鸣往浴室推,目送着他进了浴室一个箭步冲到猫粮碗边“毁尸灭迹”。
沈攸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反侦察的慈善家。
……
陈鹤鸣没多久就出来了,刚冲完澡的清爽夜晚的丝丝凉风让他清醒不少,瞟到在脚边乖巧团成一团等着主人出来的猫猫,问了一句:“饭都吃完了?”
沈攸宁无奈,喵一声表示回应。
这人怎么还有头有尾的。
陈鹤鸣没再去检查,径直走进了卧室,坐在枕边发呆。
房子的主人没禁止,沈攸宁也就十分自来熟地跟了进来。
陈鹤鸣的房子大而空旷,主体都是简约的灰色调。沈攸宁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感觉这里就像个样板房一样,等猫猫的器具添置得差不多才终于有了点儿生活气息。
足以见房子的主人对这个房子根本没多少踏足。
估计也就是回来睡个觉。
此时沈攸宁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坐在床头发呆的人,夜灯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灰色。
一望无际。
“陈鹤鸣他爸妈三年前意外身亡,死在了X航的飞机上。”
沈攸宁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来晚上在洗手台旁,沈应钟对他三言两语讲的眼前人过往。
他本来应该比现在幸福很多,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场意外。
沈攸宁突然想温暖一下眼前这个人,给他的世界带来一些色彩。尽管他现在这么小一只,尽管他认为自己不是一只关心别人死活的猫。
但这个人对他还挺不错的。
他也应该回报一下才是。
陈鹤鸣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觉脚边多了一团毛绒绒。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腿:“上来吧。”
猫猫轻巧地蹦了上去。
“没想到你看着这么大一只,倒也不大沉。”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猫猫又在腿上转了个圈,靠在陈鹤鸣的怀里,老老实实地窝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了床头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家三口,中间很明显站着陈鹤鸣,约莫成年的年纪,已经可以看出现在的影子;左边站着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有五十岁的年纪,相貌威严,此时却是笑着;右边是一个气质温和又不失锋芒的女人,同样看得出开心。
沈攸宁算是知道陈鹤鸣总裁气场从哪儿来了,又觉得照片上的男孩儿有些熟悉。
难不成以前见过?
陈鹤鸣顺着猫毛,又凝视了一会儿床头的照片,然后把猫放了下去,裹着浴袍翻身上床。
猫被放下来时还愣了一下,随后又不甘心地直起后爪,扒着床沿。
陈鹤鸣看着爪子不停的猫,失笑:“怎么,想上来?”
金色毛球“嗷嗷嗷”叫了好几声。陈鹤鸣没办法,又把撒娇的猫咪捞了上来。
“早知道应该先给你洗个澡。”陈鹤鸣嘟囔着,轻轻拍了拍往被窝里钻的猫咪,“睡吧宝宝。”
怀里的小东西一僵,不动了。
陈鹤鸣感受着怀里的温暖,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睡意。
有只粘着自己的猫咪,感觉确实不错。陈鹤鸣合上眼的前一刻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