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回忆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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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切，今生已经没有太大感知了。
她就像一具提线木偶，蹲坐在地上，手捂着陈渝头上的伤口，希望能堵住鲜血，可是怎么办啊，没有用。
就像爆裂的水管，鲜血不断从指缝溢出来，滴答滴答滴落，淌到地上。
今生朝四周张望，嘶哑着喉咙喊：“救救他，拜托，救救他。”
看到真的出了事，刚才不知道在哪里的人，现在呼啦啦地围上来，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怀里的人温度一点一点散去，今生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时间过了多久呢？
今生不知道了。
有人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医生和护士一边把陈渝抬了起来，一边给他做急救，止血。
救护车要关门了，护士在里面喊：“家属呢？家属上来！”
今生摇晃着站起来，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她义无反顾地爬了上去。
她已经顾不得被警察扣住的今平，也顾不得阻止她的黄春玉，什么早恋，什么流言……她统统顾不得了。
救护车门合上的那一秒，今生抬头，看到了战场一般的院子。
那张老式木工椅子已经解体，到处是破碎的木块，地面上更是血迹斑斑，冰天雪地里很快凝结，显出乌黑红紫令人作呕的颜色。
院子里一圈一圈站着的人，脸上看热闹兴奋雀跃的眼神，或是冷漠麻木的表情。
妈妈眼中全是哀戚和惶恐。
回斗城之后，今生第一次在今平眼中看到哀伤和懊丧。
他在哀伤什么呢？
哀伤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吗？
他在懊丧什么呢？
懊恼受伤快死的不是他的女儿吗？
这一切，今生都不在意了。
这些和车里躺着的少年相比，都不重要了。
今生缩在角落，抱住自己的胳膊，放轻呼吸，死死盯着苍白的少年。
她生怕自己多余的动作和呼吸会打扰医生的急救，更怕一眨眼，少年就永远消失在眼前。
“血还没有止住……”她听到医生这样说。
她看到鲜血染红了白色医用床单，那么刺眼。
她看到一团一团血红的医用棉花被扔进托盘，心脏锥痛。
今生的心脏好像被人攥住，狠狠揉捏。
护士分神问她：“小姑娘，你哥哥情况很危急，先通知你们父母吧。”她以为今生和陈渝是兄妹。
今生几乎要昏过去，死死咬住舌尖，感受到了痛苦传来，她才好像活过来，拿起一旁陈渝的手机。
为了不影响抢救，刚才护士已经解开了他的外套，把随身带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今生按亮屏幕，需要输入密码。
密码是什么？
今生试了陈渝的生日，不行。
可是她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眼泪又流了出来，今生顾不得擦，破罐子破摔地试了一串数字。
解锁了。
眼泪却更加汹涌了，0215，是她的生日。
今生忍着内心的酸楚与悲痛，打开联系人，可是里面只有一串又一串的数字，都没有备注。
今生没办法，只能打开通话记录，找打最上面的那一条记录，拨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声音：“哎哟，甜蜜约会的人还能想起我来吗？”
声音很熟悉，今生开口，声音嘶哑破落，像沙漠里干渴的旅人：“高畅，陈渝受伤了，麻烦你联系一下他的父母。”
说完不敢再说话，她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哭出来。
抢救室的灯亮起来。
今生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寒意席卷全身。
已经很久了。
今生闭着眼睛祈求，上帝啊、还有佛祖，虽然满天神佛她都不认识，也没人教过她。
可是谁来帮帮他的少年啊？
他那么好。
她不应该把他拖进她淤泥一样的人生里。
如果她只能给他带来灾难和负累，她会保证，如果他好起来，她可以再也不见他。
她的少年，只需要平平安安。
就好。
高畅从走廊尽头奔跑过来：“什么情况了？怎么回事啊！”
今生想要说些什么，却好像丧失语言功能了，她只是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走廊上已经亮起了灯，夜幕降临，窗外一片漆黑，乌云层叠，今晚连星光都没有。
陈渝的父母从上梧赶来，面色掩不住的疲惫和担忧。
今生站起来，才发现四肢已经僵硬了：“对不起，叔叔阿姨，真的对不起，陈渝他都是因为我……”
陈渝的父母并没有大声的质问，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指责，只是问：“谁打的？”
今生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我……爸。”今生很羞耻也很艰难地从齿缝吐出这两个字。
陈渝的父亲说：“我们会按流程办。”
今生点头。
今生从小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最厌恶的味道是消毒水的气味，可是现在她只想守在他的身边。
陈渝的情况不容乐观，从抢救室出来，直接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患者头部受到重击，手术清除了脑内血肿，医学观察24小时，如果不能恢复意识，不排除植物人的可能。”
