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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阿骆被及时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救治之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位线人的临时反水最终未酿成大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敖,你……还好吗?”
      张崇邦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邱刚敖的手,发觉他的掌心冰凉一片,布满了湿滑的冷汗。他低头去看,那瘦削的手掌颜色惨黄,没有半点正常的血色。
      “嗯。”
      邱刚敖轻轻应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当着郑庭风和游邦潮的面,他并不想与张崇邦多说什么。

      四人详细向上级报告了案发经过,离开警署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邱sir,今天谢谢你救了我。”游邦潮向邱刚敖道谢。
      郑庭风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至今心有余悸。“我真的以为你会开枪打死阿潮,吓死我了。”
      “那些并不是他的真心话,只是一种谈判的战术。”张崇邦替邱刚敖解释,“一旦线人发现人质毫无利用价值,就没必要再以他的生命作为威胁。”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郑庭风挠了挠头,“邱sir,你真厉害,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邱刚敖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了郑庭风的称赞。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演的……谁知道呢?

      双方在警署旁的停车场分别。上车之后,张崇邦仔细系好安全带,忧心忡忡地看着邱刚敖。
      “阿敖,下次别再这样冒险了。万一真的误伤了游sir……你也会坐牢的。”
      邱刚敖撇了撇嘴,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我没得选,这是最佳方案。”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问。”
      张崇邦踩下油门,平视前方,余光不时瞥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你刚才……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邱刚敖一时无言。他缄默半天,终于开口,却没有直接回答张崇邦的问题。
      “你不觉得,游邦潮的表现太过淡定了吗?”

      张崇邦扬了扬眉,并不理解邱刚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仍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游邦潮也在害怕,只是你们没发现……或者说,郑庭风看出来了,而你没看出来。”
      邱刚敖倚着座位上的靠垫,眼眸半阖,仿佛正在闭目养神。“枪响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角抽搐了两下,这是高度紧张的表现。”
      张崇邦已明白了邱刚敖的意思。既然游邦潮表现出来的是假象,那么邱刚敖的表现同样也可能是假象。
      或许他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心狠手辣,他的镇定自若大概也只是一层伪装的面具。

      “你观察得真仔细。”
      邱刚敖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睨他一眼。“邦主,难道你都不关注人质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根本没空关注别的Omega。”张崇邦顿了一顿,如实回答。
      邱刚敖不说话了。这一记直球的攻势着实有点猛——尽管张崇邦很可能并非有意为之,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这种“偏爱”与“区别对待”他是完全无法抵抗的。
      车辆缓缓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停在了车位的白线内。待车停稳后,邱刚敖打开车门,扭头就走。
      张崇邦锁好车,安静地跟在邱刚敖身后。从他的这个角度,只看得见邱刚敖微微发红的耳根,以及衣领间那一截白皙的后颈。

      当夜,张崇邦梦见了往事。
      那是一段他终生无法忘却的回忆。司徒杰挟持着蓝可盈,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吼,命令他静下来听自己讲话。
      “四年前嗰单嘢,系我冇人性……(四年前那件事,是我没人性……)”
      “系我逼阿敖去尽D,我仲话,如果救唔倒霍生,你哋成组人都孭唔起!系我逼到佢哋行到哩条路……(是我逼阿敖做绝一点,我还说,如果救不了霍先生,你们整组人都承担不起!是我逼他们走上这条路……)”
      “系我贪功,系我想擦霍兆堂嘅鞋……成件事应该系我要负责任,但系我冇啊!佢哋系无辜咯,我先自系警队之耻!(是我贪功,是我想拍霍兆堂的马屁……整件事应该是要我负责任,但是我没有啊!他们是无辜的,我才是警队之耻!)”

      在他愕然的一瞬,邱刚敖的嗓音透过通讯设备传出,带着淡淡的疲惫感:“邦主,你唔系好中意听真话嘅乜?哩D咪真话咯。(邦主,你不是很喜欢听真话的吗?这些就是真话。)”
      他细品着邱刚敖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似乎是邱刚敖堕落成为悍匪之后,唯一一次称呼他为“邦主”。
      他想,邱刚敖说出这句话时,使用的身份应该不是罪犯,而是代表从前的“明日之星”,邱督察——他在替那个已经死去的自己辩白。
      他们之所以用炸弹控制司徒杰,比起杀人复仇而言,更像是想还原一个真相,想让警方所有人都知道司徒杰当年的罪过。
      可惜,真相实在来得太迟,那时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

      张崇邦醒来的时候,邱刚敖并不在卧室内。身旁的床铺空荡荡的,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隐约能看见被子掀开的一角。
      张崇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卧室。卫生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
      他没开灯,为了避免发出太大声响,甚至没穿鞋,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行走。
      书房亮着灯。
      他藏在柜子后面,一点一点地往外探头,就像对待最疯狂、最危险的亡命之徒那样谨慎——
      邱刚敖正站在书房里,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一个铁盒子,并未注意到藏身在书房外的张崇邦。
      张崇邦很想知道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但他明白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怕引起邱刚敖的警觉,悄悄折返卧室,重新躺回床上,装作熟睡的模样。

      在张崇邦数到第7分钟45秒时,邱刚敖回到了卧房。
      他既没开灯,也没躺下来睡觉。张崇邦从身侧床铺微微下陷的触感判断,推测邱刚敖此刻正坐在床沿,以一种未知的表情看着自己。
      虽然不曾睁眼,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并非爱侣之间含情脉脉的凝视,反而充满了诡异的杀机——“从天而降”的合法伴侣,大半夜的坐在床边阴森森地盯着他,换作是谁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他只能保持镇定,假装对一切毫不知情,胸膛随平稳的呼吸颇有规律地起伏着,伪装得天衣无缝。
      ——他的“枕边人”想杀他,这个认知令他遍体生寒。

      邱刚敖知道,张崇邦已经对自己起疑了。
      他跷着二郎腿,以一种毫不掩饰的桀骜姿态坐在床边,肆无忌惮地评价着张崇邦的容貌。
      他的五官不算十分俊美,但长相宽厚又周正,自有一股正气,容易让人对他产生本能的信任感——换句话说,只要张崇邦有心骗人,其实并不算难,只是他通常不会选择这么做。毕竟,他是一个公认的好人。
      他似乎睡得很沉。如果在这个时候用尽全力掐住他的脖颈,能有多大的几率得手?
      邱刚敖盯着张崇邦看了许久,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坐得有些僵硬了,才站起身来,走到另一侧躺上床铺,背对着张崇邦,缓缓阖上了眼。

      后来到底有没有睡着,这件事就连张崇邦自己也不记得了。
      直至早晨的阳光映入屋内,他终于睁开了眼,下床前往卫生间洗漱。
      这是一个难得安逸的周末。邱刚敖正在厨房做早餐,空气中隐约飘来了荷包蛋和艇仔粥的香味。
      趁着这个机会,张崇邦迅速进入书房,从抽屉里找到了邱刚敖昨晚拿出来的那个铁盒子。
      因为盒子上有密码锁的缘故,他暂时没办法打开。他轻轻摇晃了一下铁盒子,里面清晰地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感觉似曾相识——
      听见这个声音,他大概猜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张崇邦刚走进厨房,就看到邱刚敖端着两碗粥出来,将它们搁在餐桌上。
      他回头看了张崇邦一眼,脸上绽放出看似纯良无害的笑容。
      “邦主,食早餐啦。”
      张崇邦看着桌上那两碗冒着热气的艇仔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先别去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回了邱刚敖一个微笑。
      “阿敖,辛苦晒。你都坐低食粥啦。(阿敖,辛苦了。你也坐下吃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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