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光的脚步》横舟渡

27、合同

　　晚饭后天都已经黑了，苏家大宅离东阳大学还挺远，正好第二天也要上学了，所以苏禾就直接让沈檀尘把自己送到了位于东阳大学旁的那套公寓。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苏禾一时有些踌躇，她似乎应该邀请沈檀尘上楼坐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发出这种邀请好像不太合适。

　　好在沈檀尘的话让她松了口气，“这么晚我就不上去了，你回到家后记得给我发个短信。”

　　“好的，谢谢沈大哥。”

　　“是我该谢你，陪我跑了一天。”沈檀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苏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车外，“那我就先上去了，你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

　　沈檀尘看着苏禾下车，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大门内，直到公寓十六层的阳台窗户内亮起灯光，又过了一会儿，苏禾报平安的短信也过来后，沈檀尘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家的苏禾也的确是累了，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只是脑海中不免浮现起白天和沈檀尘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嘴角竟也挂上了笑意，只是在发现后又立马收了起来。

　　“苏禾，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仿佛要催眠自己一般自言自语了好几遍后，苏禾把灯一关，决定赶紧睡觉。

　　沈檀尘离开后也直接回了酒店，不过刚到酒店手机就响了，低头一看果然是杜明轩的。

　　“喂？听说你今天去看公司选址了？需要我给你参详参详不？”

　　“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我今天已经定下来了。”沈檀尘伸手把领带拉开后倒在了窗边的沙发上。

　　“这么快就定了？定在哪里了？”

　　“大学城旁边的一幢写字楼。”

　　“那么远！我记得霖哥不是给你找了恒隆大厦的一处地方吗？”杜明轩之前和苏霖通电话时就提到过几个地方，他也认为恒隆大厦那个地方是最好的。

　　“恒隆是不错，就是租金贵了点。”

　　“你少忽悠我，你的公司这几年在美国发展得这么好，会在乎这点租金？”杜明轩可不是苏禾，他对沈檀尘公司的体量是有清楚认知的，一年几百万的租金根本不会影响他的选择，不然苏霖也不会为他介绍恒隆大厦。

　　“咳……你就当我付不起那边的租金就可以了，”沈檀尘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分辨到，“我主要是看中了旁边的大学城，我的公司对人才的需求要远远高于地段。”

　　“是吗？”杜明轩没有涉及过软件开发方面的业务，所以也不是很懂，听沈檀尘说的煞有介事也就信了，只是等他从沈檀尘办公室的窗外看到远处的东阳大学时，才终于发现了沈檀尘的“用心良苦”。

　　“没错，我今天忙了一天，要休息了。”沈檀尘不耐烦再应付杜明轩的问题了，准备挂电话。

　　“唉，别急着挂呀，你昨天突然催着我签下褚樾是怎么回事呀？”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的公司现在半死不活的，好不容易遇到个好苗子千万别错过了。”沈檀尘想到自己昨天冲动之下打的那个电话就忍不住想揉眉心。

　　“好兄弟，还知道关心我的公司了呀看，不过我的公司怎么就半死不活了呢……”杜明轩还要和沈檀尘就公司状况分辨一番。

　　“行了，我要挂了，回聊。”

　　又一次被挂断电话后的杜明轩也没生气，反倒是经过沈檀尘的提醒后觉得自己是应该催催姚娜了，也不知道她接触到褚樾没有。

　　第二天姚娜直接来到了东阳大学，她从姜兆文那里要到了褚樾的联系方式，因此提前和他约好了，两人在东阳大学外的咖啡馆见面。

　　为了表示诚意，她带着长明传媒专门为褚樾提供的合同提前来到咖啡馆，然后在约定好的时间里，褚樾准时来到了咖啡馆。

　　虽然提前见过褚樾的照片，但当他真人站在面前时，姚娜还是被惊艳的一阵恍惚。

　　“褚樾，你好，我就是长明传媒的经纪人姚娜，你可以称呼我姚姐。”回神后，姚娜赶紧站起身，和褚樾握手。

　　“姚姐，您好。”

　　“你喝点什么？”落座后姚娜没有急着和褚樾谈论公事，而是叫来了服务员。

　　“给我一杯冰美式就好。”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后，姚娜首先将自己带来的那份合同递给了褚樾，“褚樾，我觉得其他都是虚的，你可以先看看我们为你提供的合同，这份合同是我们杜总特意为你打造的，给你开出的条件绝对是业内最高的。”

　　褚樾接过那份合同后却没有急着打开，反而问姚娜：“姚姐，不知道你在来之前有没有仔细地调查过我？”

　　“调查？”姚娜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褚樾指的是什么，“你说的是有关星光娱乐的事吧？”

　　姚娜之所以过了这么些天都没有来找褚樾并不是因为她不把褚樾放在心上，反而是因为足够重视褚樾，所以提前对褚樾的一些背景资料做了详细地调查。

　　这一调查也的确让她对褚樾有了一个足够全面的了解：
　　褚樾出生在一个小富商家庭，小时候接受的都是非常良好的教育，当他在音乐上展露天赋后，褚父曾着重培养过他，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钢琴还是舞蹈，褚樾都拥有一定的基础。

　　可惜在褚樾小学毕业后，褚父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受不了打击而自杀了，褚母也因此一病不起。照理来说这种背景对出道的艺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污点。但小小年纪的褚樾把家里剩下能变卖的资产全部变卖了，总算是把欠的债给还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年还靠着自己辛苦兼职在维持生活的同时把剩下的钱都给还了，这样一来，这种曾经欠债的背景就不仅不会成为污点，反而会成为褚樾身上的闪光点，收获无数粉丝的怜惜和钦佩。