今生已经没有眼泪了，就像跌入深渊，耳边只有呼啸的风，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跌坐在地上的是陈渝的妈妈吗？
高畅递了盒饭和水过来：“你吃完就回去吧。”
今生接过来，没吃饭，喝了一口水，嘴唇和嗓子稍微好了一点，没说走还是不走。
高畅在她旁边坐下：“我说真的，你走吧。”离开他，远远的。
“没遇到你之前，陈渝过得骄傲肆意，认识你之后，为了你和校外的人打架，被那群狗东西缠上，天天被人堵，隔三岔五地打一架，还菜场药店天天地跑去给你买药，跑遍全城给你买礼物你还不收，你给个好脸色他能高兴一天，你皱个眉头他也能烦躁一天……我说真的，你走吧。”
今生张口：“对不起。”
高畅盯着病房门：“不用跟我说，他也不会怪你的。我是他兄弟，也只想他过得好。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种家庭，爱情这种东西，只是调味品，不是必需品。”
今生回忆了一下陈渝父母的样子，虽然能看出来因为事发突然，衣着没有平时那种从容不迫的考究，但是每一样东西确实都价值不菲。
今生轻声：“他醒了，我会走的。”
至少要等到他醒过来。
今生和高畅在病房外守了一夜，凌晨，陈渝父母过来替换高畅，让他回去休息一下。
至于今生，他们只是忽视。
又是一个白天，眼看就到了医生断定的24小时的最后期限，走廊上的气氛逐渐焦灼。
今生听到陈渝的妈妈悲切地小声哭起来，她自己却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睛只有干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放在了铡刀下面，只等午时三刻，铡刀下来她命丧当场，或者等来赦免。
越靠近行刑的时刻，被赦免的希望越渺茫。
医生出来了：“陈渝的家属。”
陈渝父母站起来：“我们是。”
今生抬起头，眼里尽是祈求。
“病人醒了，因为之前失血过多，又短暂昏迷了。”
醒了，就好。
今生眼泪毫无预兆的跌落，一直僵硬挺立着的肩膀塌下来。
走廊尽头又来了一个人，身影高大挺立：“阿生。”
今生缓慢地抬头，是舅舅来了，今生站起来，想要叫人，眼前却一片漆黑。
她晕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黄春玉坐在床头，舅舅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出神。
今生开口：“陈渝，怎么样了。”
黄伯玉转过身来：“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要在监护室观察。”他很感激陈渝救了今生，特意留意了这个小伙子的情况。
他没说的是，他与陈家人谈起赔偿的时候，陈家人不要赔偿也不和解，只要今平能按流程判刑，以及让今生不要再见他们的儿子。
黄伯玉当然不会在把今平放心上，该怎么判怎么判，他只会希望判重点，他只担心外甥女受不了陈家人的态度。
今生也没有再提起今平的事情，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黄春玉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
可是这么大的事，网上随便一搜，就能看到大把的新闻。
今平被公审那天，已经快到春节，大街小巷热闹非常。
今生看完了他的庭审结果，贩D*u加故意伤人，数罪并罚，处罚金……元，有期徒刑二十年。
她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挂在瘦骨嶙峋，颧骨突出的脸上，有点毛骨悚然。
今生穿上外套，久违地走出房门，来到医院，去了陈渝的病房，护士正在整理床铺：“这个病人刚办理转院了。”
今生拔腿往停车场跑去。
医生护士正推着病床上救护车，陈渝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眼睛闭着，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陈渝的妈妈看到了今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开走了。
也带走了她的生气。
春节过后，天气回暖，今生却好像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寒冬。
她越来越沉默，一天一天地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或是站在窗前看着飘渺的远方，她几乎不再开口说话。
人更加瘦了，以前的衣服挂在身上，轻飘飘的随风飘荡。
黄伯玉和黄春玉办理着各种出国的手续，没人发现今生的异常。
手续很快就办好，出国那天，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机场，黄春玉看着女儿，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就好了。”
看着消瘦的女儿，黄春玉红了眼圈。
真的会变好吗？
今生不知道。
出国之后，今生的异常，终于被发现了，黄伯玉冷静地联系心理医生。
今生很抗拒去治疗，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病。
黄春玉搂着今生痛哭：“阿生，阿生，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今生看着憔悴的妈妈，抬手回抱住她，她还不是一个人。
今生开始听他们的安排。
咨询，治疗，吃药。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回忆6
，还差 