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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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几乎是跑进家门的，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她的房间，甚至都忘记关上房间的门。
“小玉？”小玉的母亲柳黎在厨房里听到她的动静，喊了她一声，“拿到阿生的信了？”边说她便端出一道菜来，放在正厅的桌上。
“嗯！拿到啦。”听到小玉的声音传来，柳黎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失笑道：“这孩子。”
……
小玉：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上封信我已寄出，你可曾收到？你给我寄的书信我已收到。
自从党带领人民进军青藏，两地的人民就解放了！我们如今正在分批建设西藏，建铁路，修公路，建机场等等，翻雪山，走在山谷间，守住我们祖国的边防线。
小玉，你在水云湾可好？书念得如何？要是你也能来这便好了，这里的景色真动人，月亮很明亮，让我不由地想到那句“秦时明月汉时关”，不过漫漫长路我还是会还的。不过转念又想，你还是别来，前阵子我们连里又来了几个南方的新兵，结果有位同志高原反应很严重，染上了肺水肿，你要是来了，我才真真是放心不下心来。
今天路上看到了藏羚羊，隔着很远看不真切，班长说那些小家伙特别机灵，只不过这些年偷猎的现象越发严重，让我有些担心。我老是同你讲班长，都忘了和你介绍一下。我们班长叫德吉，是藏族小伙。我们连里好多同志都是来自西藏或青海，上回和你讲过的尼玛也是藏族人。他们都会讲普通话，不过讲得……不太好，听着有点费劲。
……
只是小玉，我……我可能还是回不来，现在是建设的关键时候，我得对得起我身上的军装啊。
辛苦你了小玉。
好好念书，做一个祖国祖国需要的人，照顾好自己！
可否再等我些时日？
祝：开心
代我同伯父伯母问候。
阿生
10月14日
小玉读完信，眼眶有些红了，拿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中云海来回翻滚，搅啊搅，心中线绕啊绕，最终只是轻轻的把信放在桌上，用课本压好。她走到窗边，看着同一轮明月，长叹一口气。
阿生，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她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那年送他参军的场景。
月落星沉。
大红花被阿生整整齐齐地别在肩头，穿着熨得笔直的军衣，他的身影在暗色中是那么清楚。小玉和乡亲们送阿生连同的好几位湾里青年到云河畔，妇道人家终究是不舍的落了泪，这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了。
不过，小玉没哭，她就静静地站在阿生面前，得像一朵玉兰花般静谧温柔。她不说话，不是因为悲伤或者是生气，而是因为离别在即，千言万语难言，不知先说什么，于是索性就不说了，好好看看他，生怕岁月消长，他的模样在她脑海里逐渐模糊起来。
阿生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他有些激动，但看着小玉又有些不舍。当然，不舍的感情明显是要大于激动的，毕竟在他心里，参军是迟早的事。
“小玉，”阿生的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声说：“等我回来。”
小玉依旧不吭声，只是点头，用力的把眼泪憋回去，挤出一抹笑容，抬眼看他。阿生见她沉默中带着悲伤的双眸，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撕了一道口子，他深吸一口气，淡笑着问她：“我妈呢？”
“伯母让我告诉你，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像伯父那样不回来了，”小玉的声音越说越小，想到陈阿姨拉着她的手，说她下辈子想做一个自私的妻子和母亲的神情，心中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上气来。
阿生垂下眼眸，有些落寞。后头船上有人在喊着，在催人了，他扯了扯嘴角，“我不在的时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之后要是方便，我会给你寄信的。”说完话，他伸手揽过小玉，弯下腰用力地抱了抱她，把头深深埋进她的肩窝处蹭了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等我。”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见我娘，等我回来娶你。
“嗯。”她的喉咙发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身后不断有人在催促，阿生很快松开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船。
天好像又暗了，周围人声嘈杂，船划走了，越来越远，只有新兵们胸前的大红花格外艳丽，格外明显，小玉站在河畔边，都快看不清哪个是阿生了，她急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那么多朵大红花，哪朵才是他的呢？
“阿生！”
她哽咽地喊出声。
……
周围人声鼎沸，却没人回答她。
船，越行越远，小玉发觉云河上起雾了，笼罩着河面……连同着那大红花，若隐若现。岸边的人，有些回去了，有些还没有，和她一样，眺望着前方。
这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
“苏敬生！”
她又喊了一次，这一次的声音更大更清楚，惹得旁人驻足围观，但是她不在意，此刻她也没有想着要顾虑什么。
……
“欸！”
远处传来一声回应，“我在！”少年喊道：“回去吧！”他拉长语调，声音足够嘹亮，听得小玉内心一颤。
可惜小玉没看到的是，在他听到自己喊他的名字时的笑容，像是漫山的花开，像闪烁的星星，像山野间不息的风。
一个人最好的年华有几回呢？幸好正处青春年少，什么都敢试一试，什么都敢闯一闯，所有的情感都足够真挚，以至于很多年后，回想起这段似水年华，仍是庆幸青春的自己，足够坦荡，足够勇敢。
天上有几朵乌云飘过，遮住了皎月，却仍是有月光，照着行人长长征途路。
船只下的河水暗潮汹涌，景也婆娑，一眼望去，泪眼朦胧。
小玉站在窗边，回想着阿生参军那天的夜晚，那晚的月色，也是这般，明亮中带有些许的忧伤。
但……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他写的那句“久违芝宇，时切葭思”，不由得低下头弯起嘴角。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小玉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唔有点烫，她抬起头，再次看了看月亮，晚风轻拂起她的碎发，打碎了一地的月光落在院中的石板上。
阿生，我且将心向明月，任它照你峥嵘衣。
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