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妃》临氡

11、城中雪

　　天明了。
　　今天是林正英死去的第10天。
　　未央宫紫竹苑中传来一道锐耳的声音。
　　“圣上有旨——瑶妃林氏，即今起，正式册封为贵妃。”
　　从床上爬起来没多久的林屹，着急忙慌地出了殿门，急忙跪下接旨。
　　“臣妾接旨！”

　　萧赎在殿中帮忙搬着东西，因为要搬去南墙的贵妃殿——春秋殿了。
　　她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同林屹交谈着。
　　“阿瑶，你说，你如今做了贵妃，那原本的司贵妃呢？”
　　“我可不知，许是升了位份，做了皇后；许是降了位份，做了淑妃。”
　　林屹收拾着贴身衣物，一件件地叠放好，放在木箱中。
　　忽然，一旁猛的窜出一个身影。
　　萧赎下意识将手搭在了那把墨色的佩剑上，待看清来人后才放了下来。
　　是纯妃陆绍昕。
　　陆绍昕是太后的亲侄女，所以在宫中向来随意惯了，以至于说话时都是大大咧咧的。
　　“出事啦阿瑶！”
　　她一脚跨进门槛，然后萧赎就见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懒惰气息的少女。
　　为什么说她散发着懒惰气息，因为她并没有用头油擦拭头发，再加上只是拿木梳子随意梳了两下，显得头发很乱；身上只有一件素净的白衣，因着天冷，还贴心的在里头多穿了几件。
　　“昕儿这是怎的了？”
　　“阿瑶，皇家密报！司司司司司欣雪她，要当皇后啦！！！”
　　她最后有刻意放低声音，但还是让萧赎听见了。
　　萧赎十分惊异，几乎是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林屹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并未有太大波动。
　　陆绍昕似乎也有些急了，在那里一直说。
　　“我从姑姑那里听说的！她说后位不可一直空缺，她也很看好司欣雪，于是就让哥哥他在早朝上同大臣们商议，还说阿瑶你贤惠勤俭，要提拔你为贵妃呢！！！”
　　萧赎抓住了重点，说道
　　“刚才贵妃的圣旨下来了，那就是说...”
　　陆绍昕率先抢答，
　　“司欣雪的立后圣旨也下来了！”

　　大典上。
　　司欣雪一袭红袍，上头由城中许多技艺精湛的绣娘绣上了两只凤凰，凤凰的眼睛是用皇家上好的翡翠嵌上的，仔细看还能看清翅上的金丝；她的头上簪着一支华丽的凤尾步摇，上面悬着流苏，而流苏中又挂着珍珠；耳垂上的耳饰一直被藏于发后，待她撩起鬓发才看清，一块菱形的黄金中镶嵌了一颗色泽鲜丽的翠玉，很是富贵。
　　在她的面上，上了浓厚的妆容，却又是那样的衬她：眼尾抹了一层嫣红，而在眼角处又点上了一粒朱砂痣；唇上是一种诱人的酒红，令人不禁眼前一亮。她的颈上带了一条细金链，而在最前头，是一枚做工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用羊脂玉制成的青莲。
　　萧赎不禁在心中感慨，
　　华丽，不愧是登后用的衣饰。
　　而在另一头的林屹看着司欣雪华贵的模样，突然想起了那个永远都宽容自己的明德皇后。
　　她那时也是这般衣裳，也是这般开心，也是这般年少。
　　与眼前的皇后不同的是，记忆中的皇后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簪，妆容也很淡雅。
　　林屹透过司欣雪，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林正英。
　　一粒泪珠顺然瞬落下，好似林正英就在林屹的面前。
　　林屹唰的一下便低了头，毕竟这可是庄重的立后大典，若是哭了，成何体统？方不知要被举国上下多少人议论了去。

　　“阿瑶，你可在哭甚？”
　　明德皇后稳立在高台之上，眸中秋波最是柔情。
　　林屹听见这道声音方才抬头，看见了印象中的那位皇后。
　　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
　　“姐姐，阿瑶替你高兴，你终得后位，阿瑶自喜，才这般狼狈，姐姐应是不会责怪阿瑶的。”
　　高台上的皇后笑得眯起了眼,打趣着她：
　　“怎会不责怪？自然是要罚阿瑶陪着本宫一整日了。”
　　林屹也笑了，也不顾面上湿漉漉的泪水，就那样望着脑袋与林正英对笑。
　　就这样停留了很久，时间似是定住了一般，这一幕一直定格着。

　　真好。
　　就这般吧。
　　林屹这般想着，不知想了多久，才被嘈杂的人群呼唤过来。
　　“快看，今日竟落雪了！”
　　“虽不算稀奇，但这可是立后大典罢！”
　　“瑞雪降临，实属好兆头！”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都是在说今日降雪是个好兆头之类的。
　　但在林屹的心里头，却是说不尽的空虚与落寞感。
　　举国上下，无一不在庆祝这场大典。
　　唯有她一人，
　　独有她一人，
　　落寞地欣赏这场大雪。
　　陆绍昕离她不远，于是便以一副五味杂陈的面容走向她：
　　“阿瑶...你很伤心吧...”
　　听见这句话的林屹愣了愣，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微微张嘴，轻笑了起来：
　　“怎会呢，今日乃是司皇后的大喜日子，我怎会伤心呢，最应替她高兴了。”
　　这话说得轻松，让人顿觉她并未伤心，方才仅是在发神罢了。
　　陆绍昕自是心知肚明，也不便过多询问，只得退回原位。
　　林屹轻轻地伸出了手，去抚摸这场大雪。
　　一片雪花飘落在她的手心中。
　　她感知到了，随即便低下头来查看。
　　可是看的晚了，
　　雪花早已在温暖的手心上被蒸融了，化作一滴水，流淌在手心，蓄满了眼睛...

　　她没有再看凤印转交的过程。
　　看了，
　　也只不过是，
　　痛心疾首；
　　白茫茫一片覆盖整个申明城，
　　不知，
　　是谁要与谁，
　　偕同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