　　更何况他还靠着音乐天赋被东阳大学音乐学院破格录取了，能跳会唱还懂创作，这就是妥妥的才子光环了。

　　不过还不等看到这些资料的姚娜高兴，她就发现褚樾居然在三年前就和星光娱乐签过一份长达十年的合约！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星光娱乐在签下褚樾这么好的苗子后居然没有培养他出道，反而直接雪藏了他。

　　想必褚樾也正是因为背在身上的这份合约，才沉寂这么些年吧。

　　“果然，只要我还想进入这行，就绕不开星光娱乐的这份合约。”褚樾对于姚娜一口就说出星光娱乐的名字并不感到意外。

　　这些年不是没有其他公司的星探找上过他，只是在得知他身上还背着一份和星光娱乐的长约，以及高昂的违约金后无一例外地都打了退堂鼓。

　　其实那份违约金还远不到天价的地步，只是星光传媒是业内四大公司之一，排名还在长明传媒之上，所以业内没有公司愿意为了一个褚樾对上这个庞然大物。

　　褚樾这次愿意和姚娜见一面也是因为刚刚失去了一份兼职，最近又有点缺钱了，而长明传媒又同属四大公司之一。

　　“我能了解一下那份合约的具体条款和他们最终没有培养你出道的原因吗？”姚娜相信褚樾的价值是谁都能看得到的，所以始终没有想明白星光娱乐放着这么大一只潜力股不去开发是什么原因。

　　“我把那份合同带来了，你可以先看一遍，上面也写明了违约金的金额，如果你看后还愿意签我的话我就把原因告诉你。”

　　褚樾应该是经历多了，所以这次也算有备而来，说着就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份合同。

　　姚娜接过后就仔细看了起来，只是刚看了几条，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份合约上的条款比圈内最苛刻的那种新人合约还要过分，里面规定了一大堆褚樾必须履行的责任，但对于星光娱乐该付出的资源却都是含糊不清的，还定下了高昂的违约金。

　　“你当时就没觉得这份合约不合理吗？”姚娜看完后有些费解。

　　褚樾闻言露出一个苦笑，“我那时刚刚高中毕业，又急需用钱，以为签约出道后就能赚到很多钱，哪里知道……”

　　后面的话褚樾没有明说，但是姚娜根据合同上的条款也能猜出个大概了，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一点也不夸张，这个圈子里道德低下的人比比皆是，星光娱乐迫使旗下新人出卖色相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褚樾的长相如此出色，他们给褚樾准备了这么一份合同，背后的龌龊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那……你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姚娜问得很隐晦，但褚樾一下就明白了，脸色因羞恼而泛起一抹红晕。

　　“没有，我当场就翻脸逃了出来，不然也不会得罪他们，被雪藏这么久。”

　　姚娜这才松了口气，她之前还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所以生怕褚樾那时候年轻着了道，留下了照片之类的把柄。

　　“这样就没问题了，星光娱乐的事你不用担心，由我和公司出面就行了。”

　　“你们要给我支付违约金吗？”褚樾眼中这才浮现出一丝光芒。

　　“违约金？他们想的倒是挺美！”姚娜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这些年完全不履行合同上的条款，他们却只是雪藏你而没有告你吗？”

　　褚樾自然是想过的，上大学后褚樾就曾经找律师帮他看过这份合同，当时律师就说过这份合同的不平等条款根本就是违法的，他不仅不用担心星光娱乐告他，甚至可以拿着这份合同反告对方。

　　但那位律师也很负责地告诉了褚樾，对方毕竟是一家大公司，法务部门不是吃素的，他要是真想告的话就要面临一场持久战，而且告赢后无非就是获得一些赔偿，还会彻底得罪星光娱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家愿意为他支付违约金的公司，和平解决这件事。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如果要走法律途径的话就会彻底得罪星光娱乐。”被这样欺负的褚樾心里又哪里会服气呢，只是他实在太弱小了，还有母亲要照顾，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那是因为你势单力孤，只要你签在我们长明传媒旗下，这些事自然会由公司的法务去为你解决。”

　　“星光娱乐这几年已经隐隐成为四大的领头羊了，你们会为了我得罪他们吗？”褚樾虽然对四大的其他几家公司不是很了解，但对星光娱乐的动向却是一直有所关注的。

　　“光是一个长明传媒自然是不敢和他硬碰硬的，但是我们长明传媒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上面的母公司可未必会把星光娱乐放在眼里。”姚娜说的自然就是收购长明传媒的杜氏集团了。

　　其实就算没有褚樾这件事，长明传媒也和星光娱乐交恶已久了，在长明传媒被收购的风波中，挖长明传媒墙角挖的最厉害的就是星光娱乐，姚娜手下的岳城正是被星光娱乐旗下的金牌经济人给挖走的。

　　如今长明传媒顺利换主，背后有着杜氏集团的雄厚资金支持，早就想把失去地再夺回来了，褚樾将成为长明传媒重新崛起的重要砝码。

　　“那真是太好了。”褚樾没想到困扰自己多年的事情居然真的可以解决了，一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那你现在愿意看看我们公司提供的合约了吗？”姚娜也放松了下来，她觉得在承诺帮褚樾解决星光娱乐的事后，他应该再不会拒绝长明传媒的招揽了，毕竟她对自己带来的那份合同信心十足。

　　果然，褚樾在阅读这份合同条款时，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惊喜，只是在全部看完后，褚樾的答复却让姚娜万万没想到。

　　“抱歉姚姐，这份合同我不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