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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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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勍柃在飞机快要抵达西北的时候被宋杨拍醒,他围着毛毯半靠在舷窗上,小半张脸埋进毯子里闷声道。
“要到了?”
宋杨嗯了一声递给他一份熏烤鸡肉三明治。
“先垫垫,下去之后正好中午再吃点饭去营地。”
余勍柃闷哼一下接过,撕开油纸垂眉瞥了眼手里的三明治,“这不是飞机上的吧?”
他咬了一口机械地嚼着,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柔顺的黑发凌乱搭在额角,眼睛朦胧半眯着望向旁边的宋杨。
宋杨看了他一眼朝斜前方坐着的林烃玎努了一下嘴,“人家小姑娘自己做的,说做多了给你个。”
余勍柃又低头咬了一口点头,伸出指尖顶开遮阳板,西北午时毒辣的太阳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刺的他长时间闭着的眼眸眯起。
看了眼寂静的机舱扭头凑近宋杨耳边轻声道。
“一会我先去拿行李,机票给我,你们在外面等着。”
余勍柃下了飞机后,拿着机票按照指示沿出口方向懒洋洋地走着,低眉看了眼手上的票走到那班飞机行李传输带面前。
男人漫不经心地站着,身形挺拔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垂在一边,腰微微弯着,另一只捏着发僵的后颈。
瞥见林烃玎和教授的行李出来他伸手拎下来,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看见自己的那个银黑行李箱抬臂拎下来,走到放手推车的地方拉出一个,弯腰将三个行李箱垒着放到推车上,抬脚往门口走去。
一个穿着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伸手拦着他,“您好,请出示一下机票,方便我们核对。”
余勍柃从兜里掏出三张票递给她,眼睛半垂着,声音有气无力,“都在这里了。” 说罢还打了个哈欠
“好的,那先生您慢走。”
余勍柃走出门口就看见站在越野车旁边等着他的宋杨和林烃玎,他看了眼眼熟的车,懒散地走过去敲了下车窗,车窗降下一个身穿黑色迷彩外套的男人伸出头。
余勍柃低下眼眸睨了他一眼,意外地挑挑眉,“老李,这次是你来啊?”
林烃玎愣愣地站在旁边看余勍柃跟那个皮肤黝黑的陌生男人熟稔交谈,宋杨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声音带笑,“这可是你李信其师兄,常驻西北的。”
林烃玎捏着挎包带子点头,余勍柃转身走过来将行李卸下放到后备箱。
抬手捞起李信其递给他的鸭舌帽戴上,露出一双漆黑眼眸,盯着林烃玎,“女生坐前面?西北路不平。”
宋杨也点点头推着林烃玎坐上副驾驶,他拉着余勍柃的手臂上了后座,林烃玎拘谨地坐在前面,时不时偏头看着斜后方的余勍柃。
李信其瞥了她一眼露出洁白的牙齿,“第一次来吧?京哥都来了好几回了。”
林烃玎嗯了一声,扭头不经意地去看余勍柃,那人抱臂穿着宽大的冲锋衣窝在后座,帽子放在腿上,一双长腿憋屈地弯着。
头偏向车窗又被晃回来,半边脸被压的通红,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紧闭,像是不满意。
林烃玎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栽着白杨树的土路,“他来了很多次吗?”
李信其打着方向盘拐弯,听见林烃玎软糯的声音响起眉头一跳没去看她。
“是挺多次的,他聪明,还能在沙漠里来去自如,我都怀疑他天生就该生在西北。”
突然后面响起一声嗤笑,余勍柃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鸭舌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扣到头上,“老李,你想让我替你干活直说昂。”
宋杨坐在旁边也跟着笑。
“就是啊,小余要不你多待会得了。”
余勍柃长叹一声仰头靠在窗边,啼笑皆非地出声,“教授你可放过我吧……”
抬手摁下车窗,树林被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敛起笑望向远处,枝干和树叶交错着,像极了大海起伏的波涛。
看着山脊辽阔的西北,余勍柃猛地一下拍了拍前面人的椅背,“一会儿去吃羊肉吧,好久没吃,进营地就吃不上了。”
三人来到一家老字号羊肉泡馍店,字牌敷衍地挂在树干上,他抬头看了眼拨弄一下,将字牌正对着街道。
“老板!来三碗羊杂泡馍!一碗羊肉的!”
李信其走进小店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皮肤黑红看上去才十几岁的女生从后厨钻了出来,余勍柃看见她嘿了声,“卓玛你在打工吗?”
卓玛看见余勍柃眼睛微微发亮,她从冰箱里拿起一瓶羊奶撬开递到他面前。
“给你喝。”
余勍柃晃了一下玻璃瓶,笑的肆意。
“再来几瓶,我一会付钱。”
卓玛手扯了一下裙摆转身又拿来几瓶羊奶,用笨拙的汉语冲余勍柃说,“阿妈说,不用付钱,你是恩人。”
余勍柃闷笑了一下,“还记得呢。”
林烃玎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少数民族少女冲余勍柃笑,时而冒出几句听不懂的话。
宋杨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脸色,将羊奶倒到碗里推到她面前,手指了一下身影高大的余勍柃。
“卓玛的命是他救回来的,那天沙漠中邪了,冒出个流沙,卓玛半夜起夜困进去了,她妈为了救她被拉了下去。” 宋杨抬起下巴仰头喝口羊奶。
“是小余扯着一条麻绳手撑着沙子死命将她们两个拉了上来,早上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就坐在门口,脚边是医护箱,我还以为他被蛇咬了,吓的我赶紧跑过去,一看手上全是麻绳勒出来的血痕。”
林烃玎默然看着笑得张扬的男人,手指捏着碗,“他这人,真挺好的。”
宋杨抿着羊奶嗯了声,“你要是真喜欢,我看看能不能再给你做个媒。”
她垂眉盯着碗里纯白的羊奶摇头,声音很轻,“不了吧,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都走不进去的。”
宋杨无奈地撇嘴,“说的也是。”
三人回到营地已经是下午,余勍柃脚踩上松软的沙地,手臂用力一个上扬撑着自己坐上李信其闲时搭的木架子上,他顶着太阳微眯眼看了眼帐篷,嘴里嚼着刚刚卓玛送给他的耗牛肉。
“教授,帐篷不太稳固啊。”
宋杨手遮在额头仰着下巴看了一眼,还真是,搭的东倒西歪的,他扯过李信其,“帐篷哪个鳖孙子搭的,准备被刮跑是吧?”
余勍柃跃下落地,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走到宋杨身边,冲锋衣微敞着露出里面的卫衣,他兜头连着外套卫衣一起脱下,只留着里面的一件无袖背心。
“行了,老李拿几个工具,咱俩重搭就是了。”
林烃玎走到摆渡车上放下自己的东西出来就看见裸露着手臂的余勍柃撩起头发蹲着钉帐篷的一幕。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
西北太阳毒辣,余勍柃没一会就汗流浃背,无意识地撩起衣服一角擦汗,露出了那疯狂的蛇头蝴蝶纹身。
林烃玎看着那个性感的纹身怔了好一会,想起他以前演讲的时候说过。
“每个人的命运不限于自身,不管是离经叛道还是安安稳稳,都会有让旁人看了就觉得,很疯狂的事情。”
她盯着身影修长的余勍柃轻咬嘴唇,怀里抱着的笔记本被主人偷偷捏紧。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疯狂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