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秦啊秦

6、黎木番外

　　『他们都想让我成为无情无欲的神祗，我却动了最不该动的情。』

　　我叫黎木。

　　黎家的嫡长子，一个无数人眼馋的出生。

　　但它，带给我的只有痛苦。因为这意味的不止是荣耀，更是荣耀背后的艰辛。

　　寒窗苦读数十载，从未有玩伴，父亲也只和我说，要好好读书，黎家的公子都是要辅佐陛下的。

　　没有选择，也没有挣扎的权力。

　　直到那一天，才有了变故。

　　父亲说要带我面见太子殿下，我未来效忠的主子。

　　我曾经在脑海里勾画过无数他的模样，却忘记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年纪。

　　不是五大三粗，也不是温文尔雅，他就那么小小的一只，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他叫洛熠。熠熠生辉，这是大璟未来的希望。

　　我叫黎木。敦厚忠良，我是不会背叛的忠犬。

　　洛熠背着宫人，偷偷摸摸地塞给我一个四不像，他说“只是给扶桑哥哥的见面礼，以后我们就是好友啦！”

　　见面礼？

　　我第一次收到。苦读十几载，也是幽闭十几载。洛熠是我第一个朋友，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莫名暖暖的，从此，在我这里他便是最特别的那个。

　　洛熠十七岁那年，偏偏要拉着我出去玩，说是看看热闹，我拒绝不了他。就一起踏上了那条繁华大街，当真是热闹，洛熠指着地摊上那个四不像说，看看看，这个好像我小时候送给你的！

　　很像。但它不是，只有你给我的，才是最好的。

　　后来我们遇到了刺客。

　　冲着洛熠来。我来不及反应就下意识的护住了他，父亲教导的“必要时保全自己”全被抛之脑后。

　　解决完所有刺客，我看着洛熠，有些放松地笑着，但他的眼泪止不住，我的心一揪一揪地痛。

　　却还是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洛熠突然抱住我，我对不起你……你的……你的手指。

　　我才看见，我右手的小指断了，但是一点也不痛。

　　第二天被皇上召见了，意料之中的责罚，但意料之外，洛熠偷偷溜进府中看我，带着一壶酒。

　　十几岁的小孩喊着，“一醉方休！”

　　我笑着摇摇头，真是又可爱又可笑。

　　我没有一醉方休，他倒是醉的一塌糊涂。

　　只是，喝了酒，洛熠的眼角微微泛红，眸中，满目温柔，我突然意识到，他长大了。

　　他扑到我怀里，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嘟嘟囔囔地道，“我喜欢你。”

　　我愣住了。

　　那时，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欢洛熠，我没有回答。

　　但是我确定，男子，君臣，是不会被世俗认可的，我是黎家的嫡长子，我要做的，只有尽忠，只有永远护着我的陛下。

　　我笑着对他说，阿熠，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府。

　　他却确确实实醉的彻底。

　　我的主子突然搂住我，强迫我低下头，报复一样地吻着我。

　　我也确实很震惊。

　　一动不动，任由他胡乱吻着，他闹够了就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

　　我却骗不了自己，我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后来，我奉命目睹白泱死去，洛熠按计划来到现场，我也按计划满手鲜血。

　　他哭得撕心裂肺。

　　他喜欢的不是我，是白泱。

　　我才明白，那天他把我当成了白泱。

　　我看着那些血，突然有点难过，为白泱，为洛熠，也为自己。

　　但我不应该有感情，我是皇家的棋子，卖命的狗，所以洛熠问我白泱到底是不是我杀了时候，我面无表情，说，“是。”

　　那一刻，我真正成为了他们想让我成为的。

　　从那以后，我看着以前虽不聪颖却尚努力的小孩一步步走向昏庸、走向荒唐，我极力去阻拦，从痛苦到习惯再到麻木，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但当他说出那句“你当真让我恶心。”我还是难受到要命。

　　我见过临终前的洛钰，他和我是一样的可怜人。

　　他死去的那一日，大雪纷飞，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和他一样。

　　没想到我比他还惨。

　　大璟要亡了，我这个“权臣”怎么会不知道？我让苗疆的催眠师为我编造了一场美梦，也为洛熠，为大璟编造了一场美梦。

　　繁华之下，早就只余虚妄。

　　没救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大璟的弥留之际，我还妄想和洛熠一起共赴黄泉。

　　我伤痕累累，死在他前面，在最后一刻能保护我的陛下，也是幸运。

　　人死后听觉在最后消失，大抵是冥王对我们这些可怜人最后的同情，洛熠说“黎木，我也爱你，不是骗你的，是真的！”

　　我都听见了。

　　倘若来世你我生于寻常人家，我不必做神祗，你也用不着当圣上，我愿携荷锄归，背世俗骂名爱你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